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是清朗的天空,倏地就起了一片烏雲,將天際青光遮擋,連下麵雲山都在杳靄之中若隱若現。


    隻見在黑雲叢中閃出兩三絲金影,一會工夫,穿出雲層,向下疾走,來到山前光芒一亮,現出數個人影來。


    中間為首的正式一身書生打扮的風疏竹,隻見他抬眼向前看去,尋著他的目光可以看到不遠處是一座小廟。


    小廟倚山而建,圍牆已殘破不堪,隻剩下左右兩段牆垛緊連著大山,廟宇便座落在陡崖之內,依稀可見暗紅的廟頂。


    小胖熊袋袋見了,迫不及待地從眾人腿間縫隙擠了出來,沒聽到楚晴呼喚一樣,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那破敗得四分五裂的廟門。


    楚晴麵生擔心之色,嚇得邊快步跟去,邊回頭呼喚道:“風大哥,這就是我得到倒須彌飛砂的那座小廟,外麵要下雨了,不如在此過夜吧。”說完身形一晃,也進了小廟。


    風疏竹聞言,抬眼看看天空,又轉過目光,看了眼身旁的水淩月,輕道:“方圓數百裏也無休憩之所,我們今夜就在此避雨吧。”


    水淩月麵冷如霜,一雙冷眸一直打量著小廟,卻並未開口說話,隻是微微點了下頭。


    站在兩人身後的小九聞言,雙臂一展,一個起落,就已飄到了廟門裏,一晃身也進廟裏去了。


    風疏竹與水淩月並肩舉步,緩緩向廟門走去,焦侯根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不時打量著周圍,山石花木一一看過,唯恐不明處會藏匿著什麽敵人似的。


    廟門裏麵,與楚晴上次來時卻又不同,原本在小廟院落裏長滿的高大樹木,倒伏了許多,好似何種巨獸衝撞過一樣。地上撲落了的葉子,也是聚起成堆。那尊原本就鏽蝕不堪的鐵香爐也被推倒,摔了老遠,隻剩下被樹根包裹著的爐腳,清晰可見整齊的斷裂痕跡。


    小九站在正殿門側,側著身子,向裏麵探望著,楚晴呆呆站在院落前,聽到後麵腳步聲,知道眾人已經跟了進來,頭也未回地道:“這裏,像是被什麽破壞了,上次來時,不是這個樣子。”


    風疏竹來到楚晴身側,用力喘了下鼻息,看了看周圍,道:“好大的怒氣。”說完抬眼看了看巨石壘成的廟宇。


    隻見正殿的門額也已塌落大半,上麵有一蒲團大小的黃蜂窩,卻不知為何已被熏得漆黑,裏麵早已不見了黃蜂,蜂窩後又見篆書著一個字跡模糊的“人”字。


    楚晴道:“風大哥,你可知道這廟為何寫了個人字?”


    風疏竹端詳半晌,搖頭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也不知其意,但這廟宇看上去怕是存在千年之久了。”說完,轉頭看向跟上來的水淩月。


    水淩月緊握著水月劍,倒好似未聽到兩人對話一般,一聲不響地打量著廟宇,看上去是那般的清冷,令人感到難以接近。


    “哢嚓”,一聲霹靂穿過雲霄而來,震得小院中樹枝一晃,一股風雨氣息隨之而來。


    風疏竹低聲道:“大雨將至,我們快進去吧。”


    聞言,小九第一個邁腿進了正殿,跟著是楚晴和風疏竹,然後是水淩月,焦侯根倒是靠在最外麵站定了。


    楚晴來過一次,顯然是輕車熟路,找到了上次熄滅的火把,取出火折子,又重新燃起。本是昏黑的廟內,有了充足的光線,一切也就看得清楚了許多。


    楚晴拿著火把,嗅了嗅鼻息,發現沒了上次那種潮濕發黴氣味,卻是有一絲烤焦了木料的味道。抬眼看向供台,伸手一指那上麵的陶甕,道:“風大哥,倒須彌飛砂就是在那隻陶甕裏飛出來的。”


    眾人聞言,一躍而上,圍著陶甕細細查驗起來,隻剩水淩月在門口處,手持水月劍,迎風而立,轉身望著外麵的風雨,靜靜出神。好似這些新奇之物,對她來說從來沒有任何吸引力,眾人也似是已習慣了她的性格,便未去召喚打擾。


    一旁早已爬上供台的小胖熊袋袋,本是翻倒在上麵,晾著肚皮在“呼呼”喘氣歇息。聽到楚晴如此一說,登時來了興致,努力蹬了半天腿,才一骨碌翻身爬起來。在眾人身後尋了一圈,也沒有個空隙可以看到裏麵,就扭著肥胖的身子,硬從楚晴身側擠了進去。來到陶甕前,直起身子想看個究竟,無奈個頭矮小,無論如何努力,也是看不到陶甕裏麵。又向上看了一眼,發現眾人都是新奇的目光向裏麵看著,好像有何種美味可口的食物一樣,不由焦急起來,轉身拉扯了楚晴衣裙兩下,又指了指陶甕口。


