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深夜。


    有神秘人夜探賢王府,被洛天瑾察覺,即刻派出府中高手四處追捕。


    一直尋不到機會離開賢王府的雁不歸,借機蒙混出府,趁眾人亂作一團之際,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人群,獨自一人趕奔城北丹楓園。


    夜深人靜,洛陽城內一片寂寥。


    為免被人發現,雁不歸不走大路,專挑斜街小道,串胡同、越小巷,如一道鬼魅般在黑夜中閃掠疾馳。


    “嗖!”


    當雁不歸七扭八拐地抵達城北,欲飛奔出一間深不見底的暗巷時,一道幾乎細不可聞的輕響陡然自其身後響起。


    雁不歸的耳朵猛然一動,瞬間汗毛倒立,出於練武之人的本能,飛身貼上一側牆壁,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一般,未有絲毫遲疑。


    “叮!”


    就在雁不歸飛身躍起的同時,其原來所站的位置陡然閃過一道銀光,並伴隨著一聲脆響,一根銀釘深深插入地麵,將布滿青苔的磚塊震的粉碎。


    “嘶……”


    “嗖!嗖!嗖!”


    未等大驚失色的雁不歸緩過神來,半空再度傳來一連串響動,早有防備的她連忙雙腳一蹬,身子順勢飛向對麵的牆壁,腳下輕點,身形不停,一連飛簷走壁,迅速掠出巷口。


    “叮!叮!叮!”


    在其身後,一連串銀釘接踵而至,眨眼釘入巷子兩側的牆壁之中。


    若非雁不歸閃躲及時,恐怕她早已被射成篩子。


    飛身落地的同時,接連一個魚躍前滾,而後縱身躍起,半空中利劍出鞘,雁不歸站在一片寬闊的街道中間,目光謹慎地提防著四周。


    月光傾灑,街麵如霜,空空蕩蕩,靜如死寂。


    “什麽人?”雁不歸冷喝道,“藏頭露尾算什麽英雄?”


    “呼!”


    話音未落,一道疾風陡然自雁不歸身後響起,令其精神一振,同時毫不猶豫地揮劍後劈。


    然而,雁不歸反應雖快,卻仍晚了一步,利劍緊貼著一道黑影掠過,卻未能傷到那人分毫。


    雁不歸欲定睛細瞧,忽覺側肋一涼,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不料五指竟傳來一陣溫熱滑膩之感。


    緊接著,一抹痛楚襲遍全身,令雁不歸暗吸一口涼氣,匆忙俯首觀瞧,卻見自己的左肋,不知何時被人用利刃劃開一道約半尺長的血口子。


    此刻,殷紅的鮮血已浸透她的衣袍,汩汩地向外冒著。


    雁不歸左手捂住傷口,卻無心掛念自己的傷勢,而是驀然抬首,目光如刀劍一般直射不遠處,背對著自己的黑衣人。


    “你是何人?”雁不歸右手提劍,不著痕跡地翻轉半圈,小心試探道,“莫非剛剛夜探賢王府的人是你?”


    “想找我的人,遲遲找不到。不想找我的人,卻偏偏遇到我。”黑衣人的聲音冰冷的不含一絲感情,但字字清脆,擲地有聲,“他們都向南追,為何你獨自向北?”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何來此?”黑衣人緩緩轉身,露出一張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冷峻臉龐,“南轅北轍,行跡古怪,你已勾起我的好奇心。”


    “什麽意思?”雁不歸再三辨認,心中篤定並不認識此人,故而眉頭一皺,狐疑道,“莫非你一直在跟蹤我?”


    “我從不跟蹤人,我隻殺人。”黑衣人冷漠道,“直覺告訴我,你身上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嗎?”見黑衣人語氣不善,雁不歸也打消與之爭辯的念頭,冷笑道,“即是如此,你又如何?”


    “昔日的‘千裏獨行劍’,今日賢王府內大名鼎鼎的雁四爺,果然桀驁不馴,目中無人。”


    “你到底是誰?”


    “你猜!”


    說話的功夫,黑衣人右手翻出一把短劍,長約一尺半,寬約兩指,月光下寒光乍現,必定鋒利無比。


    “故弄玄虛,找死!”


    冷喝一聲,雁不歸率先出招,但見夜空中銀光一閃,一柄利劍呼嘯而出。劍鋒未至,劍氣先行,將黑衣人的頭發吹的上下翻飛。


    雁不歸欲先發製人,卻不料黑衣人並不想與之正麵抗衡,而是飛身朝街道左側的小巷掠去。


    “哪裏走?”


    雁不歸已被此人的戲弄激出火氣,哪裏肯善罷甘休?不假思索地緊追上去,同時揮劍疾舞。


    霎時間,一道道劍氣如流星趕月般交疊而出,“鏗鏗蹡蹡”地砍在巷子兩側的牆壁上,登時留下一道道深約數寸的恐怖劍痕,以及牆根下嘩嘩而落的砂石土礫。


    “嗖!”


    巷子狹窄,兩側的房屋卻十分高大,以至月光難以映入。


    因此,雁不歸一入小巷,頓覺眼前一片漆黑,一抹不祥的預感自其心底迅速攀升。


    “不好!”


