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合城在青山門不遠處,也就是它的山腳,因呈階梯之勢,一個在山上的山窩裏,居高臨下,一個在山腳平原,龍盤虎踞,固以鄰居相稱。


    洛羽香一早和江叟下山,采購門裏的日常所需之物,隻因為他們僅需下單,付了錢,老板自然會叫人送上山來。


    這樣的交易方式從沒改變過,所以他們和山下的百姓長期保持著友好的關係。


    走進城門,他們雙雙邁著齊整的步子,興高采烈的朝熟悉的街道走去,他們沒有半點不熟悉和陌生,來這裏實在太多次了,數都數不清,甚至大到街道商鋪,小到小巷拐角,他們都了如指掌。


    四通八達形容它是很合適的,其地勢錯綜複雜,縱橫交錯,迂回曲折,千古名城,神秘悠遠。


    它的西麵建著一個頗大的荷花塘,僅供城中百姓觀賞遊玩,飯後散散心,夏天乘乘涼用的,每到七八月間,那裏便是滿塘飄香,四處嬌豔,人們總是站在塘邊的長廊和亭子裏觀賞遊玩。


    遊人或有舞文弄墨的書生,或有遠走他鄉的商人。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楊漢亭這天也下了山,來到城裏,他就在那城中四處閑逛,瀟灑風塵,拘禁了大半月,偶爾如此,倒也痛快淋漓。


    他比洛羽香起的早,下山的時候天亮沒多久。


    他不知道會在城裏遇到他們,不期而遇,自然喜出望外。


    他二人看見楊漢亭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裏,似乎等他們先打招呼的樣子,匆匆走了過去,江叟一臉疑惑,倒是洛羽香先開口:“楊公子,你在這倒令人出乎意料,不過,這裏的風景是挺美的。”


    楊漢亭這才回過身,低頭邁步,走向亭內,看著他們二人風塵仆仆的樣子,他一臉若無其事,抖了一下袖子,坐著無語,洛羽香和江叟看完風景回過身來,笑著來到楊漢亭身邊。


    洛羽香看他自與平時不同,變得有些沒精打采,坐在那一聲不吭的。


    楊漢亭打起精神,望了一眼遠處,不解的問:“洛姑娘,江老,你們不在山上,怎麽來這山下,是有什麽事嗎?”


    洛羽香沒有考慮就在他身旁坐下,解釋說:“山上的日常所需都是要下山買的,你以為吃的用的都哪兒來的?”


    楊漢亭起身來,決定走了,洛羽香和江叟會意,緊緊跟了上去。


    他們走到一個大路口,楊漢亭猛然看見一個紫衣人飛速而來,撞在他的胸前,他隻覺得胸口一陣悶疼,罵道:“這是撞死人的節奏,是哪個不長眼的?”


    聽見說,紫衣人驚訝的眼神看過來,楊漢亭沒有注意太多,隻想出氣,扯住她的手不讓走,隻說:“這大白天的,我的心情毀了不說,差點受傷,你,到底什麽人?”


    原來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她清澈的眼睛首先映入楊漢亭的雙眼,然後是她不甘的臉色,帶著點凶,楊漢亭嚇的心裏一跳,但是他表現的很淡定,麵不改色,等著她回答。


    “撞了你又怎麽樣,把你撞歪了嗎?算什麽賬?”


    紫衣女子從容淡定的凶道。


    “滾開,你是什麽東西,在這裏教訓起來。”


    她還是淡然的說。


    接著她掙脫了手,轉過身去,等著楊漢亭不了了之,她好離開。


    “怎麽,不說話,那我走了!”


    她揉著被楊漢亭抓疼的手腕,說完,舉步準備離開。


    雖然是個懵懂小姑娘,但她體態嬌小動人,窈窕成熟,韻味不是一般人可比,用楊漢亭現代的話形容,就是青春、活力、校園。


    這足以打動很多人的心,特別是男人。


    楊漢亭卻沒有被這些迷惑,雖然隻是一時看懵了,但總覺的她太沒有禮貌,不禁暗自生氣。


    他捂著胸口,一腔怨氣。


    洛羽香上來看他,不解他怎麽就和那女子糾纏上了,也不好多問,江叟也沒有多話,眼神有些冷靜。


    “沒事吧,你們認識嗎?”


    江叟忍不住說:“他們怎麽可能認識,不過是意外而已。”


    “是,隻是我這胸口悶疼悶疼的,算了,走吧!”


