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浪山莊外宴席上觥籌交錯,眾人除了早先被那成丹雷劫嚇了一跳外,之後氣氛愈發熱烈如火,一杯杯水酒紛紛敬向笑浪山莊的瑋二爺。歐陽瑋縱然海量,也不免有幾分腦袋發昏,不禁苦笑連連,心底十分羨慕在丹堂內的幾個侄子。


    “臭小子們,都不記得來幫老子解個圍!”歐陽瑋心底憤憤不平想著。


    不過,歐陽瑋身為主人,自然早已知道今日丹會比試內容。自己那幾個侄兒,尤其是家族中天分最好的歐陽楠,隻怕正在場上比鬥呢。


    “楠兒資質是好,頭腦也聰明。可是怎麽就偏偏有時候和呆子似的,唉!果然是人無完人啊!”歐陽瑋歎息了一聲。


    他歐陽世家如今花團錦簇,但那是依靠了藥聖的威名,他這輩子弟亦無十分出眾之輩。下一輩中也就歐陽楠、歐陽柏為首。


    可惜,兩人各有不足,若能互補成一人實在是再好不過。


    然而這些也隻是歐陽瑋想想罷了。


    九龍丹堂之內,第二輪比試經過一炷香時間的休整,也已開始。


    經過再次抽簽,存微山這次的對手是丹鼎派,而玉虛山則與在場唯一的佛門雷鳴寺比試。


    李灃泰這次同樣毫不思考便定下人選,派了周子安作為第二輪出戰之人。


    前兩輪都未遇到玉虛山,想來隻怕最後一輪便是兩個劍修宗門之間的爭鬥。最後一輪需要派出兩名弟子,南宮北鬥號稱“天生劍覺”,前個月四處挑戰各峰師兄被清寧真人責罰的事情,已然傳遍了內門。此人雖脾氣狂傲,但劍道上確實有幾分天資。


    周子安雖也不差,但李灃泰卻知曉他的武器卻並非仙劍,乃是由山河扇重新祭煉而成的一柄靈器扇劍,走的不是一般劍途。因他另辟蹊徑,尚未能完全摸索完畢,對上正兒八經的劍修或許勝算不大。


    神州修真界內眾所周知,在煉精化炁之前或剛入養氣期不久的劍修,在比鬥上並無太多勝算。然而,一旦劍術有所小成,同級別修士之間,其餘修士往往不是劍修的對手。尤其劍術高深者,以少敵多乃至越階挑戰都有可能。


    李灃泰本來是打算讓周子安與南宮北鬥參加最後一輪比試,但他方才發覺邵珩竟然已經觸摸到幾分劍心通明的地步,立即改了主意。將他原本打算安排在第二輪上場的邵珩,同周子安換了個位置。


    周子安拍拍坐久而有些皺了的衣袍,見邵珩神情肅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一笑,山河扇刷得一下打開,露出其上墨色畫卷。


    他出身世家,家中又是神州一等一的大族,縱然神情玩世不恭,也自有一股旁人所沒有的逸群之風。而對麵上場的歐陽楠一襲白衣,儒雅清逸。兩人俱是文才風流之輩,站在擂台上如岸芷同汀蘭,不相上下。


    兩人皆是翩翩瀟灑,因都是世家弟子,而歐陽楠自己對這次比試並無甚重視,無視了丹鼎派鍾陽鍾真人鐵青的臉色,同周子安之間出手皆極有分寸,僅是點到為止罷了。


    旁人看來隻覺兩人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雖然世家子弟多倨傲,但從這禮儀進退上看,確實是比旁人多許多可取之處。


    歐陽楠雖在丹鼎派內天資不低,但他年紀輕輕已精於丹藥一途,於修煉上所花費的精力自然比其餘修士要少起碼一半去。周子安看在此地是笑浪山莊地盤,昨日又與他兄長相談頗歡,讓了幾招後才擊敗了對方。


    邵珩見周子安十分輕鬆愜意的贏了比賽,心底微定。他見李灃泰毫無意外的冷漠表情,心裏不知師叔最後一輪是何安排,但無論如何,他已然打定主意為師尊和毓兒親手贏回這造化生死丹。


    周子安與歐陽楠毫無煙火氣的比鬥結束之後,玉虛山上場的一人卻令存微眾人皆目露幾分怪異。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存微山弟子們在進入泉北城時遇到的宗飛雲。


    宗飛雲目光中含著幾分惱怒和無奈。


    在他想來,宋師叔應會安排他和那個英俊青年參加最後一輪比試的。但是沒想到那英俊青年對宋師叔說了幾句話之後,宋師叔竟改變了主意,讓自己對上雷鳴寺。


    他見前兩輪都沒遇上存微山,已等得十分不爽,本以為最後終於能親自見識一下另一派劍術,哪知被那人橫插一腳,此時感覺肺都要氣炸了。


    可是,那人地位遠超自己,就是宋師叔對他的話考慮三分,宗飛雲根本無力拒絕這個決定。而方才馬師兄表現糟糕,已經讓宗飛雲憋了一肚子火。


    此時他含怒上場,帶著滿腔怒火和不滿,仙劍出鞘,劍劍毫不留情,劍招如天羅地網一般飛撲而出。若非對方那麽年輕僧人修的是雷鳴寺的《不動明王經》,隻怕一個照麵就要被他的飛劍擊飛場外。


