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奚對這天音石鼓本身並無甚興趣,她天賦高絕,修行進境甚快,故而短時間內並未有甚修為之惑。


    先前,她被這石鼓所傷,導致神魂受損,日後修行尚不知會有甚影響,心裏難免會有幾分忐忑,這月圓之夜,若鼓聲再起,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何事,她十數年苦修,自不願斷送於此。


    清嵐等人此刻亦無計策,隻能靜待那夜幕降臨,這洞中雖無晝夜之分,但時辰卻依然和外頭一致,用不了幾個時辰,便是寒星寥落,月上梢頭,到時或有分曉。


    陸雲奚有心所慮,一時卻不得解,石台中央,皆是前輩高人,她自然不便對其師言之,故而便尋著蘇邁等人而來。


    見蘇邁似有所思的模樣,陸雲奚眉目宛轉,急問道:“蘇邁,你有何想法?”


    “我有些擔心……!”


    蘇邁聞言,望那石台中央望了望,隨後又道:“總感覺這天音石鼓有些詭異,似乎並不似傳聞中的那般有天外之音,勘愚破障的先天之寶。”


    “蘇邁,你是說,這東西是假的?”無用聞言,大叫了一聲。


    蘇邁忙一把按住他,小聲叫道:“別亂喊!”


    此刻,這洞中群豪,多為石鼓而來,若知道這東西為假,那很快便會群雄憤慨,先前空寂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情緒可能瞬間爆發,到時候,說不定便將火引到他的身上。


    再說,他亦隻是有些疑惑罷了,無憑無據,可不敢斷定這天音石鼓便為偽造之物。


    “是真是假,晚上便知!”蘇邁想起當初陸雲奚被這鼓聲所攝的模樣,心裏愈加擔憂,按當時無用所言,陸雲奚心中思慮頗重,那是否意味著,心思越深之人,越容易被這鼓聲所惑?


    在場成千修士,皆是一方豪雄或一時之俊彥,過往修行多是阻礙重重,身心孤寞自不待言,心性亦磨礪得比常人高上幾分,這心思嘛,自然不像無用這種廟裏出身的小和尚魯直純良,陰暗詭詐之事,亦是多有為之。


    世家大族的弟子自幼資源完備,修行之路相對順暢幾分,但此類人畢竟隻是少數,在這神州界上,多數修士都是出身平庸,無依無靠,千萬人爭一席之地,這其中,殺伐搶奪在所難免,所曆之事,自然甚多,若被那鼓聲牽引,隻怕八成均會陷入心障之中。


    更何況,此刻洞中靈氣殆盡,眾人先前與那石像一戰,亦頗有消耗,靈力已所剩無幾,正是後力不繼之時,鼓聲趁虛而入,很容易便可得手。


    “蘇邁,你那遁術可還能用?”陸雲奚突然問了一句。


    “不清楚,陸姑娘此言何意?”蘇邁不料陸雲奚突然提及此事,忙又問道。


    “再過數個時辰,隻怕這鼓聲便會響起,你無修為在身,若真有意外,隻怕很難抵擋得住,不如找機會先行離去罷!”陸雲奚淡然回道,言語之中頗有幾分惋惜。


    “這個,很難啊!”蘇邁聞言,輕歎一氣,隨後又道:“這遁術我亦不甚精通,不知會現於何處,此刻身處這山腹之中,隻怕很難出得去


    ,便是僥幸離開,隻怕亦是自投羅網。”


    “蘇邁,你還會遁法?”一旁的無用聞言,一臉莫名,他和蘇邁相識以來,除了那五行劫術,未聽過他修習其它的術法,為何卻突然冒出個遁術來?


    “偶然習得,亦是脫於五行劫術。”蘇邁回了一句,此刻卻非解釋之時,這遁術的來曆牽涉陸雲奚家族之秘,一兩句話很難說得清楚。


    “哦!”無用點頭應了句,見蘇邁似乎不願明言,倒也不便多問。


    “蘇邁,你說那個夜雪和欣姑娘他們,會在這外麵嗎?”無用緩了緩,卻又突然開口道。


    “或許吧!”蘇邁心裏一直認定,今日之事,多半和金剛盟有關,不過眼下亦隻知夜雪二人和那忘歸仙子及趙副使頗有相熟,卻無明證表明她和陸欣便是金剛盟之人。


    “說起來,這夜雪到底是何方神聖,似乎對你頗為關照呢?”無用並未見過夜雪其人,隻是聽蘇邁幾次提及,再說先前在那櫧樹林外,陸欣亦說是奉命行事,看來多半便是受這夜雪所使,故而在他心裏,對夜雪倒是頗有好奇。


    “她們二人行蹤飄忽,我亦不知是何來曆,那回在拾梅庵中之事,你亦親曆,似乎和金剛盟頗有些淵源。”


    “你是說那忘歸仙子?”無用接口道。


    蘇邁點了點頭,此刻他的心情頗為複雜,既希望夜雪是金剛盟之人,到時若這背後真是金剛盟主使,還有一說話之人可稍做周旋,而另一方麵,他又有些擔心,到時正邪相爭,他雖非正道之中,但因和陸雲奚及無用等人的關係,自然難以置身事外,兩相爭鬥,卻不知相見之日,又該如何自處?


