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琴公子這一年來,便一直跟隨著你?”蘇邁沉默片刻,忽又問道。


    “嗯!”水輕盈點了點頭,隨後又道:“說起來,亦多虧了他,一路上我倒少了不少麻煩!”


    “姐姐何日登島?”蘇邁想到所憂之事,忙又問道。


    “便在昨日!”水輕盈先前聽蘇邁未知那天音石鼓之事,以為亦是聞迅而來,隨後便問道:“你呢?”


    “一言難盡!”蘇邁沉默半晌,想著如今自己身邊無一可靠之人,這水輕盈雖不知來路,但看起來,亦像是正道之人,故而便將自己誤入那荒原之中,被困之事提了出來。


    “神州覆亡?”水輕盈聞言,亦大吃一驚,她心中所想和當初蘇邁一樣,這神州界上,如今海宴河清,一派清明,又有甚事,可至於此?


    “我亦覺有幾分古怪,卻不知是不是這瘋人,無聊至極,留下的瘋言瘋語。”蘇邁見水輕盈模樣,忙又接道。


    “我看不然!”水輕盈沉默片刻,繼而略有些憂慮地道:“如今,這神州界上半壁江山皆聚於浮屠島上,若真有人設陷,還真不好說!”


    “隻是,這星羅海現世,卻是偶然啊!”蘇邁聞言,想起這四象彌天陣之事,對於水輕盈所言,頗為疑惑。


    若非他和陸雲奚偶然打開了這古戰場的出口,隱於其中的星羅海便不可能會被發現,那這布局之人,又如何能上得了這島中?


    她口中雖甚淡定,但心中震驚卻更甚於蘇邁。


    數年前,她尚在家中靜修,水家世代隱居於木嵐湖畔,很少出世,自然知曉其所在者,亦甚是少數。


    那一日,水家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專程求見家主水滄溟,二人在秘室之內相談甚久,之後水滄溟便宣布欲閉關修煉,將家中之事,交與其宗弟水映天。水輕盈當時甚覺奇怪,便再三追問乃父,水滄溟未及細說,隻說了句:“世道將變!”,便將其喚了出去。


    一晃數年,水滄溟再未出關,而水輕盈無奈之下,亦隻好獨自出山,尋找線索。


    如今,蘇邁所曆之事,亦提及神州變故,莫非,二者之間,亦有甚關聯?


    “眼下該當如何?”蘇邁見水輕盈神情有些恍惚,以為她已有所想,故而便又問道。


    “先設法通知正道中人!”水輕盈眼神一動,眉目之間,隱有幾分憂色亦一掃而去。


    她離家日久,本就為探尋水滄溟閉關之秘,如今突然得到線索,自然便要追查而去。


    不過,以她個人之力,自然無法為之,故而此刻,找到島上正道領袖,以其之名,統一安排查探,便是如今最可行之法。


    “在這島上,你可有相熟之人?”水輕盈不待蘇邁回應,便又問道。


    “有倒是有!”蘇邁聞言,頓了頓,隨後又道:“隻是……”


    “那就好,設想通知他們!”蘇邁本想說他身份尷尬,不太方便出入那營地之中,不料水輕盈未待他說完,便已吩咐了下來。


    蘇邁聞言,隻好點了點頭。


    經此一事,晨曦初現,林間的涼意亦消退了幾分,望著深崖對岸半邊岩壁上方斜射來的日光,蘇邁想著那日和離小小來時之路,推測那四大家族所在的營地,應在這島之南側。


    水輕盈對島中情形一概不知,聽得蘇邁之言,將那瑤琴向身後一背,便催著蘇邁趕緊前往。


    蘇邁無飛天之術,隻好認準方向,往密林中鑽去,水輕盈不知何故,亦隻好緊跟其後。


    二人亦無心尋寶,一路上兜兜轉轉,待得尋到那營地所在


    穀口時,已過去近兩個時辰。


    蘇邁站在那入口林中,略有些猶豫,這光天白日之下,貿然而往,卻不知會有甚麻煩。


    水輕盈未料蘇邁心中所想,見其躊躇不前,頗有些疑惑,不過亦未催他,隻是立於一側,向裏麵望去。


    蘇邁默然半晌,最後自懷中取出夜雪所贈的麵具,附於臉上,隨之便向前邁去。


    這營地之內,帳篷成堆,旗幟紛揚,蘇邁一路行來,正在心裏想著該去找誰比較合適時,前方不遠處,突然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花公子!”


    蘇邁急步向前,喚了一聲。


    花相容本欲外出,此刻正迎著蘇邁而來,聽得其叫聲,忙抬頭一看,卻見一個臉色略黃的少年正立於身前數丈之外,身側還有一個黃衣女子。


    花相容定了定神,片刻便反應了過來。


    “蘇邁!”


    大叫一聲,花相容便朝蘇邁衝了過來。


    蘇邁生怕他再喊,忙迎了上去,口中輕道:“小心點,找地方說話!”


    花相容往四周望了望,此刻營地之中,行人甚少,倒也無人留意,忙點了點頭,說了句:“隨我來!”


    三人在營帳之中疾行穿梭,花相容似乎對此地很是熟悉,腳底生風,左拐右閃,很快便閃身到了一個矮小的帳篷之內,看那規模,似乎並非花家所在。


    “這是顧曠的營帳!”花相容甫一進去,便轉身對入門的蘇邁說道。


    “顧曠?”蘇邁聞言,忙向四周打量,隻見陳設極為簡陋,布簾上覆著薄薄的塵埃,看上去,似乎並未有人居住。


    莫非,顧曠和無用幾個,至今未回?


