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前的一場鬧劇發生的突然,收場更是莫名其妙。


    以至於賢王府眾弟子直至離開,皆是一頭霧水。


    草草收場後,洛天瑾在謝玄的陪同下,匆匆回到自己的書房。


    “關門!”


    一踏入書房,洛天瑾便迫不及待地吩咐道:“謝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一肚子疑惑,但你什麽都不必問,且聽我告訴你一件十萬火急的大事。”


    “十萬火急……大事?”


    謝玄暗吃一驚,能令洛天瑾如此急如星火,刻不容緩的事,想必一定非同尋常。


    想罷,謝玄神情一稟,正色道:“請府主明言,謝某洗耳恭聽!”


    “你可知我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不殺柳尋衣?”


    洛天瑾所言,正是謝玄心中最大的困惑,遲疑道:“應該不是因為洵溱空口無憑……”


    “當然不是!”洛天瑾眉宇凝重,整個人看上去竟是出奇的緊張,“而是因為……”


    “砰、砰砰!”


    話未說完,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登時將洛天瑾和謝玄的思緒打斷。


    “什麽人?”


    “耶律欽、洵溱,有事求見洛府主!”


    聞言,洛天瑾不禁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朝謝玄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自嘲道:“早料到他們會來興師問罪,卻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謝玄眉頭一皺,遲疑道:“要不要我出去敷衍一下?”


    “不必!”洛天瑾擺手道,“快刀斬亂麻,此事關係到我與少秦王的大事,耽誤不得。開門,請他們進來!”


    “是。”


    謝玄深吸一口氣,稍稍舒緩情緒,而後上前開門,將麵沉似水的耶律欽和洵溱請入書房。


    “洛府主……”


    “我知道二位的來意,敢請稍安勿躁!”洛天瑾打斷耶律欽的話,轉而朝窗下一指,“二位請坐,謝兄沏茶。”


    此刻,洛天瑾和顏悅色,眉舒眼笑,簡直與剛剛在中堂前判若兩人。


    剛才,洛天瑾鐵石心腸,欲將洵溱扔下油鍋。一轉眼的功夫,又對洵溱十分殷切,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如此反常,令耶律欽和洵溱不禁對視一眼,臉上皆是一抹錯愕之意。


    斟茶倒水,茶香四溢。


    洛天瑾、謝玄、耶律欽、洵溱分賓主落座,氣氛甚是悠閑。


    “洛府主,你可能誤會我們的來意。”洵溱輕瞥一眼香茗,卻無半點品嚐的意思,淡淡地說道,“其實,我們前來並非責問剛剛發生的事,而是向洛府主辭行。”


    “辭行?”謝玄麵露驚訝,“二位要去哪兒?”


    “既然賢王府容不下我們,自該早早打道回府。”耶律欽話裏有話地說道,“希望洛府主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好聚好散,容我們安然離去。”


    “這……”謝玄欲言又止,將尷尬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洛天瑾。


    對此,洛天瑾卻是處變不驚,用指甲輕輕撥弄著杯中的茶葉,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去是留,皆是二位的自由。隻不過,臨走前可否告訴洛某,究竟為何要走?是洛某招呼不周,還是另有原因?”


    聞言,耶律欽的眼神微微一變,不悅道:“洛府主何必明知故問?”


    “洛某確實不知。”洛天瑾緩緩抬首,似笑非笑地盯著耶律欽,戲謔道,“大家都是老朋友,寧王爺和洵溱姑娘又何必在我麵前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你們賭氣,無非是我保住柳尋衣一條性命,是也不是?”


    “是,但不全是。”洵溱直言道,“我更好奇洛府主為何言而無信?”


    “洵溱姑娘何出此言?”


    “黎明時,洛府主曾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你對我的揭露深信不疑,可為何剛剛卻又以我‘空口無憑’為由,反過來刁難我?難道……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柳尋衣是朝廷的奸細?”


    “不!”洛天瑾諱莫如深地搖頭道,“我非但對洵溱姑娘的揭發毫不懷疑,更對柳尋衣是朝廷奸細的事深信不疑。”


    “什麽?”


    洛天瑾的答案,令耶律欽和洵溱登時一愣,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什麽意思?”耶律欽下意識地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耳朵,狐疑道,“本王沒有聽錯吧?洛府主剛剛說……相信柳尋衣是朝廷的奸細?”


    “是。”洛天瑾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依舊斬釘截鐵,堅定不移。


    “那你為何……”耶律欽愈發糊塗,“莫非剛剛在中堂前的人不是你?”


    “哈哈……”


    耶律欽此言,惹得洛天瑾放聲大笑,連連擺手道:“寧王爺說笑了,至少在賢王府,還沒人敢假扮成我的模樣。”


    “那……”


    “其實,剛剛在中堂前的一切都是一場戲。”洛天瑾解釋道,“隻不過事出緊急,因此並未事先將真相告訴你們,方才令二位產生誤會,對此洛某深表歉意,萬望二位恕罪。”


    “演戲?”耶律欽眉頭緊鎖,費解道,“為何演戲?”


