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對小胖熊袋袋交代一番之後,可以說是慌不擇路,一腳踏出風楚樓,便禦劍飛行直下玉筍峰而去。


    一會工夫不到,楚晴就來到了石門鎮郊外,此時夜色已濃,漫天繁星,一點微風都沒有,四外靜悄悄的,遠遠就看到了萬家燈火點綴下鱗次櫛比的房屋。


    融身於如此夜色之中,身周的一切仿佛都迅速地凝聚成了深黑色。撲麵而來的黑暗令人感到如此地難以捉摸,它好似隱隱地在暗示著什麽,在預兆著什麽,楚晴的心也便多了幾分凝重與焦急。


    石門鎮上的街道早已冷清了下來,楚晴可謂輕車熟路,一路疾走向後街花樓街而去。身旁不時有零星的夜行之人,但也是匆匆中擦肩而過,她均已來不及細看。此時此刻,她真的是眨眼工夫都不願耽擱,恨不得下一步,一腳便踏入了那尋香樓,一眼就找到了風疏竹。


    可走著走著,忽聞街道旁傳來一聲呻吟,聽上去似是十分痛苦。楚晴不由轉頭側目看過去,借著月色星光,隻見一老年婦人倒坐在路邊,雙手捂在一條腿上,臉上表情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口中正不斷地呻吟著。


    見此情景,楚晴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但又抬眼向前望去,在夜色中已依稀可見張燈結彩的尋香樓,就是樓中晃動的人影業已隱約可見。


    原本就是一路擔心著風疏竹而來,此刻又是勝利在望,斷然不想因他事而耽擱,心念至此,楚晴便將心一橫,邁步抬腳向前走去。哪知還未走出幾步,身後又傳來那老婦人慘痛地呻吟聲,一聲緊過一聲,一聲痛過一聲,聽了令人難免為之動容,便再次停了下來,望了又望那好似近在遲尺的尋香樓,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一搖頭,轉身向那老婦人走了回去。


    楚晴距離那老婦人原本就不遠,何況此時心中焦急難耐,於是兩步就走到近前,探身詢問道:“老婆婆,你怎麽了?為何如此痛苦?”


    那老婦人本是低著頭,搖晃著身子坐倒在地上呻吟著,聽有人過來詢問,看似渾濁的眼中好像閃過一絲明亮,慢慢抬頭看向楚晴,上下打量了兩眼,見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單身姑娘,便用顫聲道:“姑娘……,哎呦……,姑娘,你過來扶婆婆一把吧。婆婆不小心摔倒了,怕是……,怕是將腿摔斷了。”


    楚晴聞言,順著那老婦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其褲腿已經撕破,上麵更是透出斑斑血跡。便也不再過多問詢,趕忙伸手走上去將老婦人小心扶起,又關切地問道:“婆婆,傷到的可是這裏?”說著用手指了下那血跡處。


    那老婦人邊站穩身子邊又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楚晴,微微地點了點頭,方道:“想是傷到骨頭了,這稍一用力就疼痛得難以忍受。”說完,又發出了幾聲痛苦的“哎呦”之聲。


    楚晴隻顧低頭看著老婦人的傷,如何又能留意他事,聞言滿懷同情地皺眉道:“婆婆,前街應該有醫藥鋪,我送你過去吧。”


    聞言,那老婦人遲疑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周圍,道:“夜已這般深了,姑娘,哪裏還有什麽醫藥鋪,婆婆還是回家去吧。”


    楚晴看了看那老婦人,道:“婆婆莫不是在擔心銀兩,我雖說出來匆忙,但也有些銀兩在身上,應該足夠用了。”


    那老婦人聞言,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識,怎好生如此麻煩與你,婆婆不是擔心銀兩。而是前街醫藥鋪的郎中,婆婆向日裏就熟悉得很,白日裏就見他未開張,聽說是有事回了老家,可能要許久才回來。”


    楚晴聞言,怔了怔,心想居然有如此不巧之事。但又聽那老婦人道:“姑娘,不必如此擔心,婆婆家有祖傳的醫骨藥方,這點小傷,回去吃上幾日便好。”


    楚晴一聽馬上道:“那婆婆家又在何處,距此多遠?”


    老婦人聽出眼前這姑娘有送自己回家之意,便順手一指道:“婆婆家就在石門鎮外,大山腳下,倘若是在平日,婆婆就是一人走,也就一炷香的路。”說完,把握著楚晴的手更緊了幾分,好像擔心一鬆手就再次跌倒一樣。


    楚晴看了看其所指的方向,又向街道上掃了兩眼,好像在尋找著什麽。


    那老婦人轉了轉眼睛,又道:“姑娘,萬不是想著雇一輛馬車來?”見楚晴點了點頭,又笑道:“婆婆本是貧賤之人,哪能因這點傷就如此浮誇,又是郎中,又是馬車的。”


    楚晴邊聽著老婦人說話,邊又細細將街道上看了一遍,此時不要說馬車,就是行人都已不見了一人。隻得歎了口氣,轉過頭來,想扶著那老婦人往前走,隨口又問了句:“婆婆,為何這麽晚了,還自己出來啊?”


