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上揚的鳳眸堪堪將目光落在依舊行禮著的晏虞身上。


    “起來吧。”昭妃撇了撇嘴,倨傲地將目光收回。


    晏虞緊了緊袖中的手掌,她的雙腿因為長時間的半蹲已經是發抖如同篩糠了,甚至額頭上也冒起了汗。


    這一次,真的要好好演一出戲了……


    “謝昭妃娘娘。”晏虞佯作揚起諂媚的笑,與她看上去便覺得清雅的麵龐的氣質有些不符。


    昭妃見狀嗤笑一聲,也就這個晏采女?哄得沈琪那個蠢貨團團轉?真是可笑。


    不過想來也是,就沈琪的那個腦子,恐怕隨便一句挑撥都能起到作用吧。


    “本宮可是聽聞晏采女時常去景陽宮給翊妃請安,怎麽?本宮在你眼中,就沒這個資格讓你來承乾宮請安了?”昭妃隨口扯了個由頭,目露不屑地看著她。


    “妾冤枉。”晏虞作惶恐狀,急忙撲通一聲跪下,那聲音可謂是又重又響。


    “妾時常想來承乾宮來給您請安,可總是怕妾驚擾了您,太過突兀了。”霎時晏虞的身軀如同篩糠一般抖起來。


    晏虞跪下之後,低垂的臉擋住了上頭的人的視線。


    她的眼神中沒有想象中的驚恐慌張,而是沉靜幽深,偶爾有精光閃過。


    “嗬,怪不得宮婢就是宮婢,狗都改不了自己的習性,更何況你。”昭妃輕蔑地說道,隨意將宮妃與狗對比的人,恐怕也隻有她了。


    晏虞的身軀似乎抖得更加厲害了,落在旁人眼中卻是實實在在的慌張和憤怒。但是她的被遮住的表情卻是實打實的平靜,甚至平靜地有些不可思議,幽深的眸光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真沒意思,本宮還以為是怎樣的人物,原來也不過爾爾。”昭妃不耐地撇了嘴,“你去承乾宮宮門外跪個兩個時辰再說吧。”


    “是。”似乎晏虞的聲音都帶了顫抖。


    晏虞忍著酸痛,一步一步挪到了承乾宮宮門外,就這麽徑直跪了下來。


    而一直等在宮門外的小平子、翠竹和紅袖一臉著急,卻什麽也做不了。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晏虞最後抬頭看了看頭上的牌匾,上頭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承乾宮”正牢牢盤踞在那裏。


    直至她陷入黑暗之即,那三個字依舊在她已經開始模糊的視線中清晰無比。


    “主子!主子……”


    ……


    晏虞艱難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終於變得清晰起來。


    “翠竹……”她的嗓音變得沙啞,喉嚨幹澀地似乎隨時都要幹嘔了。


    一直守在榻邊的翠竹急忙去端了杯涼白開,扶起晏虞,將水端在她嘴邊喂她喝下去。


    直到喝下整整一杯,晏虞才好一些。


    “我昏迷了多久了?”晏虞現在的臉色依舊難看的要命,嘴唇也白得不像話。


    “主子您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晏虞慢慢往後靠,將背靠在床頭上,慢慢思索著:“知道了。”


    “還有……”翠竹一臉為難。


    一看她這神色,就知道又有什麽不好的事了。


    “昭妃說……限您三天之內將百遍宮規交上去,若是抄習得不好,還得繼續罰您……”


    “主子!這分明就是欺負人!”紅袖有些氣不過,“原先替您診斷的太醫還好好的,後來不知怎的竟然說自己身體不適,不好給您看病,似乎是被昭妃的人警告了,就落荒而逃了!”


    “知道了。”晏虞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去備筆墨。”


    紅袖不甘心地喊道:“主子!”


    晏虞沉下臉,低喊著:“快去!”


    至少情況沒有更加糟糕,在她能夠忍受的範疇之內。


    晏虞由翠竹攙著,顫顫巍巍地走到桌案邊,似乎自己的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她額上冷汗一層一層地冒,總算是坐在了椅子上。


    翠竹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研墨。


    晏虞緊抿著嘴唇,即便臉色蒼白,目光依舊如炬,端的是那堅韌的性情。


    即便她從來都不是那麽具備善心,心機甚至不比任何一個人更淺。


    她的右手不停地抖動,就連毫筆上沾上的墨,也就這麽滴落在潔白的紙上,暈染了一小片。


    翠竹擔憂地看著她,如今身體還沒恢複,一點勁都沒有,如何抄習宮規。更何況她也隻能算的上識幾個字,字都尚且沒有認全,又如何抄習。


    晏虞隻是隨手抓起那一張紙扔在地上,繼續慢慢嚐試。


    ……


    “啪——”蠟燭又爆出了燭花。


    翠竹硬撐著朦朧的眼睛望向窗外,快要天亮了啊……


    她揉了揉眼睛迫使自己清醒起來,她轉頭過,那伏在案上的晏虞依舊在抄習著宮規,麵容沉靜,是說不出的如同水般的靜謐。


    而一旁的紅袖與小平子已經趴在一旁沉沉地睡下。


    周遭都是被寫廢的紙張。


    這一晚,不知道燃了多少根蠟燭。


    晏虞抬起筆,手下的宣紙也已經寫滿了字,字跡雖然算不上精致,但也算的上清秀,比起原先的鬼畫符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翠竹仔細地將這張寫好的紙晾起來,等著墨跡幹涸。


    翠竹才剛將紙放在架子上,轉頭看去,晏虞又在疾筆書寫。


    “主子,要不您歇一會兒吧,一會兒再寫也是一樣的。”翠竹輕聲地勸道。


    而晏虞卻罔若未聞繼續奮筆疾書。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又寫了一天一夜,明天就是要去承乾宮交宮規的時候了,昭妃的手段她也是領教過了。


    “我昏迷的這一天一夜,安和軒有發生什麽事嗎?”


    過了好一陣子,依舊在奮筆疾書的晏虞,頭也不抬地問道。


    翠竹稍稍愣了一愣:“翊妃娘娘派人來看過,還有隔壁的蘇寶林親自來看過,其它的……就沒有了。”


    “知道了。”問完這句話的晏虞,又閉上了嘴,一言不發。


    她不早就知道了翊妃不靠譜嗎。


    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了。


    隻不過這一次昭妃的刁難,也就是這個程度了。畢竟她的“小人”模樣,顯然已經讓昭妃不屑一顧了。


    之後,也隻能更加舉步維艱了。


    這深宮中啊,多的是一踩就會陷下去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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