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手指朝著大門處的燈盞遙遙點了一下,把燈靈放了出來,指著重新凝成人形的殘魂,司初初問張束,“還怕阿青嗎?”


    張束遲疑了一下,搖頭。


    怎麽會這樣,那種畏懼之感真的就這樣從心底裏消失了。


    隻是因為初初小姐揚言讓燈靈揍他?


    司初初把手裏的晶石丟給張束,“你的東西,自己收好。”


    張束隻見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被司初初拋向自己,下意識接在了手裏。


    當晶石入手,一中難言的感覺湧上心頭,原本對司初初說這晶石是他的東西還覺得不可能,可掌心裏絲絲入扣的牽扯讓他沉默了下來。


    嚐試著把自己的神識侵入進去,張束緩緩變了神色。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沙漠,看不見太陽,也看不清那些明明就生長在眼前的灌木科植物。


    漫天的黃沙遮雲蔽日,無孔不入地鑽進鞋子裏、衣服裏,耳朵裏甚至眼睛裏。


    僅有的兩匹駱駝也早就在沙塵暴來臨前跑了。


    隻剩下一隊在沙塵暴馬上就要到來前,緊急尋找避難所的考古隊員,相互拉扯著向著前方的一片斷壁殘垣避難而去。


    隊伍裏有人指著幾人中唯一一個小孩大聲喊道,“要不然別帶著他了!這樣下去,咋們可誰都跑不了。”


    眼見沙塵暴越來越近,沙漠的路本就難走,還要時刻當心流沙,隊伍裏還帶著個十來歲的男孩,剩下的大人腳程也快不起來。


    男孩也聽到了那人的話,忍不住哆嗦起來,“求求你們被丟下我,我已經盡力在跑了!”


    如果被丟下,他會沒命的。


    剩下的人卻沒把男孩的乞求納入考慮範圍,領頭的男人看了眼男孩,神色複雜。


    可麵對可怕的沙漠風暴,終於還是做了令男孩絕望的決定。


    他們決定丟下他,逃命。


    財寶、金錢再重要,也得有命享用才行,要是人死了,那就什麽都沒了。


    所謂的考古隊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的遮羞布,他們五人從c省遠來這邊陲苦寒之地的x省真正的目的是這片沙漠中一座古城舊址。


    那座古城隨著歲月的流逝被掩蓋在了這大片的沙漠之下。


    可他們日前發現的線索卻指向了那座廣為流傳卻至今未曾被人找到確切遺址的寶藏之鄉。


    或者用淘金者、盜墓賊來形容他們才更合適些。


    這個十來歲的男孩使他們進沙漠前,在x省內的k市偶然發現帶著上路的。


    之所以帶他上路的原因卻是,因為他們發現了男孩身上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這個十來歲的男孩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對於要去古城遺址的他們來說,有著莫大的用處,男兒又是街上流浪的孤兒,帶走他輕而易舉。


    尚未進入古城遺址,就麵對了生命危險,那麽丟下他也同樣輕而易舉。


    回頭看著身後越來越近的風暴眼,男孩眼裏漸漸湧起絕望,甚至還帶著一絲解脫。


    從他出生開始,就有遊方的道士給他批了命,八字過硬傷及六親。


    長到三歲,家裏人就發現他總是說些看到紅衣服女鬼、無頭的男人之類的胡話,他爺爺說孩子太小怕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要請鎮上的瞎子來看看。


    瞎子是個頗有點名望的算命先生。


    可還沒等他爺爺去請來拿算命的瞎子,就心梗突發過世了。


    下葬的時候,三歲的孩子蹲在他爺爺的棺材旁一邊哭一邊搖手。


    鎮上的瞎子也來了,摸了摸孩子的眉眼和身子骨,歎著氣勸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送人,這不是他們能養得起的孩子。


    孩子的母親不肯,瞎子歎了口氣連夜收拾東西離開了鎮上。


    兩年之後x省又鬧了饑荒,那一年他出生的那個鎮子上,包括他父母在內的所有人全部都死了。


    隻有他一個人,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知道了他過往的經曆,和那句八字過硬傷及六親的批言,就連孤兒院都不願意收留他。


    五歲之後,他就徹底成了x省街頭的小乞兒的一員,並且也從不跟其他流浪的人說話,大家叫他小啞巴。


    不是他不想和人打交道,而是就連他自己都害怕自己的接近會害了人家。


    他之所以願意跟著這幾個自稱是考古隊的人走,是因為當他說自己命硬不想害了他們時,這些人笑著告訴他,他們幾個可各個都是命硬的角色。


    沒想到終究還是逃不過。


    從小在x高官大的他知道,這片沙漠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遇上過這樣大規模的沙塵暴了。


    被卷進颶風眼的那一瞬間,十來歲的男孩子臉上是帶著笑的。


    他從小就能看到那些遊魂怨鬼甚至是山間精怪,和他沾染上關係的人,無論是誰都會因為各種意外天災人禍失去性命。


    或許他這樣的異類,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


    “我……想起來了。”


    張束的眼神散亂,毫無聚焦,握著那枚閃著光的記憶水晶的手因為用力微微顫抖著。


    那樣恐怖又絕望的過去,他怎麽會忘了呢。


    司初初可不管張束現在的心情有多複雜,抬手就“啪”地一下拍在了張束的腦袋上。


    “想起來就想起來了唄,這幅要死了一樣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張束被司初初拍回了神,“初初小姐,我是個不祥的人,我還是先走了。”


    不然會害了你的。


    明天卿木閣的委托就到期了,這兩天和司初初的相處,他能感覺到司初初是個好人,非但沒有高階修士身上的傲氣,反而極易親近。


    他不想再害人了。


    揪住張束的後衣領子,司初初甩手將他按到凳子上,凶巴巴地湊過去威脅道,“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你敢走一個試試?”


    張束懷裏還抱著他那裝著全部家當的黑色雙肩包,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一臉失神又委屈的,被個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的小姑娘凶狠按在凳子上的場景著實違和了些。


    偏偏沈蓓蓓火急火燎趕來卿木閣,進門乍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初初……你這是?”


    司初初回頭見沈蓓蓓一臉微妙的模樣,鬆開張束拍了拍手,“這麽快就到了,說吧,怎麽這麽著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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