    蘇邁環視片刻,心下一沉,算起來,這幾人失蹤已有數日,若無意外,無論如何,也早該回返。


    “顧曠和無用、清茶三個,皆失蹤了!”花相容不知蘇邁已知曉此事,見其神情,亦歎了一氣,沉聲說道。


    “一直未有消息嗎?”蘇邁忍著激動,急又問道。


    “算起來,有七八天了吧,他們一直結伴同行,聽無定寺的師兄說,那日他們出門之後,便未再回返,之後無定寺便四處尋找,並無消息,我也托四大家族中相熟之人,幫忙打聽,卻如石沉大海,再無音迅!”花相容神色一黯,緩緩回道。


    蘇邁心中一痛,過往種種湧上心頭,一時間,心頭隻覺一陣茫然!


    顧曠的疏朗冷峻,無用的憨厚樸實以及清茶的天真清純,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晃過,原本前途大好的三人,若真有甚意外,折於這浮屠島上,真不知如何是好。


    “蘇邁,別擔心,他們三人同行,尋常之人,亦非其敵,再說他們過往亦未有甚仇敵,料想當不會有甚意外,依我看,很有可能被困於某地,暫時脫不了身!”花相容見狀,忙勸解道。


    水輕盈不明就裏,亦隻好在一旁望著二人,默不作聲。


    蘇邁怔了怔,隨後深吸一氣,想著眼下並非憂慮之時,當務之急,趕緊辦正事要緊,之後再設法尋找。


    “花公子,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要找四大家族相商。”蘇邁拍了拍花相容,口中邊說著,又將花水二人做了一番引薦。


    花相容聽得蘇邁有要事前來,亦是一驚,顧曠和無用失蹤,對蘇邁而言,已是極大之事,此刻聽蘇邁之意,這要事,似乎比之重要得多。


    蘇邁亦顧不是花相容反應,長話短說,又將那瘋人留字之事複述了一遍。


    “嗨,一個瘋人之言你也當真!”花相容嘴角輕揚,頗覺蘇邁有些小題大做,一個瘋子隨手寫


    的幾個字,有甚值得奇怪的。


    “非也!”蘇邁見其甚在不乎,又接口道:“我觀那字跡端莊沉穩,雖以刀為筆,但點劃之間頗有幾分大家風範,絕不似瘋人隨手而為!”


    “那依你看,又是誰留的?”花相容聞言,反問道。


    “我亦不甚消楚,無論如何,這留字之人,絕非玩笑之言!”蘇邁回道。


    “花公子,如今這島中形勢如何?”一直未曾說話的水輕盈,見狀卻突然插口問道。


    “自從天音石鼓出世的消息傳出,這島中修士便已如瘋似狂,除了我們四大家族之外,更遠處的世家及宗門之人,已紛紛朝此趕來。”花相容聞言回道。


    “正道三大宗門,如今又有何人在此?”水輕盈急又問道。


    “除了先前登島之人,三大宗門亦在增派人手。”花相容回了一句,隨後想了想,又說道:“除了無定寺並無動靜之外,六虛山院的柳公權長老、南庭宗的清嵐道長皆已趕來!”


    “清嵐道長?”蘇邁聞之,隻覺頗為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正是陸仙子的師尊!”花相容見狀,解釋道。


    “哦!”蘇邁點了點頭,口中又輕念了句:“難怪!”


    “這麽看來,如今這神州正道,泰鬥於此了!”水輕盈歎道。


    “若論修為,隻怕不止半數!”花相容不知水輕盈何意,忙接口道。


    “花公子,你說,若有人在這島中預先設了陷阱,欲將登島之人一網打盡,那神州覆亡之言,可算危言聳聽?”蘇邁突然問道。


    “這個!”花相容未料及此,聞言,一時亦有些驚詫不已,轉而一想,若果真如此,隻怕還真有些麻煩。


    “不對啊,這星羅海是我們先發現的,按說數千年來,應無人知其所在,一時之間,又有誰會有此能力,在這島中設下陷阱?”花相容想了想,亦覺可能性甚小。


    “世事難料啊!”水輕盈歎了一句,她對此事,雖無法斷定,但多少心裏已有幾分相信。


    “這星羅海凶險神秘,浩瀚無邊,你又怎知隻有一處入口?”水輕盈見花相容似乎並不重視,又接著問道。


    “倒未可知!”花相容想想,亦覺水輕盈之言,甚有道理。


    若真是如此,能以這天音石鼓為餌,引得天下高人,皆集於此,這背後圖謀之人,亦是深不可測啊!


    沉默半晌,花相容越想越覺有異,對蘇邁之言,亦隱隱有些認同。


    “這等大事,寧信其有,亦不可等閑視之!”


    花相容吐了一句,隨後想了想,卻又道:“我們去找陸仙子!”


    蘇邁聞言,先是一怔,旋即亦點了點頭,心道還是花公子所慮周全。


    雖說此刻是在浮屠島上,眾人忙著尋寶獵物,已無人顧得上他,不過他畢竟是藺歸元通輯之人,若就如此衝過去,找那四大家族之人,隻怕事情還未說清,便已被囚了起來。


    而南庭宗遠在千裏之外,清嵐道長又是陸雲奚之師,若蘇邁前去報信,不論其是否相信,有陸雲奚這層關係在,亦不至於為難於他。


    其實,蘇邁此刻站在自身的角度,自是如此認為,而花相容,除了蘇邁所思之外,卻有深意。


    這等驚天大事,若真有其實,無論最終如何,亦會傳遍神州,他帶著蘇邁前往南庭宗駐地報信,等同是救眾人於危難之中,這份功勞,以他的身份,眾人自會記在他身上,推而廣之,花家亦與有榮焉,日後在乾元城中,自然聲望日長,而若先去找藺歸元,那日後定然沒他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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