蕭毓身體虛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昏睡了過去,待她睜開眼時,金色的光柱從藤蔓間投下,斑駁的影子微微晃動著。


    金色的光柱中飛舞著細碎的塵埃,洞穴內除了她外,空無一人,邵珩不知去了何處。


    蕭毓勉強坐起身體,內傷已在菁璃丹強大的藥效下恢複了大半,然而神識受創不是一時半會兒可恢複的,她仍感覺到腦海中似有細碎的針紮著自己一般。


    若是在安全之所,她還可以以淨梧琴習練《天音鎮魂劍》調理傷勢,然而現下雖然無敵人追來,但身處泉漓森林深處,亦無法以琴音修煉。


    蕭毓忽然想起先前夜間發生的事情,想到昨夜邵珩堅定而溫柔的懷抱,兩朵紅暈浮上臉頰,心裏喜憂參半。


    在這幾日連夜不休的找尋過程中,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忽視邵珩,無論是因何種原因,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


    前世種種已是逝水雲煙,今生今世,她願意將自己全部的心意交付於他。


    想到這裏,蕭毓心頭似去了什麽枷鎖,卻又重新套上了一個枷鎖。


    忽然,蕭毓耳廓一動,嘴角微微一笑,如春日瑰蓉,那微微蒼白的臉色,愈發襯托得她清麗脫俗,不似人間之人。


    邵珩返身回來時見到蕭毓含著笑意看著自己,心底一柔道:“毓兒,你感覺好些了麽?”


    “獨孤星已是半步元嬰之人,你我能從他手下逃走,已是萬幸,這些傷過不了多久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你不用擔心。”蕭毓取出一把小梳子梳理頭發,一邊回答。


    漆黑濃密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又似絲綢般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邵珩看著蕭毓輕輕梳理發尾的動作,想起昨夜他也曾撫過這把秀美青絲,想起昨夜膽大包天品嚐芳澤的舉動,心底生起幾分燥熱,目光中自然而然帶出幾分熱度,灼灼盯著蕭毓。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麽?”蕭毓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麽……”邵珩眼神一閃,頓時麵色如常道:“你受了傷,再辟穀隻怕不好。我剛才出去摘了幾個野果,你嚐嚐。”


    說著,就將一直兜在懷裏的十幾枚紅彤彤的果子放在了蕭毓麵前。


    果子色澤通紅、嬌豔欲滴,形狀與蕭毓記憶裏的李子相似,卻又不同。


    她也確實有些口渴,便取了一枚輕輕咬破了皮,頓時一股甘甜順著喉嚨入腹,頓時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一個。


    邵珩看著她嬌俏的神情,強忍將蕭毓抱在懷裏的衝動,隻覺得此情此景竟有幾分靜謐的美好。


    或許是蕭毓先前失血過多,此刻吃了幾個果子後,頓時臉色亦恢複了許多。


    “對了,你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先是一路找到一個叫雙仙鎮的地方,後來又追到這邊……那個小女孩又是怎麽回事呀?”蕭毓精神好了一些,想到之前的事情,不由問道:“是和星羅宗有關麽?”


    邵珩臉上笑意淡了幾分,定了定神,在蕭毓擔憂地目光中,將事情一一道出。


    蕭毓顯然也沒想到短短幾日,竟發生了如此曲折之事,尤其是當年邑都之事她也在場,自然是知曉此事對於邵珩的重要性。


    難怪,難怪不過幾日,邵珩就如換了個人似的。


    她想了想,伸出手握住邵珩寬厚的手掌,說道:“別急,那什麽組織既然圖謀不小,定然還會有所動作。到時候你我再順藤摸瓜,遲早會揪住他們的狐狸尾巴,替你父母親人複仇!”


    邵珩反手握住蕭毓柔夷,語氣有些沉重:“毓兒,我……我明明知曉那個千幻就是害我父母親人的仇人之一,卻想要放過她。你會不會覺得……覺得我不孝?明明……明明……”


    蕭毓輕笑了一聲,柔柔道:“若你在當時情況下還一意被仇恨蒙蔽,那就不是我所認識的邵珩了。”


    邵珩抬頭對上蕭毓雙眼,隻見她目光如水地說:“你放過她,是因為可憐那個小女孩,而不是原諒那女子曾經的所作所為。更何況,那女子……確實既可恨又可憐……”


    邵珩勉強牽動了下嘴角,沒有再說話,心事重重地看著洞穴內斑駁的光影,半響才道:“無論如何,她也已經死在獨孤星手下,我與她之間再無什麽仇怨可言。倒是琴兒……我曾答應千幻將琴兒交托到笑浪山莊,本想是托瑋二爺、歐陽兄代為照顧,沒想到……也不知道琴兒此刻怎麽樣了?”