    縱是如此,宗飛雲確實劍術天資不低,那個年輕僧人抵抗了幾次後,無法突破宗飛雲劍招包圍,隻得棄權認輸。


    一場比試的時間,連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已結束。


    倒是令先前因馬師兄緣故而有些小覷玉虛山劍術的旁人,心底微微一凜。然而,宗飛雲招招狠毒、劍不留情,卻也令許多人心底微微不喜,尤其是雷鳴寺其餘弟子麵上都流露幾分憤憤之色。


    明格大師雖然隻是微微抬眼看了宗飛雲一眼,但那目光中亦不是讚許之色。


    歐陽城心底歎息道:“玉虛山傳承萬年的玄門正宗,經曆幾番內鬥之後,門下弟子心性同過去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無論旁人對此有和微詞,第二輪的比試結果已然揭曉。


    實際上,大多數人在抽簽結果出來時,已然心中有數:存微山、玉虛山為神州兩大劍術聖地,劍修於爭鬥上有著天然優勢,最終結果兩山必然是要交鋒一次。


    其餘各派及世家精神皆微微一振,最後一輪雙方各派兩名弟子上場,以劍術對劍術,眾人皆想從中觀摩一二這兩山近來弟子修為情景如何。畢竟,各派當中亦有部分弟子癡迷劍術,卻難以獲得真正的指點。這最後一戰劍修對決,其中必然可汲取幾分經驗。


    方才丹劫之時,兩山的金丹真人舉手投足間就將最後一道如巨蛇般大小的閃電切成無數碎塊,當時就讓人目眩神迷。


    隻是,李灃泰和宋正奇的劍術已然有幾分返璞歸真,旁人無法從中看出些端倪。


    此時,眾人便對這最後一輪由養氣期弟子間的交鋒十分關注。


    李灃泰無視對麵宋正奇冷笑的目光,回頭看掃視了一圈剩餘弟子,道:“北鬥!”


    南宮北鬥早就等得有幾分不耐,聞言立即站起。


    邵珩目光堅定,鳳目如星,身軀筆挺,比平日戰意昂然的南宮北鬥還要多幾分戰意。


    李灃泰心底讚歎,麵上不顯,語氣也十分波瀾不驚:“邵珩。”


    “是!”邵珩心口一塊巨石落地,若師叔不喚自己,他也是要親自請戰上場的。


    南宮北鬥輕輕“哼”了一聲,語氣十分驕矜:“就算不用你,我也能贏下此場。”


    邵珩沒有發怒,長身玉立,如山頂鬆竹,眼睛好不避諱地直視南宮北鬥,語氣堅定道:“雙拳到底難敵四手,你我師兄弟齊心協力,為宗門贏回魁首方是正理。”


    南宮北鬥聞言一呆,心底覺得他說得不僅沒錯而且十分誠懇,絲毫沒有對以往他惡言惡狀有些許不滿,麵上驕色去了幾分。隻是他年輕氣盛,不願出聲認同罷了。


    既然是兩人攜手同對方兩人比試,自然需要點默契戰術。本來若是邵珩自己選,他隻怕也不會選南宮北鬥。從默契上講,無論是周子安還是上官誠泰都比這個帶著幾分狷狂的南宮北鬥要好不少。


    邵珩心底默默計較應如何配合時,隻聽周圍傳來一片喧嘩,抬眼望去,丹堂擂台正中已立著一人。


    那人身上太極雙魚隨風而動,好似在遊頭擺尾,一雙桃花眼攝人心魄,容貌英俊非凡,甚至不下於存微山那個擄走所有師姐妹芳心的沈師兄。隻是此人,眉眼中帶著一絲邪魅,不似沈元希那般霽月清風。


    朱子昂十分高調地從高台上一躍而下,右手握住劍柄抗在肩頭,站姿隨意,眼中流露出興趣盎然的意味。突然,他伸出左手衝存微山高台勾了勾手指。


    歐陽城臉色微凝,本以為第二輪玉虛山那個宗飛雲已算狂妄,沒想到此人當著這麽多門派之麵如此輕佻無禮,是要當場下存微山的麵子啊。


    有些人卻也想到存微山玉泉峰清言真人的舊事,以及玉虛山早年那名入魔的中興希望之死,聯想到麵色陰冷的宋正奇是那人嫡親師弟,許多人心底都有幾分恍悟。


    李灃泰心底怒極反笑,道:“去吧。”


    南宮北鬥爆竹脾氣早就忍不住了,右腿一蹬身影如鶴展,似是背生雙翅,帶著破空的銳風,帶著箭出不回的決然氣勢朝擂台騰躍而去。


    邵珩則足尖一點,如淩空踩著台階一步一步而下,每走一步,氣勢便上漲一節,如身形高大上幾分,偏偏又姿態瀟灑。邵珩動作看似極緩,實際上速度並不慢。與南宮北鬥一靜一動,一風流一幹練,雖是一前一後起步,最終卻兩人一起踏上丹堂當中擂台之上,惹來一片輕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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