    楚晴自然明白其意,剛伸出手來,卻又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強忍著笑意,抱起小胖熊袋袋,放在陶甕口向裏麵看。卻不等小胖熊袋袋趴穩,又驚呼一聲“哎呀”,故作失手,將小胖熊袋袋翻身推到了陶甕裏。


    小胖熊袋袋登時如墜深井,又想起裏麵原本裝的是倒須彌飛砂,其威力之大,自己又是親眼所見,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用力抓住甕口奮力掙紮,同時轉頭看向楚晴求救,卻見楚晴一個壞笑,抓起自己的兩隻前爪,將自己硬塞進了陶甕裏。


    “咚”地一聲,眼前一黑,小胖熊袋袋肥胖的身子跌落到陶甕底。嚇得它驚慌中四下翻滾,好似害怕陶甕裏有毒蛇會咬到自己一樣。又聽到楚晴在外麵“哈哈”大笑,知道又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但片刻之後,又發現沒什麽危險,心情方安定下來,又聽到從甕口傳來外麵人說話聲音,“嗡嗡”作響,被放大不少,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隻聽楚晴道:“風大哥,這陶甕可有什麽特別?”


    又聽風疏竹道:“陶甕製作很是粗糙,應是千年以前之物,別的,也看不出什麽特別。”


    又聽小九道:“那,這陶甕原本是做什麽用的呢?”


    又聽風疏竹道:“好像是一個積水的甕,貧困山裏沒有什麽水井,往往會燒製一個大陶甕用來儲存雨水,以備不時之需。”說完停頓一下,又道:“也有些山裏獵戶,用這種大陶甕做醃肉。”


    又聽楚晴歎息一聲道:“想不到,那麽大威力的倒須彌飛砂居然是裝在這麽普通的陶甕裏,咦,對了,風大哥,你看這些封印。”


    又聽風疏竹低聲“嗯”了一聲,接下來卻沒有說什麽。


    楚晴又道:“這個陶甕用來燒水倒是不錯。”


    聞言,嚇得小胖熊袋袋驚魂失措,誤以為楚晴忘記自己在裏麵,真的生火燒水,那還不清燉了自己,慌忙連聲亂叫起來,又聽楚晴一陣譏笑,才明白是故意嚇唬自己。


    跟著就是眾人離去的聲音,好像他們對這個陶甕失去了興趣,暫時也不顧自己在裏麵如何了。小胖熊袋袋在裏麵又聽了一會,見沒了動靜,索性在裏麵安頓下來,四腳朝上順著甕壁躺了下來,原本想打個盹,卻無意中摸到幾顆凸起,本以為是陶甕內的燒製疤痕,但順著一摸,又好像一排字跡,逐一一摸過去,暗暗記在心間,待記熟了,又抬起頭來,對早已散去的人們一陣怪叫。


    楚晴本是在供台上尋插火把的縫隙,聽到怪叫,初始隻當是小胖熊袋袋在裏麵害怕,便未做理會,但到後來,隨著它嘶叫不止,知道事有蹊蹺,趕緊靠了過去。趴在甕口,向裏麵一看,隻見小胖熊袋袋張牙舞爪的,好似有何急事,看樣子不像是欺騙自己,就一探手將小胖熊袋袋提了出來。


    誰知小胖熊袋袋出來後,並未理會楚晴,四腳一落地,一溜煙似的直奔地上,尋了一塊石子,在地上依葫蘆畫瓢寫下一串篆體字來。楚晴跟在小胖熊袋袋身後,不敢有絲毫打擾,待它寫完,隻見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


    “封者人,啟者仙,魔獸屠萬千。”


    隻見又連續看了幾遍,仍是不解其意,又問小胖熊袋袋:“這幾個字從何而來?”


    小胖熊袋袋聽楚晴如此一問,頓時神氣十足,好像做了什麽功勳事跡,站起身來,走了兩步,才指了指供台上的陶甕,又用兩隻前爪做了個誇大的動作。


    楚晴想了下,道:“這是寫在陶甕裏麵的?”


    小胖熊袋袋見楚晴猜中,綠豆大小的眼睛一眯,挑起一根拇指,連連點頭。


    楚晴又低頭看著字跡,琢磨了一會,仍是不懂其意,就高聲喚來風疏竹。


    風疏竹本是與小九在一旁閑聊,聞言便一同走了過來。聽楚晴說明來由,俯身看著那行字跡,沉思片刻道:“看來,這倒須彌飛砂的封印者早已算透到了後事。”見楚晴等人不解,風疏竹又道:“這第一句應說封印飛砂者是個凡人,第二句說開封印的是個仙,細細想來,那袁老前輩正是歸雲觀成名劍仙,真實應驗。”


    楚晴邊聽風疏竹解釋,邊看著那行字,馬上追問道:“那第三句是不是說,魔獸出世要屠殺很多人呢?”


    風疏竹神秘一笑,接著道:“非也,非也,屠萬千的是飛砂,不是魔獸。”


    楚晴疑道:“那魔獸又作何解釋?”


    風疏竹指向小胖熊袋袋,道:“在蠹窿嶺外,因口袋獸和梁縱啟動倒須彌飛砂,確實屠殺了萬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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