    “瑋二爺為人義氣豪爽、楠哥哥細心體貼,若將那小姑娘交托給他們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蕭毓若有所思地低頭想了想,“不過你也不用太著急,我曾在雙仙鎮遇到過那群南疆之人,當時沒太注意,不過也聽到對方是在尋找什麽‘聖女’。聽你先前所講,從未提起小姑娘的父親,我猜啊……琴兒的父親在南疆部族之中隻怕也大有來頭,否則不會勞動一族祭師親自來尋。雖然眼下琴兒行蹤不明,但至少安全應是無憂的。”


    “希望如此……”邵珩點了點頭,“若有機會,以後我定還是要去南疆走上一趟,不然我心難安。”


    蕭毓眼珠一轉,笑嘻嘻道:“我也要去,聽說南疆雖然地勢艱險、瘴氣遍布,但是風景秀美得很,不看上一看可不行。”


    邵珩心底一暖,緊緊握著掌心那微暖的小手:“毓兒,多謝!”


    “這可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本來就要去的呀!”蕭毓白了他一眼,複又正色道,“你我傷勢雖然隻好了大半,但是眼下隻怕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件事情你大概還不知道,陸濟回來的時候,恰好李師叔也帶回了一個重傷之人。我當時走得匆忙,隻知道那是神霄派返程途中遭遇襲擊,隻剩下那一名弟子。”


    “什麽?”邵珩神情一肅,想到千幻曾無意中透漏的口風,頓時心裏隻覺不對。


    “神霄派的塔樓被摧毀,因此李師叔打算第一時間返回宗門求援,讓清陽師叔嚐試救你。然而,據我所知,當時清陽師叔和沈元希都下落不明,遲遲未歸。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此次魔宗莫名其妙跑到笑浪山莊,難道就隻為了幾枚丹藥?”


    “不錯!沈師兄當時發覺泉北城有危險,亦被一萬法門的魔人追趕。而後又匆匆離去,顯然是又發現了什麽端倪!”邵珩麵色有幾分難看,想到這裏心底又微微一鬆:難怪除了毓兒,師門亦無反應,隻怕李師叔和其他師兄弟都已自顧不暇,無力前來營救他。


    他不由再次將蕭毓的手握緊幾分,看著眼前神情中掩蓋不住疲倦的蕭毓,心底柔情百轉,難以言述。


    “你翻了我的鐲子,那可有以傳書金劍聯係過他們?”蕭毓知曉邵珩丟失了身份玉牒等一應事物,隻剩下一柄天機劍,方才有此一問。


    邵珩聽了前半句麵色一僵,待到後半句卻心底一沉:“關鍵就在此處,我昨夜曾接連發出三枚金劍,各自發給沈師兄、周師兄以及誠泰師弟。但是結果均石沉大海,到現在亦無回應。”


    說到這裏時,洞穴內突然金光一閃,憑空浮現出三枚金色小劍,懸浮在邵珩麵前。


    邵珩、蕭毓臉色頓時都沉了下去,


    他倆看得分明,這三枚傳書金劍一般無二,並不是回信,而是原本邵珩所發出的傳書金劍。


    無論是傳書金劍或是符信,都需要雙方曾互留下特殊的個人印記。憑借這印記的存在,傳書金劍方能到達對方身邊。如若印記消失或者被遮掩,則金劍方回無功而返。


    先前邵珩被千幻擄走之時,就被其所有印記都去除,所以蕭毓隻能憑借玉魚手釧上淺淡的氣息追蹤而去。


    眼下這三枚滴溜溜轉悠地傳書金劍返回邵珩麵前,顯然是無論是沈元希、周子安抑或是上官誠泰,要不就是相隔萬裏之外無法追蹤,要不是身處一個隔絕印記的地方,而邵珩最為擔心的,就是他們身陷囹圄乃至已遭不測!


    邵珩深吸了口氣,明明陽光燦爛,卻渾身冰寒:“毓兒,你說過李師叔打算返回宗門,他們此刻是否已能回到存微山?”


    他沒有聽到蕭毓的回答,隻聽到自己愈發劇烈的心跳聲。


    邵珩靜下心來,仔細思索著這些情況,越想就越覺得怪異。


    笑浪山莊開鼎丹會,魔門三宗氣勢洶洶而來,卻又草草而去。雖然當時敵我懸殊,但那赤瞳老怪和陸長棋的行徑怎麽想都有些怪異。


    隨後,各宗門返程途中,想來應不止神霄派一家遇襲。


    他在雲溪村被千幻擄走途中,千幻曾提到說其餘人都自身難保,說明魔宗或者是那個神秘組織正籌劃著一個大動作。


    然而,對方到底想要做什麽,卻又撲朔迷離。


    周圍安靜地隻有樹葉婆娑聲,卻令邵珩愈發覺得有些怪異。


    “毓兒,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好像太安靜了一些?”


    蕭毓聞言微愣,奇怪道:“什麽?”


    “我是說……算了……沒什麽……”邵珩微微搖了搖頭,壓下心底不安後斷然道:“我們先離開這裏,返回泉北城看看情況。”


    兩人正要動身,哪知腳下突然毫無征兆地搖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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