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灰白之色開始往自己身上蔓延時,陸雲奚突覺有些不對。


    若隻是借用蘇邁丹田中的混沌之氣,又何須如此大陣勢,而且,這一片灰白的石室之內,總透著幾分邪異。


    那怪人猶自仰著頭,半閉雙目,那一身的白骨,此刻看去竟然隱隱有些透亮,而那人的麵目,卻有些迷糊起來。


    虛空之中,有一種無形的威壓,令陸雲奚微微有些難受,好在蘇邁答應那人相助後,先前那痛感亦很快便消失,突然被封閉的靈力,亦可運轉自如。


    陸雲奚暗自運勁和那威壓相對抗,不過片刻之刻,便覺壓力越來越強,仿佛千金重物,置於頭頂一般。


    “女娃兒,不想死的話,放棄抵抗!”


    有聲音自半空傳來,陸雲奚心下一驚,再看時,那怪人已然不見了!


    “前,前輩,你這是何意?”


    陸雲奚急叫一聲,這怪人突然消失,肯定有甚陰謀,那蘇邁會不會有甚意外?


    那人並未回話,石室之中複歸於寂,看起來渾然一體的石壁,並無隱身之處,卻不知,這怪人突然之間,又去了何處?


    陸雲奚四處張望片刻,見無所得,便朝那石棺大喊了一聲。


    “蘇邁,你怎樣了?”


    不過,詭異的是,蘇邁亦未有任何回複。


    陸雲奚見狀,心直往下沉,看情形,這石室之中,仿佛便隻剩她一人。


    長劍一劃,青芒乍起,陸雲奚身形一動,卻朝那石棺之上掠去。


    原本並排一處的石棺,除了那怪人所棲之處,先前陸雲奚亦曾親眼見過那沉睡於悲塵水中的女子,而此刻,再眼去時,兩具石棺之上,均是灰白一片,再也看不清其中狀況。


    陸雲奚長劍輕挑,往那石棺之內探去,劍身剛及那石棺邊緣,便發現如有一道無形棺蓋覆於其中,長劍竟然無法伸入。


    “蘇邁,你聽得到嗎?”


    陸雲奚立於石棺之側,朝蘇邁所在大聲喊道。


    石室之內,有嗡嗡回響,蘇邁卻無任何回應。


    雖不知那人有甚詭計,但這情形看去,定然不會有甚好事。


    一聲清鳴驟起,天淵劍寒芒閃過,陸雲奚一劍斬在那石棺之上。


    出乎意料的是,號稱無堅不催的神器,此刻含怒而擊,卻毫無動靜,甚至於連個火星都未見到。


    這石棺看去,除了比尋常棺槨大些之外,並無甚特別之處,但陸雲奚一劍下去,卻像打在綿花上一般,竟無著力之處。


    想到先前在那花園發生的怪事,陸雲奚琢磨著這背後隻怕又是那怪人在控操著,不過形勢危急,蘇邁生死未知,她亦隻好盡力一試。


    縱身而下,陸雲奚站於那石室中央,長劍指天,手中法訣輕拈,神情肅穆。


    虛空中,隱有微瀾泛起,無數的靈氣灌入石室之中,複而注入天淵劍內。


    青光隱隱的劍身,此刻似有日月之華,湛然奪目,陸雲奚持劍在手,如神女臨世,凜不可侵。


    “大道無極,一氣三清!”


    隨著一聲斷喝,陸雲奚


    一劍揮去。


    無數劍芒如初夏急雨,疾射而出,卻向著那女子所在有石棺奇襲而去。


    寒光閃爍,殺意騰騰,一時間,石室之內,滿是天淵劍的虛影。


    在水月鏡天之中,靈氣異常充盈,雖不及南庭山精純,但勝在濃稠,陸雲奚手中的天淵劍,有借靈之能,在這片刻之間,無數的靈力被召引而來,無疑給陸雲奚的劍勢,平添了幾分威力。


