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這仙兒之病到底因何而起?”


    蘇邁沉吟片刻,總感覺這老婆婆所言之事頗不簡單,甚至於可能牽扯到藺家之秘,自己一個外人,還是少知道些為好。


    不過他對這仙兒之事頗為好奇,按藺歸元所言,連張無常都看不出病症何在,這老婆婆又如何能知。


    再說,若她真的知曉內情,為何不告之藺歸元,以對症下藥?


    “這事與你無關,少知道點對你有好處!”


    老婆婆聞言,想了想,態度卻突然轉變過來。


    “這藺家之事,委實與我幹係,不過這段時間蒙藺城主收留,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再說仙兒單純善良,我亦不願見她年紀輕輕,便受這瘋症所累。


    若能為之略盡綿力,在下亦是在所不辭!”


    “你若真想知道,倒也不是不可,不過,你得答應我一條件!”


    老婆婆嘴角牽動,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是何條件?”


    蘇邁聞言,心下微動,看來這老婆婆早有計劃,這條件隻怕並不簡單,隻是卻不知她為何找上自己。


    “你得幫我辦一件事!”老婆婆見蘇邁並未拒絕,忙伸直了身子,應聲回道,握著拐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辦事?”蘇邁皺了皺眉,以他現在這狀況,自顧尚不暇,又如何能幫人辦事。


    搖了搖頭,蘇邁苦笑一聲,說道:“隻怕要令您失望了,我如今也離不開這院子,所以辦事嘛,自是有心無力了!”


    “嘿嘿!”老婆婆聞言,突然幹笑了一聲,那幹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人。


    隨後又聽得其說道:“隻要你答應了,其餘的事情我會來處理!”


    蘇邁聞言,越覺蹊蹺,心想這老婆婆神秘兮兮的,可別被她下套。


    心念一動,忙又說道:


    “你先說說要辦何事,我再琢磨下,是否可行,畢竟難度太高的話,以我和藺家這點交情,犯不上冒大的風險!”


    “其實於你而言,倒也容易。”老婆婆生怕蘇邁反悔,忙回道。


    “說來聽聽!”蘇邁見狀,反而不急了。


    “你幫我去個地方,找一個人!”老婆婆神情微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什麽地方,要找何人?”蘇邁麵色不變,淡淡地道。


    “城外百裏,天狼穀!”老婆婆言語頗有些激動。


    “天狼穀?”蘇邁聞言,輕呼一聲,聽這名字便不是什麽好去處,自己如今與常人無異,去那狼穀豈不是等同送死。


    “不行,那地方聽起來就危險,我不能答應你!”蘇邁搖搖頭,斷然拒絕。


    “你無需入穀,隻要在外頭觀察兩日便可!”老婆婆接道。


    “你不是要找人嗎,不入穀又如何尋找,再說,這天狼穀聽上去便像是狼群聚集之地,又如何會有人在?”


    蘇邁疑道,這老婆婆莫不是腦子糊塗了,到狼穀中去找人。


    “我也不確定是否就在那,不過,不去看看,終是放下心啊!”


    老婆婆歎了口氣,


    神色黯淡了下來,布滿丘壑的臉上,此刻看去更是深沉老邁。


    蘇邁見狀,頗有些不忍,忙又說道:“你把事情原委告之於我,我看看是否能夠幫你!”


    老婆婆聞言,輕了口氣,隨後柱著拐,緩緩朝那院中石亭行去,邊走邊說道:“這事吧,你幫我,也是幫了仙兒!”


    蘇邁心中一動,忙隨著行了過去,那原來呆呆傻傻的仙兒,見二人遠去,竟也跟了上來。


    於是,在這深秋清冷的小院,聽著這老婆婆口述之事,蘇邁感慨不已。


    這老婆婆姓施名楠,數代均是藺家的下人,自小便生活在藺家大院之中,說起來,也算是看著藺仙兒長大,她這相貌看起來像是耄耋之年,其實亦不過花甲出頭。


    施楠一家世代為仆,在這藺家大院中,雖身份低微,卻也衣食無憂,加之忠誠老實,數代家主也頗多照拂,在這一城一家的世家大族之中,也頗有些名氣。


    施楠自幼隨待藺歸元之大夫人黎氏,因其聰明伶俐,頗得喜愛,打小便和這藺家的少年小姐們甚為相熟。


    這日子一久,少男少女之間,便多了幾分情愫。


    黎氏所出之子藺與初彼時正值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翩翩公子,倜儻風流。


    在這大院之內,亦是高高在上,榮寵有加,那府中少女或是家有女子之人,自然很是親近。


    多半想著,若有朝一日,能得這大少爺恩寵,便有機會一飛衝天,那是何等的榮耀!


