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不友好,簡直不通情理啊!”


    陳愚聞言,大叫一聲,似乎甚是認同,看得出,他對這位醫仙也頗有微詞。


    “那大哥為何還留在此地?”蘇邁皺起眉頭,追問道。


    “隻怪我技不如人,隻好留在這了!”陳愚一臉不甘地說道。


    “為何?”


    “當初我和師妹進入穀中,原來是誠心求教,想讓醫仙指點一二,誰料還在那梧桐林中,便被截住了!”


    陳愚語氣憤然,此事雖過了許久,但在他心裏,依然是很是不悅。


    “我師妹以禮相求,說盡好話,均未湊效,我一氣之下,將那幾人暴打了一頓,隨後闖了進去,終於在那院子裏,找到了張無常這隻老狐狸!”


    陳愚說到興起,連對醫仙的稱呼也變了。


    “後來呢?”


    蘇邁一聽,也來了興致,敢像陳愚這麽闖進去的人,隻怕也沒幾個,再說他本是有求於人,反倒出手傷人,這不死醫仙不氣才怪。


    “這老狐狸倒真有點本事,一眼便看出了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我的來曆,直接說了句,看在他心情甚好,讓我趕緊滾出去!”


    陳愚呸了一句,氣憤地道,看得出,這事讓他很沒麵子。


    “說起來,你們也算同類,他一眼看出,倒也不奇怪!”蘇邁點點頭,隨後又笑著道:


    “你肯定不會走吧?”


    “自然,既然來了,怎能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去,再說,我師妹還在旁邊呢!”


    陳愚挺了挺身,大聲道。


    “你不會要和他打架吧?”蘇邁聞言,猜測道,以陳愚的性格,多半如此。


    “哎,別說了,丟人啊!”陳愚深深歎了口氣,表情有些不自在。


    “輸了?”蘇邁見狀,輕笑道。


    “若是大戰一場,輸便也罷了!”陳愚言語中很是別扭。


    “你不會未動手,便輸了吧?”蘇邁瞪大眼睛,望向陳愚。


    “那老狐狸見我很是不服,便和我打了個賭!”陳愚回道。


    “如何賭法?”蘇邁好奇道。


    “他說若我十招之內近得了他的身,他便將那秘法傳我,否則便留在此地幫他幹三年活!”陳愚叫道。


    “你便是這樣留下來的?”蘇邁聞言,結果自然不用再問。


    “哎,我本以為有便宜可占,誰知不到三招,不但沒能近他的身,反正被他隨手提起,扔外麵去了!”


    陳愚滿臉尷尬,聲音也低了不少。


    他身形本就比常人高出一截,而這張無常卻是個五短身材,兩人外形相差甚巨,自己被他提出來,扔了出來,這事說來,確實丟人丟到家了。


    “看來這醫仙,不但醫術了得,修為也深不可測啊!”蘇邁聞言,感歎道。


    “可不是,不過願賭服輸,我隻好留了下來!”陳愚語氣平淡,這會卻不像先前那般憤然。


    “看來,你是被迫留下的啊!”蘇邁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


    “起初,我是被迫的,不過之後我想通了,便自願留了下來,將我師妹打發回秋桑城了!”


    “是何緣故?”蘇邁好奇地道,以陳愚的個性,讓他自願留在這呆上三年,確是


    不易。


    “我後來想,這不死醫仙也是半妖之身,況且還身有殘疾,卻是名聞天下的神醫,這世人求助,還得看他心情,如此成就,便是妖身又有何妨,誰敢輕視於他。


    我生得五大三粗,卻到處遭人白眼,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強大,若能學得這醫仙秘法,便有機會突頗修為瓶頸,受點苦頭又有甚幹係呢!”


    見蘇邁點頭稱是,陳愚甚是開心,隨後又道:


    “這老狐狸雖然狡猾,但跟他在身邊,也不是沒好處,他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偶爾指點我一二,這段時間以來,我也算受益菲淺,所以我便打算在此安心呆上三年,說不定哪天這老狐狸一開心,便將那秘法授於我了!”


    “那倒也是,那就先恭喜大哥了,若能修得秘法,便也修為大進,到時縱橫天下,又有誰敢看不起你!”蘇邁舉起酒,敬了陳愚一杯。


    “縱橫天下倒不敢想,隻要能控製這獸變,能像個正常人一般,和我師妹一起,逍遙江湖,開開心心便好!”陳愚嘴角浮現幾分快意,似乎對這種生活很是向往。


    “蘇兄弟,依我看,你還是不如留在這!”陳愚未及蘇邁開口,便又看了看他,接著說道。


    蘇邁聞言,沉默半晌,卻未曾說話。


    “聽大哥一言,你如今已被城通緝,世人已將你視有妖魔,欲除之後快,你若出去,多半也被世所不容,何不呆在這穀中,你我兄弟二人,吃酒喝肉,一樣逍遙快活,說不定不用三年,這醫仙便可找到解決的法子!”陳愚繼續勸道。


    “哎,大哥之意,我又何曾不明白,隻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為了活命,要終生呆在此處,那活著又有何趣?”蘇邁聞言,歎息道。


