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閉目等死之時,突聽得身後一陣轟隆之聲驟然響起。


    伴隨著石塊崩塌的響動,一道白光迅射而來,照得晦暗石室亮如白晝。


    光芒乍現間,那漫天水箭似被一股無之力牽扯一般,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之中,離蘇邁不過半尺之遙。


    再稍待半刻,隻怕他已被萬箭穿心。


    本以為必死無疑的蘇邁,此刻也是一頭霧水,無論如何,撿回一條命總是好事。


    忙回過頭來朝身後望去,隻見那巨大的石碑此刻已經迸裂成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半空中一道白色的光芒正急速旋轉,直直豎在犀龍前方,形成對峙之勢,而此刻那漫天的箭雨也似被瞬間抽去氣力般,紛紛灑灑,落了一地。


    犀龍獨目圓睜,此刻已成深碧之色,龍須根根直立,顯然對這白光的出現甚是惱火,但看情形卻似頗為忌憚,盡管暴怒不已,但仍不敢有所動作。


    如此過了半晌,隻見那犀龍龍首輕搖,龍須根根卷起,獨眼漸趨暗淡。轉過頭朝蘇邁望了一眼,悶吼一聲,似有幾分不甘和無奈,隨後身子一抖,竟然緩緩地沉了下去。


    片刻,那犀龍便消失在深潭之中,隻留下一層層漣漪輕輕蕩開,提醒著蘇邁適才發生的一切。


    經此突變,蘇邁猶是心有餘悸,就在犀龍入水之時,那白光也是一暗,瞬間隻聽得“叮”地一聲,如重物墜地。


    片刻後天地重歸於寂,隻留下不知所措的蘇邁,還有那一地的碎石。


    來不及多想,蘇邁便快步朝石碑所在之地跑去,那高達三丈的石碑已蕩然無存,滿地碎石間,一個劍形的黑色物體靜靜地躺在地上,觸手冰寒,頗為沉重。


    蘇邁拾起一看,此物通體呈青黑之色,其狀扁平,似劍非劍,不知何物所造,全身渾然一體,看不出劍刃和劍鞘。


    不過拿在手中,蘇邁卻莫名感覺多了幾分膽氣,而尋遍周遭,除了此物之外,再無其它,顯然先前那白光熄滅後的重物墜地之聲,便是它所發出。


    如此看來,應該是這劍救了自己一命,蘇邁手握這怪劍,邊把玩邊自想道。


    隻是這玩意平淡無奇,較之鐵劍門的仙劍,看似頗有幾分醜陋,甚至連劍刃都沒有,若說是劍,拿出去肯定被人笑掉大牙,還不是說是根棍子。


    不過自己仙緣有限,此生怕是與劍無緣了,這怪劍正好適合自己,閑來把弄一下,也聊可解悶,何況如果真是它降服了那犀龍,隻怕應非尋常之物。


    想著想著,又將劍體仔細查看了一番,隻是這東西古拙凝實,通身無一絲斧鑿之痕,甚至連個符紋都沒有,似乎更象是天然而成。


    不過既然藏身於這石碑之中,曾應是有主之物,隻是這地底深穴年深日久,早無人跡,何況如今這石碑已破,此物再無藏身之地,不如帶著防身也不錯,日後好自待之,也算報今日救命之恩。


    主意即定,蘇邁便站了起來,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誰曉得那犀龍會不會突然又冒出來。


    水底是不能去再去了,如今也隻有往回走,看看那深崖下麵會不會另有出處。


    邊想邊隨手用劍將地上的包袱挑了起來,正欲轉身離開,突然發現前方被一塊碎石遮蓋之處隱隱有一絲光亮傳來。


    蘇邁心中一動,快步衝了過去,用劍挑開那石塊,發現底下赫然竟是一個洞口,許是之前為石碑所遮掩,不曾露出地麵,如今石碑被毀,便很容易被發現。


    洞內微光明滅,其狀不明,但於蘇邁而言,無疑是一個驚喜,洞口如此隱蔽,說不定另有出路。


    二話不說,蘇邁直接跳了進去。


    掉落洞底,蘇邁感覺離地麵約二丈有餘,腳下竟是一條幽暗深長的地道。


    和上麵石室一樣,洞頂不規則地嵌著些發光的石頭,照得這逼窄的通道裏深邃奇詭,看去顯得有些陰冷神秘。


    蘇邁站在其中,默然張望片刻,便舉步朝前行去。


    自被師父丟入地洞以來,數次死裏逃生,倒是讓他心境放開了少許,對危險的恐懼反而淡了好多。


    曆劫之身,感覺命都是撿回來的,生死由天,怕也沒用。


    眼前這條通道,雖然凶險未知,但比起上麵那犀龍來,也算平靜溫和,通道的盡頭或許就是一出口,誰知道呢?