    藺歸元當時還未接替城主之位,不過由於這輪值之規,古以有之,故而千百年來均是如此,四大家族皆清楚,下任城主自然便是藺歸元。


    而他自身也頗為努力,藺家在其打理之下,聲威日隆,平日裏,除了處理公務便是修煉,連藺與初這個大兒子,也很少能見得著,更別說著力培養了。


    藺歸元分身無術,這教育孩子的重任,便落到黎氏身上。


    黎氏本身修煉亦頗有天份,自幼便教授藺與初修行術法,加之藺家世代傳承,底蘊深厚,各類靈丹法寶更是多不勝數,故而藺與初自小修行進境甚快。


    數年之內,便將同齡之人拉開了一截,因此便也博得個神童之名,如此一來,更是名聲在外,其自身也是飄飄然,不可一世。


    黎氏深寵有加,對其有求必應,加之府中之女人,有意親近,一來二去,很容易便破了童子之身。


    近水樓台,食髓知味,沒多久,便和施楠有了一夜之歡,而修煉之事,卻是逐漸荒廢下來。


    黎氏見藺與初沉迷酒色,自是甚為不悅,這藺家大公子,按族規,將來便要接掌家主之位,如何能不思進取,年紀輕輕便耽於修煉,故而一怒之下,施楠便首當其衝,被趕了出去,放逐到這藺家子弟思過之處。


    本來日子過得也甚是清靜,這一片所在,平素裏也甚少人來,蘇邁所居那小院,多年前便是施楠所住。


    約在二十年前的一天,施楠閑極無聊,按慣例外出到城中閑逛,在一僻靜的小巷之內,一堆雜物中,發現一個約三歲左右的孩子,餓得皮包骨頭,看情形,已是奄奄一息。


    施楠憐其孤苦,便弄了些吃食,給其填飽肚子,問及來曆,竟然


    毫無所知,咿咿呀呀的,連話也說不清楚。


    那孩子雖口齒不清,但卻甚為機靈,吃完東西後,便跟著施楠,寸步不離。


    施楠一時也找不到其親人,心想多半是個孤兒,無奈之下便隻好將他帶了回去。


    後來,想到獨居清苦,有這孩子,倒也多了幾分生氣,便將其收養了起來,並按照俗世的習慣,給他起了個賤名,喚作天醜。


    起初,母子倆深居簡出,倒也平淡自在,一年之後,在施楠的照顧和陪伴下,這孩子也漸漸學會也說話,看上去,和尋常的孩童並無兩樣。


    如此又過了三年,天醜也漸漸大了,長得比同齡之人,還高出半個頭來,施楠看去,自然甚是開心。


    那年冬天,一個暴雨後的清晨,他在隔壁的小院之中,遇到了一個比他略小的女孩,頭頂盤著兩個花苞狀的發髻,圓圓的小臉,配上一身大紅的衣裳,看去甚是可愛。


    這天醜所居之地,偏離藺家子弟聚集之處,便是下人亦不多見,故而平日裏,朋友甚少,多數時候,便是獨自一人,今日一見這冰雕玉琢般的女孩,自然甚為親近。


    這女孩便是藺仙兒,她是藺歸元中年所出,兼之生不足月,故而自幼便甚是體弱,藺歸元對其也是寵愛有加。


    這藺家世家大族,人口眾多,便是藺仙兒同輩之人,也有逾百,藺歸元不願仙兒受那清修之苦,便未授其修煉之法,隻是弄了不少靈丹奇藥,為其滋養體質。


    修真之家,不似俗世那般規矩嚴密,對女子的約束也不甚嚴。


    仙兒不用修煉,整日裏在這大院之內,到處遊逛,多數時候也無人管束,她那些兄長姐姐們,各有各事,卻和她頗為疏遠,仙兒更多時間,是和府中下人的孩童一起玩耍。


    藺歸元倒也不甚在意,隻要她開心便好。


    也不知她從何處得到信息,說這院中有個神仙圖,下雨便能見到,故而今日一早,驟雨方歇,她便早早地趕了過來,要看那神仙。


    這群仙圖卻不知是誰人所繪,平日裏白蕩茫茫一片,遇雨便現,甚是奇妙。


    二小看得如癡如醉,直到那天色放睛,日光曬幹了牆上的水分,那院牆又回複如初。


    藺仙兒自幼玩伴甚少,而那大院之中,下人的孩子們與她亦是身份有別,平日裏也多讓著哄著她,這令她多少有幾分別扭,而這天醜由於常用偏居一隅,和施楠相依為命,反倒沒甚主仆之別,這讓仙兒很是自在。


    隨著日子一長,這二人便漸漸熟絡起來,天醜在施楠的叮囑下,很少到外麵大院中去,平時裏幫著母親打掃各處庭院,倒也甚是自在,而仙兒有空便來找天醜玩耍,那群仙圖更是看了無數遍,說也奇怪,雖然這圖看去並無變化,但每次似乎都有些新的發現。


    孩童時光總是快樂而充實,外麵的世界風雲變幻,藺歸元當上城主之後,忙於政事,對藺仙兒之事也甚少過問,而其母親由於順行末位,平日裏也是謹小慎微,甚為低調,除了叮囑她按時去讀書習字,其餘時間倒也不甚關注,故而仙兒也可便成了這大院之中,最為自由的一個。


    時間一晃,便是十年,二人均已長大成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情根便在不知不覺中悄然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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