    數人閑聊了片刻,陸雲奚便告辭而去,蘇邁閑事無事,便又舉步來到了囚禁之外。


    石階上的雕像已然全部被毀,先前散落各處的碎石亦被之後的修士們稍做清理,掃到了石階兩側。


    蘇邁站在石階之上,望向兩側那黑沉的一片,心裏頗有些急切,很想知道顧曠是否便在其中,不過以他的修為,自是無能為力,隻好默然而立,內心暗自祈求。


    洞道之內,熒石所發出的淺淡光芒輝灑而下,眾人身上皆蒙上一層綠意,時間一長,看得人身影皆有些朦朧不定。


    蘇邁獨立良久,直到感覺雙腳有些麻木時,方才反應過來,正欲舉步而前時,那前方石台中央突然傳來一聲驚叫之聲。


    疾步而上,卻發現台上眾人皆圍在那以地靈石為基的天音石鼓之側,原本深黃色的石鼓此刻卻更加通透澄澈,便是內裏的紋路,此刻亦纖毫可現,那流轉的絲絲青氣,不知何時,已逐漸匯成一團,聚於那石鼓之頂,便如一團青雲,籠罩其上。


    無用等人亦湊近前去,站在人群外圍,饒有興致地眼著這石鼓的變化,見蘇邁上來,小清茶當先叫了一聲:“蘇邁哥哥,你快看,這石頭變了!”


    蘇邁亦覺頗為好奇,這石鼓突然生變,莫非,月圓之夜已然到來?


    就在眾人驚奇不已之時,那團青雲複又開始緩緩流動起來,恍如流水


    一般,順著鼓麵四圍傾泄而下,不一刻,便將那天音石鼓裹入其中,整個鼓身青氣流轉,如輕紗薄嵐,看上去玄妙而又有幾分神秘。


    “果然不愧是先天之寶啊!”穆星河正站在石鼓之側,見此奇景,忍不住歎了一句。


    “穆道兄,若無今日之意外,隻怕這寶貝,你們六虛山院亦是誌在必得吧!”梁三爺見狀,半開玩笑了說道。


    “三爺言重了,見獵心喜,人之常情,這石鼓對於在場諸位,皆是難得之物,若說不心動,亦是假話,不過誌在必得嘛,倒也言過其實,在下不過適逢其會而已!”穆星河麵帶微帶,緩緩回道。


    “道兄不遠千裏,星馳而來,這適逢其會,倒是有趣。”梁三爺邊說著,邊走近那石鼓,本想伸手一拍,不過手臂伸出一半,便又縮了回來,這青氣不知是何來路,他倒也犯不著以身相試。


    穆星河不知梁三爺之間過往並非無情,不知他此刻以言相激是為何意,不過聞言雖有幾分訝異,但神情亦很是鎮定,淡然一笑,卻未回話。


    如此,又過約半個時辰,終於,虛空之中,有動靜傳來。


    “咚……”地一聲,不知自何處響起,那聲音仿佛就在眾人頭頂,卻又無從追蹤。


    清嵐聞之,心頭一驚,急叫了聲:“鼓聲響了,大家當心!”


    話音剛落,緊接著,又有忽遠忽近的鼓點飄然而來。


    蘇邁聽得這聲音,初時尚未覺有異,不過不到片刻,卻發現,場中之人便各自有了不同的反應。


    圍在那石鼓中央的藺歸元等人,麵色凝重,一時看不出是何狀況,不過那石階之下的修士,不知為何,卻如被驅趕一般,一窩蜂地向這石台中央湧來,表情看去,皆有幾分興奮。


    蘇邁見狀,便拉了位無用,攜同水輕盈等人,退到了先前所在的角落。


    鼓點似輕而重,一聲聲敲在眾人心頭,很快便令在場之人,陷入迷醉之中,天音石鼓乃洪荒重寶,先天之物,便是不能擁有,有幸聆聽仙音,亦是無上榮耀,皆修士們聞得這鼓聲突然而至,自然欣喜苦狂,一心沉浸於領悟之鼓中之意,卻全然忘卻,此刻已是身陷困境,欲逃無門。


    不到一刻,場中便有人開始手腳比劃,做出些奇怪的動作,眼神更是狂熱而迷離,有人開懷大笑,誌得意滿,而有人卻是悲恨交加,神情憤懣,仿佛遇到甚不平之事,一時間,眾生百態,盡皆撲麵而來。


    蘇邁聞之,隻覺這鼓點便如無形之繩索一般,牽動著諸身百骸隨鼓聲而動,雖覺頗為古怪,但亦無甚特別。


    無用一臉平淡,不知聽到是甚聲音,隻見其口中頌著經文,便如入定一般,看去並無不適。


    一旁的小清茶美目流盼,櫻唇輕啟,麵露喜色,看上去似有甚賞心樂事。


    水輕盈微閉雙目,坐盤而坐,瑤琴懸於身前,半晌,突然秀眉一挑,口中輕喚一句:“這鼓聲有異!”


    蘇邁正立於其側,聞言一驚,急問道:“姐姐,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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