    很多時候,路其實是走出來的,不去嚐試,永遠不知道前麵是什麽,何況對此刻的蘇邁而言,已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順著通道向前行了數百步,倒是一路平靜,什麽也沒有遇到。


    隻是當他走到約五百步時,眼前霍然開朗,又是一間石室。


    縱模不過數十丈,較之先前的石室小了太多,但對於剛從逼仄幽深的通道中出來的蘇邁而言,此地已然甚是寬大。


    石室中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不過當蘇邁步入其中時,卻一時傻了眼。


    隻見石室的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洞口,和自己來時的通道一樣,一個個幽深晦暗的深洞,就如無數支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一時間,蘇邁有些頭皮發麻。


    這麽多的洞口,顯然是故布疑陣,一旦走錯,後果不甚設想。


    隻是這些洞口幾乎一模一樣,在無任何提示的情況下,要想找到正確的路,難如登天。


    望著眼前的一幕,蘇邁握著那黑劍,喃喃自語,寶劍啊,我知道你非凡物,或者你也不叫劍,既然你救了我一命,那以後我們便生死相隨了,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些洞口哪個才是出路啊?


    盯著那劍看了半天,除了無聲的靜默外,黑沉沉的劍身毫無反應,蘇邁一陣失望。


    轉而一想,卻又覺有些好笑,這劍就算再不凡,它也隻是個死物,如何能聽懂人言,自己屢陷險境,腦子倒是有點糊塗了。


    算了,還是靠自己吧,蘇邁搖頭苦笑。


    順著來時的通道口,逐一搜尋,試圖在這些看似相同的洞口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到最後,他不得不放棄,因為從表麵上看,這些洞口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一樣的深邃幽暗,洞內星星點點,卻不知通向何方。


    一樣的通道,不一樣的結局,等待他的是命運的又一次抉擇。


    站在石室中央,蘇邁一陣目眩,咬咬牙,朝前方一個洞口走去。


    既然無從選擇,不如隨遇而安吧。


    他踏進洞口的一刻,身後的石室中仿佛空氣扭動般一陣交錯閃動。


    牆壁四周密密麻麻的通道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的四麵堅實的石牆,而原來空蕩蕩的石室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石像,其形象竟然和蘇邁來時,在那巨大石門之上所見如出一轍,隻是看上去要高大了許多。


    蘇邁一心逃命,未曾留意身後的古怪。


    進入通道後,和來時的路並未有何區別,同樣晦暗幽深,隻是當他走了近百步時,逐漸發現了異狀。


    進來時的通道是平坦幹燥的,雖較為狹窄,但一人通行並不困難。


    而眼前所在之地,卻是不斷向下延伸,而且隨著他不斷深入,感覺洞頂發光的石頭越來越少,到最後徹底不見了,而地麵也越見濕滑,空氣中傳來濃厚的水氣,讓人感覺似乎正走向一處地下水源。


    越往下走,蘇邁越是擔心,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那黑劍。


    雖然有劍無劍於它而言其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人在險境的時候,手裏有個武器,多少有點心理安慰,盡管這怪劍還算不上武器,充其量可以當個棍子使罷。


    如此向前走了又是百步,蘇邁感覺頭頂依稀有水珠滴下,而腳下的泥土也越是稀鬆,就像身在沼澤地裏一般,行走越見艱難。


    四周漆黑一片,蘇邁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極度濕潤的空氣,準備使出離火術,以觀察下自己身處的境地。


    令他意外的是,當他默念法訣,掐指施術時,往常得心應手的五行劫此刻卻毫無動靜,那意料中的火球並未出現。


    蘇邁以為自己修行未精,又重試了三次,卻依然是故我。


    到此刻,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又將水凝術試了試後,終於發現他賴以生存的五行劫,在這神秘的通道中竟毫無用處,似乎這洞裏的靈氣被抽空了一樣,五行劫術無法借用先天之氣,自然難以施展。


    雖不明了個中原由,但他也未深究,此刻最重要的是盡快離開。


    以他的判斷,這通道如此潮濕,顯然是在水下或暗河之側,此地離那犀龍所在的深潭並不遠,說不定就在那巨大的潭底之下。


    若果如此,難說那怪物就在不遠處等著他自投羅網。


    想到這,蘇邁又是一陣心驚,如果再次遇上,隻怕這怪劍也救不了自己,那就真該命斷於此了。


    邊想邊向前行,約莫一刻鍾後,蘇邁突然停了下來,此時腳下已然不再泥濘不堪,而是明顯地有了水流,越往前走,涉水越深,不一刻便已及膝,仿佛此刻的他正走入一片水潭之中。


    前方除了不知深淺的水流外,已是無路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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