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歐陽瑄一拳砸在桌上。


    歐陽瑄與歐陽瑋因是兄弟,長得極為相似,隻是歐陽瑄多了幾分儒雅之氣,不如歐陽瑋粗獷豪放。他本因弟弟被擄早已有些焦躁不安,此刻聽聞對方竟行堵門之舉,根本是絲毫不將笑浪山莊放在眼裏。


    無論是世家還是玄門修真門派,正門、山門之類就如人臉皮,是宗門、家族的臉麵所在。赤瞳老怪的堵門之舉,猶如俗世所稱的“踢館”,等若是上門打臉。


    如此行徑,又如何不讓歐陽瑄等歐陽家子弟氣憤?


    不僅是氣憤,更是不同戴天之仇。


    歐陽城神色冰冷,右手食指輕叩座椅扶手,卻沒有像兒子、孫子一樣失態。


    乘風堂內再次安靜了下去,隻餘下歐陽瑄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清晰的喘息聲。


    “看來,對方此次對那些丹藥,倒是勢在必得了?”歐陽城過了許久突然開口,“我笑浪山莊成立百餘年,沒想到父親不過雲遊十數載,就有人敢上門強行索取丹藥,實在是令我這個兒子汗顏。”


    歐陽城站起身子,衝四周拱手抱拳鞠躬道:“今日笑浪山莊、歐陽世家遭此奇恥大辱,是我之過!犬子生死無足輕重,他既然是我兒子,就當有為家族奉獻的覺悟!”


    此言一出,歐陽瑄、歐陽柏及歐陽楠都臉色一變,紛紛道:“父親!(祖父!)”


    歐陽城不為所動,繼續道:“但是其餘到訪的賓客,來自神州各地,皆是衝著我笑浪山莊的麵子而來,縱然交情不深,歐陽城絕無放棄他們之心!諸位真人皆是神州一等一的高手,無論如何,還請諸位想個辦法,救出那些無辜被牽連之人。若當真不行,我也願意奉上部分丹藥,換回那些朋友。”


    歐陽瑄心中焦急,他與歐陽瑋年紀最相近,一同長大,情分非同尋常。此次魔道中人抓的其餘之人隻怕皆是順便,重點實際上就是他二弟歐陽瑋。他聽父親話裏的意思,是不願意以祖父留下的丹藥交換,卻是打算以天府破障丹去換回其他被擄走的賓客,舍了歐陽瑋!


    “莊主!無論是瑋二爺還是其他人,我們一定都會想辦法救的,縱然外頭有人盯梢,此地亦有陳長老在,總有法子不漏痕跡地出去。”鄭真人方才稍稍失了些麵子,半響都沒有出聲,此刻才開口。


    “歐陽莊主,魔道之人陰險狡詐,就怕兩天後丹藥給了他們,瑋二爺或是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平安歸來。但是救人之事,又還需從長計議……”江真人話音未落,就被丹鼎派的鍾陽打斷。


    “從長計議?對方隻給了我們兩天時間。我方才已以特殊手法傳信宗門,但丹鼎派雖然離此地最近,掌門師尊正閉關修行,其餘之人就算趕來,也要起碼一天半的時間。剩餘半天中既要搜索對方藏人之所,又要解救出眾人,時間太過緊迫。而在座的其餘同道的宗門皆離此地較遠,李真人的同門就算是禦劍而來,時間上來不及,同樣是遠水解不了近火。”鍾陽陰沉著臉道。


    “不錯,而且,我們幾人方才皆和對方打了個照麵,那赤瞳老怪定會十分關注我們幾個人的動向。若我們當中有人消失不見,隻怕對方立即便會察覺。”荀真人歎息了一聲。


    邵珩一直站在李灃泰身後,乘風堂內所有談話均未避開他們這些年輕弟子。他聽到這裏時心底微動,下意識看了蕭毓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麽,隻是此刻卻不是他們能說話的場合。


    陳長老睜開眼睛,將桌上的清霧茶一飲而盡,長長吐出口氣道:“李賢侄,若你禦劍而出,能否突破那老怪?”


    李灃泰聞言微微訝異,點頭道:“若僅是突破,自然沒問題,但禦劍而出,聲勢卻不小,無法遮掩。”


    陳長老心底失望,不再言語。


    之後,眾人議論了許久,也並沒有討論出一個萬無一失的結果。


    天色漸晚,笑浪山莊燃起點點燭火,原本是朦朧秀美的夜色,此刻卻不複前日喜氣洋洋的情景。同樣的山莊,同樣的景色,卻透露出凝重的氣氛。


    那搖曳的燈火,就如每個人的心,在夜色中浮浮沉沉,搖擺不定。


    李灃泰帶著存微所有人回到杜蘅院,其餘人皆各自回房,唯獨邵珩緩了幾步落在最後。


    李灃泰心事重重並未注意,鄭英心細發現邵珩並未離去,出言詢問:“邵珩,你還有什麽事麽?”