    “你老狐狸也是嘴硬,其實心並不壞,他是見你不服軟,故意這麽說的,說不定哪天就鬆口了!”陳愚接口道,言下之意是讓蘇邁先答應下來再說。


    而蘇邁心裏卻不這麽想,君子一諾,自然便得算數,這醫仙眼下並未醫治之法,自己呆在這穀中,亦不過拖延時日而已,說不定哪天,火毒便突然發作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呢,趁著性命還在,不如出去找無用和顧曠喝酒聊天,好好告個別。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便親自跑一趟無定寺,將那大師舍利送回,如此,也便死而無憾了。


    陳愚見蘇邁不再開口,知其去意已決,便也不再相勸,回頭又喝想酒來。


    就這樣,二人邊喝邊聊,之後陳愚再未提及留穀之事,忘乎所以,喝得也甚是盡興。


    等回過神時,天已微明,燈油也快見底。


    遠處草舍之中,有雞鳴犬吠之聲,初時隱約可聞,不一刻,便是此起彼伏,便像是催人晨起一般,一聲比一聲強。


    蘇邁站起身,步出門外,望著遠處高崖之上,晨霧迷蒙,滿山的梧桐已染上秋霜,看上去不亦似昨日傍晚那般金黃一片,反倒有幾分蕭瑟和蒼涼。


    這幽穀之內,不啻世外桃源啊!


    若非在如此處境之下,他還真願意呆在這,閑居度日,從此不問世事。


    隻可惜,這世事又如何能由著他的心願,便是他不想過問,眼下情形,世人又如何能放過他!


    此後數日,蘇邁便在這穀中暫時留了下來,閑時隨著陳愚荷鋤弄藥,喝酒閑聊,倒也自得其樂。


    隻是夜雪和陸欣,自那日之後,便未更露麵,也不知去了何處,竟未向蘇邁辭行。


    不過蘇邁倒也不甚在意,自己和這二人不過萍水相逢,交情淺得可以忽略,能在危難之時救他一命,將其送至此處,已然是莫大的恩惠,沒理由一直守著。


    再說,先前拒絕了眾人的好意,執意出穀,也算冷了別人的心,隻怕從此,是生是死,便也無幹係了吧。


    不過,蘇邁心裏這麽想著,事情確總是出乎意料,等到第五日,他正在那菊花叢中閑逛時,夜雪和陸欣卻突然回來了。


    陸欣自那日蘇邁拒絕夜雪之勸告後,對蘇邁不識抬舉之事,一直耿耿於懷,數日過去,似乎猶未釋懷,見蘇邁獨自在花田邊走走停停,甚是悠閑,便心頭火起,走到他身後,重重地哼了一聲。


    蘇邁回過頭,見是陸欣,甚是驚訝,忙轉過來,說道:


    “欣姑娘,你們不是離開了嗎?”


    “我倒是想離開,有人不想!”陸欣一臉不快地道。


    “姑娘此言何意?”蘇邁不解地問道。


    “夜雪找你!”陸欣冷冷地回了句。


    “夜雪?”


    蘇邁一聽,尚未反應過來,隨後又問道:“是何人?”


    “便是你姑奶奶!”陸欣見狀,不耐煩地大叫一聲道。


    “哦,原來她叫夜雪!”蘇邁怔了怔,心中暗道。


    陸欣見他一副傻樣,隻覺那張臉看去更是不堪,忙轉過身,說道:“跟我走罷!”


    蘇邁見狀,忙跟了上去。


    這回,卻沒再回到那張無常的院中,而是徑直走向了那梧桐林深處。


    行了不到三百步,便見前方一黑衣女子,正站在一團黃葉之中,正背對著二人。


    “去吧!”陸欣說了句,卻是轉身離去了。


    陸欣這一走,卻讓蘇邁有些無措起來,本來隨著陸欣而來,心裏倒沒覺不自在,而此刻,陸欣突然走了,反而令他躑躅不前。


    數日前,那嫣然一笑尚尤在眼前,想到那一幕,他的心便不自覺地加速了跳動。


    “到這邊來吧!”夜雪的聲音傳來,如輕柔的風,拂過蘇邁的心,令他震定了少許。


    定了定神,蘇邁忙步了過去,走到夜雪身後,拱手一禮道:


    “還未感謝夜雪姑娘多次相救,不知召我前來,是為何事?”


    夜雪轉過來,將手中拿著的一件物什,遞了過去,口中說道:“拿著!”


    蘇邁一愣,卻不知該不該伸手,見夜雪望向自己,隻好接了過來,隨後說道:


    “這是何物?”


    “打開看看!”夜雪揚了揚下巴,示意蘇邁自己查看。


    蘇邁見狀,忙將手上之物隨手抖開,卻是一個不知何物所造的灰色麵具,觸手其滑,質地輕便,卻不像尋常的麵具那般有棱有角,很是生硬。


    “你執意留去,這東西你用得上!”夜雪望了望那麵具,隨後道。


    蘇邁聞言,愣了愣,心中閃過一絲熱流,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夜雪見狀,笑了笑,隨後道:“你如今這模樣,隻怕一出穀,便會被人認出,戴上這麵具,隻要不是太張揚,一般人倒也不會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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