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策這兩天有些心神不寧,他覺得謀殺張相平這一次稍微有些倉促了。


    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他有可能會放棄這次機會。


    首先,這一次時間是在十點半,這個時間點,路上雖然人不多,但不像李愛國那次十一點,路上十幾分鍾都看不到人和車的蹤影。如果他再多點耐心,多花幾個星期時間,一定能守到張相平十一點後回家的機會。那時再動手,風險會小很多。


    其次,當天晚上還是出了意外。


    在告訴張相平輪胎破了,誘他下車時,剛好一輛車開來,這輛車打亂了徐策的心緒。盡管徐策作案前,已經心裏勾畫過如果犯罪途中剛好有人經過該如何應對。但他畢竟隻是個正常人,心理素質還沒上升到不怕死活的變態殺人狂的高度,考慮再周密,到事情真正發生時,未必就能如想象中應付的那般自如。


    這個意外插曲也使他在後麵的行動裏,總是心神不安。況且路過的那位車主還認識張相平,停下車問了情況。徐策雖然從頭到尾一直蹲在車輪旁邊,裝成在檢查輪胎,但畢竟背影被那個人看到了,不知道那個人對自己背影的印象有多深。


    此外,他被這輛車打擾後,殺害張相平時有一點心慌,電他時手抖了一下,張相平當時甚至發出了一聲叫喊,直到趕緊補電第二下才讓他昏死。此後匆忙插了一刀,收拾現場隻進行了一半,隔遠就望見有輛車拐進鳳棲路,他直接轉頭跑到了農田裏,一次都沒回頭,一直朝前走。


    那輛車最後到底怎麽樣了,他一無所知。現場到底有沒有留下什麽,他感覺記憶很模糊,實在沒有太大把握。


    這幾天他拚命回憶當晚行動中的所有細節,想要知道到底是否留下了致命的紕漏,但隔了越久,這份記憶就越不清楚,記憶中,夾帶著想象的成分。這就如同考試時,遇到一個不會的選擇題,你隨便填了個選項。考完看過正確答案,你試圖回憶我到底選的是a還是b,會越來越記不清。


    而最讓他心懷不安的一點,他擔心張相平沒死。


    前一次,李愛國被殺後,第二天整個縣城都傳得沸沸揚揚。而這次張相平死了,到現在為止居然沒聽到周邊有人提及。隻聽過一次有人說派出所有個警察半夜在鳳棲路上遇襲,但遇襲結果是死是活,並不知道。


    旁人傳的派出所警察,肯定是指張相平,因為一般普通老百姓並不知道縣公安局裏的領導姓名,把公安局的一律稱呼為派出所。


    徐策一度懷疑,張相平沒有死。


    他知道醫學上的一個知識,有一定百分比的人是鏡像人,即內髒位置與正常人是相反的。萬一張相平的心髒位置異於常人,豈不是死不了?


    他想進鳳棲小區探個究竟,看看張相平家裏是否聚集著準備喪事的親戚朋友。但此時此刻,這種行動無疑要冒很大風險,所以他沒有去做。


    他忐忑地等了兩天,直到現在,還沒有警察來找他。


    他分析一遍,看來張相平應該是死了,如果沒死,張相平早就供出是徐策下的手,警察早就包上門了。


    那麽,張相平被殺的消息,是被公安封鎖了,他們一定不想讓這事再次傳得滿城風雨,增加他們的破案壓力。


    而對於整個作案經過,他能肯定的一點,當時絕沒有和張相平進行皮膚上的直接接觸,不可能留下dna等指向性的線索。


    恩,隻要沒有留下直接指向性的線索,其他因慌亂而未處理的細節,也威脅不到他。


    況且,那雖是壞事,但也不是很糟糕嘛,哈哈。


    他嘴角笑了笑。


    好吧,暫且不管張相平了,得快點動手準備下一個了。


    還有三個目標。


    罪魁禍首,最大的欠債人,就是國土局的王修邦了。此人性格內斂陰沉,沒有官場上普遍的興趣愛好,活動規律,每天開車來回,住的小區地段熱鬧,直接下手有難度。――當然,如果拿著李愛國的槍,跟王修邦玩個同歸於盡,那自然不再話下。不過徐策有妻子,有孩子,他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對付他,需要製造幾次混亂,再用一個大套子,把他瞬間玩死。


    另外兩個目標,分別是城建局的副局長胡生楚和城管局的副局長邵剛。


    胡生楚,籍貫安徽人,來白象縣已有十餘年,白象的老百姓都叫他“胡牲畜”,據說他兒子和縣長公子合夥開公司,承接縣裏的市政工程,家裏著實有錢。舊城改造的拆遷隊,聽說有部分是他兒子找來的。他當然是必須要死的了。他為官低調,大概年紀大了的緣故,並不大喝酒應酬,也沒有包養情人。他很愛惜身體,每天晚上六七點間,都會在小區外慢跑。動手應該可以放在他跑步的時間。


    邵剛,白象縣剛設立城管局時,他就進來了,早年是執法隊隊長,為人凶悍,誰都不敢惹他,後來不知他怎麽運作,混上了副局長。他看上去似乎挺有錢的,但他錢從哪來的,徐策並不清楚。徐策隻知道邵剛除了回家外,還經常到縣郊的一個高檔小區留宿過夜,他猜測,那裏應該包養了一個情人。他家住在鬧市區,看來動手需要到他金屋藏嬌的所在了。


    至於那個林嘯最後怎麽處理,徐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禽獸之所以敢殘暴傷人,隻因為他的爪牙。如果拔光禽獸的爪牙,他就沒法傷人了。


    助紂為虐者,往往以為自己不是紂而不會遭受清算,豈不知,酷吏比狗官更可惡!


    徐策常常思考,為什麽受到欺辱,日子過不下去,渴望公平正義的人,總是選擇自殘的方式申訴。要麽跳樓,要麽躺在車底下,要麽拿汽油澆自己身上,用火點了。


    且不說他們申訴的方式是如此幼稚,徐策認為他們普遍缺乏邏輯思維的鍛煉和熏陶。


    他們以為欺辱他們的基層官吏雖壞,上麵的高官總是好的。


    豈不知上梁不正下梁歪?


    用辯證思維來論證。


    如果上麵的是清官,你需要用極端方式犧牲自己來祈求申訴嗎?


    如果上麵的是貪官,你用這種方式犧牲自己有什麽用?


    所以說,自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用自殺來告狀的,智力存在缺陷,並且念書時的數理成績肯定不好。


    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


    如果他們打破了你對明天的所有希望,怎麽辦?


    很簡單,殺了他們。


    徐策相信,隻要是省部級以下的官員,你如果已經不在乎自己生死了,完全有百分百的成功率跟他拚個同歸於盡。當然了,如果你有子嗣,你怕自己拚個同歸於盡後,你的子嗣會受他們的子嗣欺負,那麽幹脆,滿門。


    所以奉勸天下所有有點權勢的人,壞事不要做絕,總要留點良心,你不可能永遠沒有落單的時候,即便如此,你別忘了,你還有父母,有老婆,說不定你正在念小學的孩子,放學時,有個絕望的人正在校門口等著他。


    徐策笑了笑,他感覺,他在做一件有些人想做,卻缺乏他那樣“智商”才能做的事。


    要知道,他除了討回他們的“欠債”外,他壓根不想拚個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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