    楊漢亭斷定那是一個冒失鬼,自己倒黴,他突然覺的這個女子驕橫的很,性格中還有些桀驁,忍不住遠遠望了一眼她離去的方向,她那沉靜、大方、還有仙氣十足的氣場,令楊漢亭許久難忘。


    他想起墨蟬,終究覺的誰也沒法和她比。


    這些心思,洛羽香沒看出來,江叟卻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十分替洛羽香不值。


    江叟心情鬱悶,一路上都沒有話。


    楊漢亭卻完全沒有發覺,還當他就是那樣,隻是不知為什麽和他眼神交匯的時候,總是嚇一跳。


    尷尬了一天,楊漢亭終於解脫,他們回到了青山門,這一天的結束,也意味著楊漢亭離走的日子不遠。


    倒不是因為江叟,而是,楊漢亭也感覺青山門給不了他什麽幫助。


    直到有一天,無聊的楊漢亭從弟子那裏的得知,琴閣滅門之事,將會在蜀山進行一次會議,商討對付北荒閣。


    江叟自然清楚這件事的原委。


    琴閣和蜀山最是交好,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居然是他們。


    這讓所有人感到一種痛快,這樣血腥的事雖然沒有找上自己,但想想也覺得害怕,比如,那個破星宗就揚言,北荒閣必須逐出仙界,取消它收弟子的資格,人人得而誅之,為天下人所不容。


    這話,所有人都說說的好,或許是出於明哲保身的道理。


    楊漢亭坐在思雨軒,這是他很久以來第一次坐在思雨軒,來的時候,他還不知道緊張,以為自己挺膽大的,可是當坐了下來,洛清河的嚴肅,還有沒什麽人敢靠近的十足氣場,緊張就不用說了,他幾乎忘記了這裏是青山門,感覺有點像壞人的家裏。


    誤闖民宅了?楊漢亭感覺是這感覺。


    他站起身來,看著洛清河道:“這裏實在寂寞,掌門仙風道骨,六根清淨,我卻比不了,先告退了。”


    說完,他還等候了洛清河的意思,怕他對自己有看法,可是經過這一觀察,想象中的洛清河和真實的洛清河有了出入,他也就不怎麽想走,洛清河本以為他走了,看了看,發覺沒有。


    “這是何意啊?”


    楊漢亭聽完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這也太有魅力了,簡直像三國裏曹操的話語口氣。


    冷漠陰沉的眼神,殺機重重,就像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置之生死於度外,楊漢亭兩腿發軟,隻有想到琴閣才有了一絲勇氣,立在那裏看著他,頗有些猶豫的說道:“我看掌門既然一個人,我就……留下來……陪您說……說話吧!”


    洛清河麵不改色,眼漏笑意,表示可以。


    而對於他方才說這裏寂寞,他滿腦子的疑惑和不解。


    楊漢亭看見他其實很尷尬了,這雖然看不出來,但可以感覺的到。


    …………………………


    江叟遠遠地趕來,匆匆的叫了一聲:“清河。”


    楊漢亭回頭的時候,洛清河也回了頭,他們都感覺事情一定有進展。


    二人很高興,急問:“是不是北荒閣有消息了?”


    江叟的樣子興奮而又緊張,他拉開洛清河,避開楊漢亭在一旁說話,楊漢亭通過仔細傾聽,他們的意思,襲寧可能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


    楊漢亭獨自離開,他站在屋簷下,天際灰極了,可能襲寧的臉色也是這樣。


    楊漢亭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此刻隻有衝天的怒意,像能把天撕開一道口子來,他的雙眼失了色,變得很凶,狠狠的瞪著天上,那裏的一切都失去了它原有的魅力。


    或許每個人記憶裏,下雨會讓人想起傷心的事,傷心的時候是不是因為都會下雨才這樣?


    可是,楊漢亭想哭,天際卻始終沒有降過一絲雨滴。


    他仿佛聽到無數人的嘲笑,都是自己害了琴閣和臨西,曲中亭要是還活著,應該找這個師弟報仇。


    楊漢亭陷入了迷茫,這個仇到底該找誰報?襲寧如此妄為,真想仗勢欺人嗎?


    曲中亭終究會和自己站一邊,楊漢亭這樣認為。


    否則,他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把這天地間殺得一幹二淨,那才好呢!


    洛羽香迎麵走來,看見楊漢亭神情不對,也沒敢說話,看著他從身邊走遠。


    隻是,他不知道,若是天下人要是知道事實如此,也是會責怪襲寧的,對一個孩子犯下的過錯始終都不放過,畢竟有些不近人情,太過苛刻。


    雖然一時間不知道去哪,他隻有暫留下來。


    江叟以為他不知道這件事,一直隱瞞。


    但他不想因為這件事,而累及洛羽香,他怕,將來楊漢亭要是知道他們隱瞞,也會怪洛羽香的,他決定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自己決定。


    當年,是他把六神器的秘密告訴楊漢亭的,現在他著實後悔,但沒有人知道,他終究是怎麽想的,會不會他有什麽遠見?


    形容他,隻能說用樂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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