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愚見黑霧襲來,來不及思考拔腿就跑,像一陣輕煙般朝反方向馳去。


    而此時另一側的蘇邁卻沒他這般輕鬆,被陳愚一扔,不由自主地朝穀中飛了出來,正落在二妖不遠處,呯地一聲,摔得他眼冒金眼。


    數年的修煉雖道法無成,但蘇邁的體質倒是淬煉得強硬無比,一摔下去,雖有些疼痛,倒也無甚大礙。


    蘇邁的從天而降,打斷了正纏鬥中的二妖,朱馭隨意望了一眼,見隻是個一身狼狽的渺小人類,便不再留意。


    雙手扯著長索,縛著蛇首向前疾衝,巨蛇被長索套住,行動不便,加之蛇頭受傷被巨鳥弄出個大洞,傷之不輕,此刻受製於猴,卻是無可奈何。


    蘇邁縱眼望去,那長索似藤非藤,隱隱還有赤紅的血氣流動,月色下顯得陰邪無比。


    那巨蛇似乎對此物頗為忌憚,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強悍,像被拿了七寸一般,隻剩掙紮之力,忽而蛇首長身而立,將那猴子甩出數丈,忽而蛇尾倒刺,卻是徒有其形,威力大減。


    不一刻,那朱馭已漸占上風,巨蛇眼看就要不支。


    蘇邁在不遠處觀望,見巨蛇之狀,也知其命在旦夕,這猴子處心積慮,引巨蛇來此,設下重重埋伏,還邀了幫手助陣,顯然勢在必得,一旦得手,這巨蛇玄螭定是凶多吉少。


    聯想到先前二人對話,似乎這猴子背後尚有幫手,正謀劃著某種大事,欲邀請巨蛇加盟,而從今日表現看,巨蛇似乎拒絕數回,故這猴子朱馭才設此局,欲除之後快。


    念及此,蘇邁忽覺有些同情起這玄螭來,雖然二者皆為妖獸,凶悍強橫,但從表現上看,似乎這玄螭更是與世無爭,一心修行,數百年清修,眼見就要得成正果,卻遭此橫禍,委實有些冤屈。


    望著那痛苦掙紮的巨蛇,蘇邁心有不忍,修士也好,妖獸也罷,任是再強橫的修為,在死亡麵前,都不堪一擊。


    這玄螭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肉身可開山裂地,如無意外,脫得妖身修成人形也是水到渠成之事,誰曾想會有今日這無妄之災。


    眼看著那長索之上赤色不斷泛起,巨蛇身形開始萎縮,豎眼中滿是淒涼與不甘,蘇邁遠遠望去,也能感覺到它的痛苦和無奈。


    或許正是一種龍遊淺底,虎落平陽之感吧,若非此前大意,這猴子朱馭隻怕還不放在它眼裏,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招失意,數百年歲月,轉眼便成煙雲了。


    就在那玄螭無助等死之時,突見一團火焰在半空中閃了閃,隨後便鬼魅般地朝那正自得意的朱馭飛了過去。


    朱馭愣了愣,巨手一伸,便將那火團抓在手中,令它詫異的是,這火團有形無質,似一片虛無,雖說是火,卻毫無熱度,就這樣莫名地燃燒著,似乎也無甚害處。


    不過在這妖獸橫行的天闕山深處,這火焰突然現身,顯然事有異常,朱馭雖勝券在握,卻也不敢大意。


    眼看就大功告成,自然不願意再多生事端,隻見它巨口一吸,向那火團猛地吹出一口大氣,隻聽得一陣風聲突現,那火焰被狂風卷起,瞬間便被吹出數丈之遠,火光明滅不定,眼見就要熄滅。


    此刻正躲在不遠處一塊巨石後的蘇邁心中一驚,這五行離火並非普通火焰,雖說如今他修為低微,幾乎無甚攻擊性,但要將其隨意吹滅倒也不易。


    看來這修為的差距真有天地之別,在這巨猴數百年修行的強橫實力麵前,他的五行劫術不過就是小兒戲法罷,實在是不值一曬。


    想到這,原本還打算暗中出手的蘇邁,心裏又隱隱有了些許退意,趁著這猴子尚未發現自己的小動作,趕緊逃了才是正道,不然貿然出手,隻有送死的份。


    就在蘇邁猶豫不定之時,前方又有了變化,隻見那先前萎靡不振的玄螭突然長嘶一聲,蛇首昂起,雙眼滿是決絕之色,先是蛇尾卷起,朝那朱馭橫掃而去。


    朱馭見勢長索緊扯,向旁一縱,躍出十餘丈,順腳將身旁一塊巨石踢起,朝那蛇尾砸去。


    躲在巨石後的蘇邁不料有此突變,隻覺耳邊風聲突起,一聲巨響後,身不由已地跌了出去,下一刻,一片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卻是那猴子的巨足踩了下來,蘇邁來不及多想,連滾帶爬地疾閃而退,堪堪躲過這致命一擊。


    而就在朱馭躲避蛇尾之時,玄螭借這一息之機,巨口張開,一個閃著暗紅色光芒的圓珠猛地吐出,如一支血箭般朝那朱馭射去。


    朱馭見狀大驚,身形急速縮小,同時全身白毛豎起,一團白氣從身體中淅出,將全身裹了起來,隨後右手食指朝虛空一劃,嘶吼一聲,隻見一片血光湧現,如天女散花散朝那蛇身灑去。