    老婦人在楚晴的攙扶下,似很是很吃力才能站穩,聞言吐了口氣,才道:“婆婆本是在前街賣菜的,因貪了晚,走到這裏一不小心才摔倒了。”


    楚晴一聽心中更生憐憫,又見放不開手,左右看了看,又沒有一個過路之人,隻得攙扶著老婦人向她所指的方向慢慢走去,但心中仍是惦記著尋香樓裏的風疏竹。


    那老婦人似乎看出楚晴有心事,走了兩步,歎道:“姑娘,你真是少有的善良之人啊。如今真的是世態炎涼,婆婆摔倒在這裏已足足有半個時辰了,往來過路之人也不少,可是竟然沒有一人伸出援手。”


    楚晴一聽,心中難免生出一分憤怒,心想都說人性本善,可自己見到過的人卻往往自私得隻能看到自己,遇事早早躲避,生怕沾惹上什麽麻煩,但她的心思還是大部分在惦記著尋香樓的風疏竹,因此也未言語。


    那老婦人看了楚晴兩眼,見其未動聲色,便又想了下,又道:“都說相由心生,姑娘如此漂亮,真的是與心腸善良相稱。”


    楚晴再一聽,心中不免多出一分歡喜,對尋香樓那邊的惦記也便少了一分。


    那老婦人見身旁的姑娘麵色微動,向前走了幾步,又溫聲歎道:“姑娘,實不相瞞,婆婆家人早已不在,剩下我孤苦一人,實在無奈,為生計所迫,才來這石門鎮賣些青菜,也算是自己能養活自己。”


    楚晴又一聽,不免抬眼向那老婦人看去,但見其滿臉皺紋橫生,目露苦楚之色,臉上攀爬著歲月的蹉跎,鏤刻著生活的艱辛,好似人生的痛苦都疊加在了一起,處處顯示出生之不易,看了令人頓生同情。自己心頭一軟,手上不由緊了幾分,生怕其再摔倒一樣。轉念又一想尋香樓那邊,暗道風疏竹道行高深,放眼三界也未必有人能奈何得了他,自己未免過於緊張,想到此處,全副心思便徹底放在了身旁這年老體衰又受了傷的老婆婆身上。


    那老婦人似乎很懂觀言察色,將楚晴的舉動與微弱的表情變化都一一看在眼中,想了想又作勢道:“姑娘,你是不是還有其他著急之事啊,婆婆現在感覺好多了,不要耽擱了你的事才好。”說著,輕輕推開了楚晴的手,晃晃悠悠地站穩了身子,轉頭笑道:“姑娘你看,婆婆這不是好了嗎?不如你忙自己的事去吧。”說完又試探著獨自向前走了一小步,哪知邁出的腿還未著地,就險些再次摔倒在地。


    對於老婦人的說法,楚晴本是將信將疑,這傷了骨頭的人,如何能如此之快就能沒事,便寸步未敢離開老婦人身側,見其如此,趕忙探手扶定,但仍是被驚出一身冷汗,這老婦人倘若在自己麵前再度摔傷,那自己真的會無比愧疚,於是把牢的手再也不敢鬆開。


    那老婦人似乎也是一驚,被楚晴重新扶穩身子後,眼中流出渾濁老淚,哀聲道:“唉,婆婆真是老的不中用了,要不是有姑娘在,怕是……,怕是又會摔上一跤,這傷上加傷,把我這把老骨頭摔死都說不定。”說完傷心地低聲哭泣起來。


    楚晴聞聲,眉頭微皺,心生哀憐,連忙安慰道:“婆婆如此年紀,還能行這麽遠路,已是比常人健朗許多了。待小女將你送回去到在家中,慢慢調養歇息幾天,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老婦人聽了,愁容頓開,轉頭看向楚晴,目露慈愛之色,笑道:“姑娘,你真是不光心腸好,還很會說話,誰要是能娶了你,那可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楚晴一聽,忽地羞紅了臉,但嘴角卻泛起一抹難以掩飾的笑容來。隻是她如何見得身旁那老婦人偷瞄了她一眼後,目光中忽地多了幾分銳利,並微微地點了點頭。


    說話間,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出石門鎮,上了上山的小路。


    此時夜色深深,荒郊野外,雖無半點燈火,但月色還算明朗,潔白的光華普照著人間,即便是腳下山路上的坑坑窪窪都看得甚是清楚。隻是在這深秋季節,終究是多了一層寒意,不知不覺地侵襲著人的身體。


    楚晴一路攙扶著老婦人,小心地慢慢前行,但心中卻還是期盼著能快些走到,畢竟自己還要返身去尋香樓,看看此時天色,怕是已過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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