    “因為我要留下柳尋衣的性命。”洛天瑾道,“我不能讓他死,但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對他寬容包庇,因此隻好委屈洵溱姑娘配合我,讓柳尋衣自以為他是靠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方才死裏逃生。如此一來,既能保住柳尋衣的性命,又能不引起他的懷疑。”


    言至於此,洛天瑾將讚許的目光投向洵溱,感激道:“好在洵溱姑娘冰雪聰明,及時猜破我的用意,並配合我一唱一和,如此才讓剛剛的鬧劇順利收場。”


    “本王還是不明白!”耶律欽沉吟道,“既然洛府主已篤定柳尋衣是朝廷的奸細,為何還要留他性命?你可知,此子是洛府主與少秦王合作的最大阻礙?”


    “此一節,我當然明白。”洛天瑾不可置否道,“隻不過,我有我的苦衷,望寧王爺勿怪。”


    “如我所料不錯……”洵溱的眼中精光四射,若有所思道,“洛府主不殺柳尋衣,應該是臨時改變的主意。實則,今早我將消息告訴你時,洛府主對柳尋衣抱著必殺之心,絕無半點容忍的餘地。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不錯!”


    “洛府主可否坦言相告,到底是什麽原因,竟令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的武林盟主改變心意?”洵溱別有深意地問道,“而且,還是在那麽短的時間內。”


    “我會給你們一個信服的理由,但不是現在。”洛天瑾故作神秘,“希望二位相信我,我這麽做絕對是迫不得已。”


    “不是現在,又是何時?”


    “臘月初八。”洛天瑾不假思索地答道,“臘月初八,不僅給你們一個交代,也會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


    聞言,耶律欽和洵溱再度對望一眼,稍作遲疑,從而相繼點頭。


    “如此說來,少秦王與洛府主的約定仍舊作數?”


    “當然作數!”洛天瑾重重點頭,不容置疑道,“千秋大業,豈能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輕易動搖?洛某至今仍是那句話,我對少秦王、對二位絕無半點懷疑,即便洵溱姑娘曾……我都可以看在少秦王的麵子上既往不咎。此一節,毋庸置疑。”


    “洛府主乃當世豪傑,本王相信你的誠意。”耶律欽抱怨道,“隻不過,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希望洛府主能事先知會一聲,免得我們措手不及,再鬧出什麽誤會。”


    “一定!一定!”


    說話的功夫,得到滿意答複的耶律欽和洵溱緩緩起身,欲離開書房。


    行至門前,洵溱突然停下腳步,故作好奇道:“如果剛才柳尋衣沒有放我,而是選擇將我扔下油鍋……不知洛府主又該如何應對?畢竟,洛府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我的生死交由柳尋衣處置,應該不是說笑才是?”


    洵溱話裏有話,儼然有興師問罪之嫌。


    聞言,洛天瑾哈哈一笑,胸有成竹道:“我了解柳尋衣的性子,他一定不會殺你。”


    “隻憑這些?”洵溱心有不甘,“洛府主竟敢用我的性命去賭?”


    見洵溱麵露遲疑,洛天瑾解釋道:“當然,如果柳尋衣真要殺你,洛某必定出手阻攔,哪怕被眾弟子嘲笑出爾反爾,我也在所不惜。”


    麵對洛天瑾冠冕堂皇的說辭,洵溱自然不會信以為真,卻也不點破,隻是微微一笑,轉而與耶律欽一同離開書房。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謝玄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低聲問道:“府主真這麽想?”


    “什麽?”


    “如果柳尋衣執意殺洵溱滅口,府主真會不顧顏麵地出手阻撓?”


    “當然!”洛天瑾輕笑道,“打狗看主人,更何況她是少秦王的心腹。”


    “既然如此,府主又為何多此一舉?直接放洵溱一馬豈不更好,何必冒險讓柳尋衣抉擇?”謝玄費解道,“萬一出現什麽閃失……”


    “你認為是多此一舉?”洛天瑾眉頭一挑,反問道,“謝兄,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樣做非但不是多此一舉,反而是一石三鳥。”


    “哦?請府主示下。”


    “其一,我要給柳尋衣一個恩惠,讓他相信我對他並無懷疑。其二,我要給洵溱一個小小的懲戒,讓她以後做事不敢再像‘靈丘山澗’那般肆無忌憚。”洛天瑾幽幽地說道,“其三,我要做一場戲給趙元看,讓他對柳尋衣心生不滿。畢竟,殺死洵溱對朝廷有莫大好處,而放過洵溱,趙元必會遷怒於柳尋衣。”


    “這……”謝玄百思不解,心中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卻又若隱若現,難以捉摸,“聽府主的意思,似乎有意拉攏柳尋衣?可他畢竟是朝廷的奸細,為何又……”


    “剛才我隻說到一半,中途被洵溱和耶律欽打斷。”洛天瑾眼泛精光,呢喃道,“我臨時改變心意,不殺柳尋衣,其實是因為我去丹楓園的途中遇到一位故人。”


    “故人?”見洛天瑾神思恍惚,謝玄的心中愈發好奇,“誰?”


    “雲追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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