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天,再次踏上泉州這片土地,張誌忠的心情也開始變得忐忑起來,和當年中舉之後的風光不同,這次卻是被罷官,灰溜溜的回來。


    他甚至有些害怕見到熟人,因為天色已晚,一上岸拒絕了君霖想在泉州住一晚的想法,一再催促著護送的護衛連夜回南口鎮。


    一路上張誌忠麵色有些沉重,罷官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回泉州而是三弟的小琉球,何嚐不是害怕麵對親人的失望和別人的嘲笑,下意識的去逃避。


    性格比較活潑的張君霖見馬車上的氣氛不對,所以這一路上也不敢再玩鬧,就這樣一路無話到達南口鎮南山竹苑。


    想象中父母親人失望並沒有出現,反而聽到大爺回來了,整個竹苑都熱鬧起來,特別是張老爺和三位夫人,張老爺其實剛睡下,現在來到門口連衣服都沒有整理,還穿著一件睡衣就出來了。


    張家的下人也是開始忙碌著給大爺一家準備吃的喝的,整理房間,張誌忠看到大家和往常回來的時候沒有什麽區別,心下鬆了口氣,但心底又小小的失落。


    他在張家似乎並沒有那麽重要,他們已經不在意他的功名了,有與無也沒有什麽區別,自己在張家的地位可能還不如秀才身份的二弟張誌平。


    拋開心裏的那些胡思亂想,上前見過爹娘後,在一群親人的簇擁下進了竹苑。


    很快下人們就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了上來,為了趕路,一家人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大家早就餓了。


    飯桌上要數君霖吃的最開心,回到老家,有爺爺奶奶寵愛,想吃什麽都不用自己動手,隻要一個眼神三位奶奶就能把他的飯碗堆滿。


    張老爺在旁邊看著孫子吃飯也是一個勁樂嗬,平時小寶可沒有這種優待,誰叫他天天在爺爺奶奶麵前轉悠,早就看膩味了。


    這兩個大孫子就不一樣了,一年回都見不到一次,幾位老人似乎想要把以前的關愛給補回來。


    張誌忠心中有事,吃飯也心不在焉的,其他人見他這副模樣也未多言,等吃完飯後張老爺才把他叫入書房。


    書房內隻有父子兩,張誌忠跪在地上說道:“爹!孩兒不孝,讓祖宗蒙羞,還請爹請家法吧!”


    張老爺歎息道:“起來吧,你也不用自責,當初也是我鬼迷心竅,心情急切了些才唆使你逃避孝期,要怪也隻能怪我這個老糊塗,以為你官位小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誰能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辛好張家有你三弟在,不然。。。”


    朝廷聖旨下來他也一陣後怕,一個小小知縣居然讓滿朝文武大臣甚至是皇帝注意,這種情況下肯定會從重處理,牢獄之災肯定少不了,被一旨賜死都有可能,這曆史上並不是沒有出現過。


    若不是有張誌和這個弟弟,他哪裏還能夠這麽輕鬆的回來,雖然張老爺在得知張誌忠被罷後有些失落,之前三個兒子,一個為官,一個回家繼承了張家的家業,小兒子在武道一途出類拔萃,三個方向同時發展,這是最理想的組合。


    既然張家已經仕途無望,張老爺也看開了,以張家目前的地位,走不走仕途其實已經沒那麽重要了,隻要保持住張家的武力,能夠保護這份家業,家族就不會沒落。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這世間的好事也不能全落到我們張家,總有些事是不能盡全美的,既然已經不能在朝廷為官,在張家那個小琉球上管理也是一樣。”見兒子痛苦的表情,張老爺安慰道。


    “可是,爹!我不想再去小琉球了,那裏並不適合我,再者君卿君霖也不能再呆在那了,不然對他們攻讀不利,而且我們張家也不是沒有挽回的機會。”


    “哦?據我所知,小琉球那裏也是有學堂的,而且模式還是按照我們竹苑這裏來辦的。”


    孫子的成長確實是大事,至於後麵的什麽機會,張老爺也沒有太在意,皇帝的聖旨可不是隨便能夠更改的,若是付出的代價太大還不如就此作罷。


    “有是有,但是那裏的學堂武風太盛,連學堂裏的學生每天都舞qiang弄棒的,孩子本來就好動,哪裏還有心思去讀聖賢書,而且學堂教授的都是些什麽?奇淫技巧,商賈賤業,所以我想讓君卿、君霖到泉州去求學。”


    張誌忠低著頭自顧自說著,完全沒有看到張老爺臉上越來越黑,從兒子口中可以聽出他是看不起武者和商賈,而恰好現在的張家就是靠著這兩樣起家的,這不是等於看不起張家,看不起他這個爹和兩個弟弟嗎?


    雖然最開始張老爺也是打心底瞧不太上這些,張誌和習武就曾反對過,但是打從商隊建立,張家能有今天,期中大部分都是靠這些武者得來的。


    張誌和的威望和地位也讓他從新認識到武者的重要,頂級層次的武者甚至比那些高官厚祿者要崇高的多,他們超然物外,淩駕普通人的規則之上。


    “聽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武者和商賈咯?”


    張誌忠也發現了爹的神情不對,連忙解釋道:“沒有,真沒有看不起他們,隻是武功練得再好又能怎麽樣?最多就是鋤強扶弱、行俠仗義,仕途一道就不一樣了,治理一方,造福的是萬民。


    我也知道三弟的本事,但是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夠到達他那種境界,若學個半吊子,還不如不學,浪費精力。”


    張老爺盯著兒子說道:“你真的是這麽想的?為了造福萬民,寧願放棄張家的家業?你可知道張家必須要有武力才能保護這份家業,一個武功低微之人是不可能帶領那些護衛的。”


    張家這一代比較特殊,張誌和無心家主之位,但張家的護衛真正信服的隻有張誌和,他二哥也意識到了下一代若是想要接張誌和的班,那在武道一途就必須能夠力壓所有人,所以從小就開始讓小靈兒監督小寶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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