    邵珩身材頎長,此刻站在杜蘅院中,如一根勁竹。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亮色,上前幾步道:“李師叔、鄭師兄,我有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李灃泰眉毛微挑,道:“進屋說!”


    鄭英和邵珩一起進了屋子,李灃泰先施法隔絕屋子內外聲音,道:“丹鼎派的陳長老親自布下法陣,那赤瞳老怪和陸長棋不會聽得到我們談話,不過還是小心為上。邵師侄,你有什麽想法,現在說吧!”


    邵珩心底尚未想清楚,但此刻也不容他多想,當即道:“李師叔,今日你們談到,師叔等前輩已被那赤瞳老怪記在心底,若少一人,對方自然會發現。可是……如果我們這些弟子少上幾個,是否就不那麽引人注意?”


    李灃泰心底一愣,這個事情他也不是沒想過。但是如邵珩等人這些弟子,修為最高者也不過築元期,如何能從幾個金丹期魔修手下救出人來?


    “或許對方沒有注意到你們,但是……且不論你們如何隱秘出去,就算出去了,以你們修為又如何能救人?”鄭英先發問了。


    “李師叔、鄭師兄,如何出去我已有計較。至於修為……弟子自然不會不自量力,但探查囚人地點之事未必不可行。並且,我看今日來犯的幾個魔人之間也未必是一塊鐵板。”邵珩決定留下前,就知曉兩位師長必定會詢問這方麵問題。


    這個問題,在他心底也反複思索了很久,越回憶今日九龍丹堂內的情景,就越是覺得有可乘之機。


    李灃泰眼睛一亮:“你繼續說。”


    “方才陳長老已探查得知,除了赤瞳老怪留在此地外,那星羅宗的陸長棋也未離去,仍滯留在泉北城內。”邵珩提到“星羅宗”三個字時,微微一頓,複又平靜地接了下去:“而萬法門的‘千峰雙殺’,我過去曾聽沈師兄提起過,這二人在這次來的魔人當中,最為嗜殺,猶喜生飲人血,幾乎一日不可斷。而今番來犯,既然有求於歐陽莊主,自然不會對泉北城內百姓下手,亦不可能會對被他們擄走的人質下手。否則,就如今日師叔所言,我存微門人盡出,連同其餘玄門正宗踏平魔門,自是他們不願看到的局麵。”


    邵珩頓了下繼續道:“此地方圓五百裏,皆無城鎮。‘千峰雙殺’不會對泉北城之人下手,也不會對人質下手,那麽隻能到五百裏之外去尋覓獵物。而人質所關押之處,根據方才諸位師長判斷,又絕不會離開泉北城百裏範圍。這樣說來,看押人質之人,便隻有那陰陽宗的玉麵書生和紅粉媚蝶。”


    李灃泰心底讚許,點了點頭,但語氣仍未鬆口:“就算隻有兩個金丹魔修,也不是你們能抵擋的。邵師侄,你今日白天裏表現極佳,但不代表你就能扛過金丹修士的攻擊。雖說你打得主意是找到囚人地點,但萬一被發現……到時候,你們一去豈不是如羊入虎口,白白多送幾個人質?”


    邵珩鳳目亮若星辰,湧動著幾絲奇異光芒:“弟子自然知曉自身修為微末,但要做到不被人發現,同如何安全出去一樣,弟子卻有辦法。”


    李灃泰和鄭英對視一眼,道:“你有幾分把握?”


    “八分左右。”邵珩道。


    鄭英摸了摸胡須,突然道:“我認為可行。”


    李灃泰訝然看去,沒想到鄭英對邵珩竟如此相信。


    邵珩同樣有些驚訝。


    鄭英笑了笑:“那五人修為最高的陸長棋也不過是觀微,其餘幾人皆滯留入神期多年,論手段也不能同師叔你相比。不求他們能救得人出來,但隻要在這兩天內找到囚人地點,便可省下許多時間,接應趕來相助的同道。縱然當時依然無法將人救出,但將魔人分別合圍之下,堵住這幾人去路。我就不信,這些人眼中,丹藥比自身性命更加重要!”


    “不錯!”李灃泰精神一振,冷淡的臉上泛起一絲激動和殺意:“這些魔門中人,不顧約定,跨過雲夢大澤,擄人脅迫同道,本就該殺!隻不過……”他神色嚴肅,轉頭死死盯住邵珩,鄭重問道:“我一直沒問,你到底有何辦法,瞞過外頭那赤瞳老怪,出得城去?”


    屋內燭火輕輕搖動,忽然似感應到了什麽,火舌瞬間如舞般跳躍、高漲,發出令人心悸的“劈啪”聲。


    “此事,還請師叔和那位丹鼎派的陳長老,親自一試便知分曉。”


    邵珩麵上帶著三分神秘、七分自信,不急不緩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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