    就在這漫天劍雨將欲觸及那石棺時,半空之中,突然現出一塊灰色的布簾,擋在了那石棺之側,劍氣轉瞬即至,實實在射入那看上去頗為陳舊的布麵之上。


    布身之上,有金色符紋亮起,陸雲奚雖是道家大宗出身,但卻看不出到底繪的是甚圖案。


    劍芒一閃而沒,那布身看上去,卻無任何損毀,似乎便如被一陣清風吹過,微微飄蕩了幾下,便複如初。


    陸雲奚見狀,臉色急變,雖不知這塊舊布是甚法寶,但能如此輕鬆地將天淵劍氣收入其中,絕非尋常之物。


    不過,就在她轉念之間,那布中金芒複又亮起,先前那狂暴無邊的劍芒竟然倒射而去,朝陸雲奚襲來。


    女子大驚,這劍氣雖是她自己所發,但以已之道,還施彼身,這無數劍芒突然而來,她亦不敢大意。


    手中紫芒一閃,那煙霞紫綾應手而出,隨著陸雲奚雙手疾揮,一道道霞光憑空而現,紫氣騰騰,華彩眩目。


    不一刻,劍氣盡沒於霞光之中,陸雲奚身形複現,嘴角有絲絲血跡。


    她原本便有傷在身,這一攻一守已是拚盡全力,天淵劍雖有修為加成之效,但卻也易遭反噬,不過眼下看來,雖傷勢加重,但似乎並不算嚴重。


    隻可惜,這一照麵,那怪人連身形都未現,僅憑一件法寶,便令陸雲奚再無還手之力,這修為的差距,確實容不得半點僥幸。


    陸雲奚輕歎一氣,心想以自己如今的狀況,想要偷襲,隻怕是自取死路,不如先行恢複片刻,再想辦法。


    在她不再運氣抵抗之後,那無形的威壓倒也減了許多,陸雲奚擇地盤坐,運氣調息,雙眼卻緊緊地盯著那石棺。


    蘇邁躺在棺中,自然並不清楚外麵發生何事。


    頭頂灰白一片,他便像被隔離於世外一般,聽不到任何的動靜。


    本以為那怪人很快便會有所行動,不料一刻鍾過去,依然毫無動靜,卻讓蘇邁有些著急起來。


    “這老家夥,到處在搞甚名堂?”蘇邁暗念了一句,本來一直蓄勢待發的劫火,亦未有機會發出。


    複又檢視丹田,發現一切如常,並未有甚異樣。


    蘇邁深吸一氣,心情頗有些忐忑。


    本來,他想著等到關鍵時刻,趁那人施術之時,將那劫火放出,來個出其不意,就算傷不到那怪人,亦可斷了他害人的念想,有機會,他還想將那棺中女子燒個幹淨,甚至於最差的情況下,跟她同歸於盡。


    按陸雲奚的意思,這借丹田之事,唯死一途,那怪人語焉不詳,似乎亦有甚隱瞞,蘇邁雖懷生之期望,但也做了做壞打算,如果非死不可,他隻希望陸雲奚能安然離開。


    “小娃兒,可


    準備好了?”


    就在蘇邁神思不定之時,腦中突然響起那怪人的聲音。


    蘇邁定神一看,卻見四壁依舊,那人卻不知在何處。


    “別囉嗦了,趕緊動手罷!”


    蘇邁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話音剛落,蘇邁便覺一陣寒氣傳來,似乎有甚東西,自頭頂鑽入體內。


    原本蘇邁以為會有甚異樣,但那寒氣入體之後,卻未有任何感覺,便是像有冷風不經意吹過一般。


    當然,這密封的石棺之內,自然不可能有風。


    蘇邁抓了抓手中之劍,這看起來越平靜之事,他越是擔心。


    這怪人說完一句之後,便再無音信,這寒氣,自然是其所出,隻不過,不知這混沌之氣,他又能有甚辦法,可以將之引出。


    “老家夥,怎麽還不動手!”等了片刻,蘇邁有些心急,複又叫道。


    “小娃兒,莫急!”


    那人的聲音,複又響起,隻是這回聽來,卻是陰森森的,讓蘇邁聽來,有些毛骨悚然。


    “小爺我還等著回……”蘇邁沒好氣了回了句。


    本想說,他還要回浮屠島,不過話未說完,卻突覺全身一陣麻痹,未完的話,愣是沒有說出口。


    “怎麽回事?”蘇邁暗自一驚,片刻之後,便覺手腳已不受控製,下一刻,連舌頭都無法轉動了。


    “這……?”蘇邁大驚失色,想要喊叫,卻已無能為力。


    原本他還想最後關頭,搏命一擊,看看能不能激發這黑劍的殺氣,卻此刻才發現,在這老怪物麵前,這點想法還真過於天真。


    若他全身都被控製,那便能同於活死人一般,別說劍了,隻怕那輪回劫火,亦無力可施。


    半晌,蘇邁終於失去了對自己的控製,甚至於連雙眼亦隻能直愣愣地盯著頭頂,想要眨一下都不可能。


    “怎麽辦?”


    到了如今,蘇邁才真的感覺恐懼,當一個人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了時,那便不管發生甚事,都隻能聽之任之。


    如果說,先前他還心存幾分僥幸,那現在,這最後的一絲希望,都徹底破滅了。


    許是那怪人,要借用混沌之力的緣故,雖然蘇邁全身都已麻木,但他的意念卻還在,或者說,神魂還是他自己的。


    不知為何,此刻的丹田之中,原本沉睡般的霧氣,隱隱有翻動的跡象,那金絲便像遊魚般,在其中穿梭來去,輪回劫火弱似長夜青燈,默然燃燒,看上去,倒也正常。


    又過了片刻,蘇邁隻覺先前那寒氣複又湧來,這一回,卻不是轉瞬即消,而是像被驅使一般,滾滾如潮,深入到蘇邁體內。


    受這寒氣影響,蘇邁隻覺全身如被冷水潑過一般,表麵上看,並無異樣,但蘇邁卻突然感覺,這身體似乎已不屬於他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持續了半晌,蘇邁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來,仿佛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神魂正漸漸與身體脫離。


    “怎麽回事?”蘇邁心驚不已,腦中快速閃過自進入這水月鏡天後所發生之事,片刻之後,頓覺不對。


    “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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