    心知誤中圈套的雁不歸瞬間停住腳步,雙眼微微眯起,似乎在快速適應巷中的昏暗。與此同時,她的雙腳緩慢地向後移動,欲不著痕跡地退出巷口。


    “呼!”


    然而,未等雁不歸後撤,一道陰冷的邪風陡然迎麵撲來。


    雁不歸心中大驚,趕忙揮劍抵擋,忽覺一道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眨眼逼至近前,未等她出劍猛刺,那道身影突然衝天而起,眨眼躍至雁不歸的頭頂。


    一切發生的太快,令雁不歸來不及思考,隻能下意識地抬頭觀瞧,卻見一道銀光如閃電般從天而降。


    緊接著,一抹刺骨寒意迅速湧入雁不歸的腦海,令其雙眼一瞪,腦中登時一空。


    “啊……”


    伴隨著一聲後悔莫及的慘叫,雁不歸的半邊臉頰,連帶著左眼的眼珠竟被黑衣人一劍削掉。


    頃刻間,鮮血四溢,噴灑的到處都是。


    “十步之內,世上無人能躲過我的殺招。”黑衣人的聲音自雁不歸身後響起,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冷厲如冰,“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


    “十步一血,你……你是龍象山護法無名。”


    無名,龍象山四大護法之一,此人的武功頗為奇特,不善近戰、不善遠攻、不善拳腳、不善槍棒,行走江湖靠的隻有一招,便是他自創的“十步一血”,自詡十步之內,出招見血,並且無人能閃。


    當然,前提是對手猝不及防。


    簡而言之,無名最擅長偷襲暗殺,因而在江湖中惡名昭彰,倍受非議。


    雁不歸用手緊緊捂著血肉模糊的半邊臉頰,撕心裂肺的痛楚令她幾乎昏死,但她心裏清楚,一旦自己放棄,今夜必死無疑。


    因此,縱使半邊臉頰被削掉,縱使一隻眼睛已經失明,她仍咬牙堅持,不讓自己陷入混沌。


    “後悔嗎?”無名幽幽地說道,“若與你正麵交手,我自愧不敵。但若讓我抓住機會,你斷無閃躲的餘地。”


    “陰險小人,隻會偷雞摸狗的招式。”雁不歸聲音顫抖地怒罵道,“休以為我受傷,你便有機會得逞。現在我已知你的伎倆,不會再給你出手的機會。”


    “現在你的對手是我,不是他!嘿嘿……”


    突然,一道亮如洪鍾的獰笑自巷子深處響起。


    緊接著,一位身材魁梧,滿臉橫肉,肌膚黝黑,手持銅錘的彪形大漢,優哉遊哉地朝雁不歸走來。


    “你是……‘南山惡虎’邵元慶?”


    雖然雁不歸從未見過邵元慶,但既然她已認出無名,自然能根據眼前這人的身材樣貌,行為舉止,順理成章地猜出他的身份。


    不錯,來人正是龍象山的另一位護法,一向以力敵萬夫,勇猛彪悍著稱,相傳其有虎口拔牙,龍前拽須的膽量與氣魄,江湖人稱‘南山惡虎’邵元慶。


    “女人再厲害也是女人,又能凶到什麽地步?”邵元慶滿眼戲謔地上下打量著雁不歸,蔑視道,“老子一向瞧不上你們這些娘們兒,拿拿繡花針也就罷了,拿劍簡直是自取其辱。我看洛天瑾真是江郎才盡,無人可用,竟讓一個女人當什麽‘四爺’?呸!濫竽充數。”


    “這裏是洛陽城,由不得你們放肆!”雁不歸由於失血過多,以至頭暈眼花,精神抑製不住地萎靡起來,“若讓武林盟主知道你們圖謀不軌……”


    “少拿洛天瑾嚇唬我,老子早晚殺上賢王府,拿洛天瑾那個小白臉祭我的千斤銅錘!”邵元慶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威脅道,“若想活命,便棄劍投降。如若不然,老子砸你個粉身碎骨,血肉無存。”


    此刻,雁不歸前有邵元慶,後有無名,已是身陷囹圄,進退兩難。


    再加上自己的傷勢愈發嚴重,心知逃生無望,索性提起最後一絲精神,決意與他們血戰到底。


    “敗類永遠是敗類,本以為府主將龍象山拽回武林正道,爾等便能改邪歸正。今日看來,簡直是異想天開。”雁不歸緩緩鬆開捂著臉頰的左手,露出觸目驚心的血肉,冷笑道,“今夜你們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稟明府主,將龍象山踏為平地!”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雁不歸。”邵元慶勃然大怒,暴喝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還是老子的銅錘硬!”


    說罷,邵元慶邁開流星大步,如下山猛虎般揮舞著銅錘,直撲奄奄一息的雁不歸而來。


    與此同時,無名自雁不歸身後飛身而至,手中的短劍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後心。


    然而,未等二人殺至近前,雁不歸卻因傷勢過重,加之怒火攻心,內力剛剛調出丹田氣海,卻突然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了動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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