    那長索得猴血浸潤,光芒大盛,疾速勒緊,下一刻,便要嵌入血肉之中,而朱馭對那圓球似乎頗為忌憚,不斷跳躍躲閃,將腳下大地踩得坑坑窪窪。


    蘇邁在地下閃躲騰挪,苦不堪言,前在猴子肆無忌憚的踩踏,後有痛苦扭動的蛇軀,一不留意,就被壓得粉碎,在這身形似山般的強大妖獸麵前,蘇邁這渺小的人類,和一堆泥土並無二致。


    光是地麵的情形尚可躲避,要命的是那巨蛇玄螭似乎有同歸於盡的想法,不惜吐出妖丹攻擊朱馭,一旦妖丹自爆,這方圓數裏都成平地。


    這猴子強橫無比,或有逃命之法,但蘇邁斷無生還可能,為今之計,想要活命就得幫玄螭擺脫那長索,但顯然此物非尋常法器,憑蘇邁的能力,要想奪回不啻癡人說夢。


    二妖纏鬥正是慘烈之時,顯然誰也無心去留意地下狼狽不堪的蘇邁,好不容易避開蛇軀的碾壓,蘇邁抬頭看了看半空中光芒愈盛的妖丹,咬了咬牙,呸了一口。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一把,就算死也死得壯烈些。


    看了看那流動著血色的詭異長索,蘇邁想了想,突然轉身向後疾退,朝那蛇尾跑去,卯足了勁,三步並兩步地躍上蛇身,抱住了那尖刺般的蛇尾。


    片刻,那蛇尾便又倒卷而起,朝那朱馭疾衝而去,蘇邁隻覺風聲頓起,咬緊牙關死死抱住。


    待到接近那朱馭的瞬間,隻見他猛地躍起,大吼一聲,反手一抬,那奇形怪劍應手而出,帶著一片赤青色光芒朝那長索疾斬而下。


    說也奇怪,這詭異的長索連那巨蛇也無可奈何,此刻卻在蘇邁的一斬之下應聲而斷,瞬間成了兩截。


    原本正是殊死之爭的二妖,均未料此變,朱馭隻見一個黑影閃過,長索便已被廢,愣在當地惱羞成怒,卻不知是何緣故,待低頭尋找,蘇邁早就著泥土,滾到一邊去了。


    而原本命在旦夕的玄螭得蘇邁之助,瞬間脫困,蛇首倏地昂起,巨口猛張,朝半空一吸,將那妖丹吞回,同時蛇身扭動,帶著非生即死的怨恨狂暴地朝那朱馭咬了過去。


    朱馭見狀,下意識向後一躍,同時巨拳猛地揮出,迎著蛇首便打了過去。


    而地上握著怪劍驚疑不定的蘇邁,本以為這純肉身力量的較量,定是驚天動地,正想著如何逃走之時,那玄螭卻在巨拳將至之際將身一擺,身形急速縮小,瞬間便成了一隻尋常蟒蛇大小,蛇首往地麵一鑽,倏地消失不見了。


    場麵變化得過於迅速,蘇邁還來不及反應,卻見那朱馭巨足一跺,仰天怒吼,滿臉猙獰和痛悔,似是怎麽也料不到,這巨蛇會借佯攻吸引它注意力,隨後土遁而去。


    吼聲過後,猴子卻突然蹲了下來,側著頭貼在地上,似乎在聽著什麽,一會卻又站起來,一臉失望。


    巨蛇逃了,山穀之中隻剩得一人一猴。


    在強大的朱馭麵前,蘇邁便是隻待宰的羔羊,特別是在它反應過來長索之斷是這小小人類搗鬼後,等待蘇邁的絕不是什麽好事,或許死還是最簡單的,受盡折磨而死似乎更符合朱馭此刻的心情。


    蘇邁自然不會坐在地上等死,在朱馭尚未及有所行動之前,早已拔腿就跑,一溜煙便向山穀深處逃去。


    來的方向有那隻巨鳥,陳愚尚不知生死如何,蘇邁自然不會跑去送死,為今之計,隻有祈禱陳愚能搞定那大鳥,在他被猴子踩死之前能趕來救他。


    朱馭望著前方瘦小的人影,曬笑一聲,猴臉上長毛直豎,手中那半截長索隨之一甩,如靈蛇出動般筆直朝蘇邁襲去。


    蘇邁一心逃命,腳下生風般向前疾衝,跑出不到百步,隻感覺身後一陣殺意傳來,忙轉頭一看,隻見那長索似長了眼睛般突襲而至。


    來不及思考,蘇邁本能地舉起手中怪劍,往頭頂一擋,那長索正正擊在劍身上,蘇邁隻覺一股巨力傳來,瞬間就被擊得飛出數丈之遠,全身骨骼似要散架般,劇痛無比。


    行將落地時,蘇邁就地一滾,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下一刻,朱馭那巨大的身影便已到了眼前。


    實力的巨大差距在這一刻展露無遺,在修行數百年的朱馭麵前,蘇邁這點道行,微末得可以忽略,剛才那下意識的一擋,便將他弄得重傷,而這還隻是朱馭隨手一揮罷,若被它抓住,隻怕就跟捏死一隻螞蟻無異。


    望著那黑沉沉的陰影,蘇邁除了絕望,就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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