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藍鬼


    接下來的幾晚我忍不住要拜訪羅馬,但艾維卡斯和馬以爾都勸我不要去。他們怕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其實我知道。差不多過去了一百年。


    我發現代表帝國榮耀的宏偉建築物都已經倒塌,動物泛濫,被來搬石頭的人當成了采石場。巨大的雕像倒在地上,掩埋在雜草中。原來的老街也已經辨認不出來了。


    人口也減到了不超過萬人。


    但是,基督徒們同舟共濟,他們的優點就是非常能鼓舞人。因為侵略者中也又不少基督徒,所以不少教堂都安然無恙。羅馬主教想反抗他們的統治者,而和統治著東西方的君士坦丁堡保持緊密的聯係,


    但對於留下來的少數一些古老的羅馬家族,唯一的恥辱就是他們要為新的蠻族老爺們服務,還要告訴自己說沒準那些粗魯的哥特人和汪達爾人【注1】能從文學中學到點優雅和愛,或是讚賞一下羅馬的法律。


    我再一次驚異於基督教全然的抵抗力,每次好像遭受了災難或是迫害,在間或的和平時期內又能興盛起來。


    我也同樣驚異於老貴族們的適應力,他們正如我所說的,並沒有從公眾生活中退出,而且還盡可能地努力傳播著舊價值。


    到處都能看到留著胡子,穿著粗劣的褲子,頭發油膩蓬亂的蠻族。其中不少是阿裏烏派基督徒【注2】,堅持著和他們“正統”天主教兄弟姐妹們不同的儀式。他們是什麽人?哥特人,西哥特人,阿勒曼尼人【注3】,匈奴人?有些我根本認不出來。而這片偉大土地上的統治者卻不住在羅馬而住在北方的拉文納【注4】。


    我還發現惡魔吸血鬼又把他們的巢穴建在了城裏被人遺忘的地下墓穴,他們在出去捕食無辜的人或作惡之前在那裏祭祀他們的陰險的魔鬼。


    艾維卡斯和馬以爾,對這些新狂熱者的來源迷惑不解,而且極端厭惡他們,已經決定不管他們了。


    我走在荒蕪的街道上,穿過空蕩蕩的房屋的時候,那些狂熱者刺探著我。我討厭他們,但幾乎不把他們當作一種威脅。在饑餓中我變強了,因為阿卡莎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血管中。


    但在判斷惡魔吸血鬼的時候我錯了,哦,大錯特錯了。但我及時糾正了錯誤。


    讓我回到我徘徊在古典文明的殘垣斷壁中那幾晚吧。


    我並沒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樣被眼前的景象所苦。事實上,阿卡莎的血液不僅給了我強大的物質力量,而且讓我的頭腦更加明晰,我的能力可以集中於我所珍視的事情,而摒除不好的事情。


    不過羅馬的狀況很混亂,而且隻有變的更糟。我指望著君士坦丁堡能保存著我稱之為文明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去麵對擺在麵前的航程。


    那麽,是時候去幫助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作最後的準備了。他們帶著所有的敬意,幫我小心地把神聖的夫妻像木乃伊一樣包起來,把他們安置在人類無法打開的花崗岩的石棺裏,就像我以前做的一樣,以後每一次移動神聖的父母也都是這樣。


    這對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來說是最嚇人的事情——眼見移動這對夫妻,還把他們用亞麻製的白布條完全地覆蓋住。他們對我背誦的古埃及禱文一無所知,那是我從經年的閱讀中搜尋出來的為祈禱旅途安全的禱文,我覺得這讓他們覺得不舒服。但神聖的夫妻才是我要關注的。


    當我正要包到阿卡莎的眼睛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到恩基爾的時候也是這樣。這是個多麽奇怪又多麽短暫的的有意識的暗示啊。我體內滑過一陣寒意。但我仍繼續著我的工作,仿佛我是一個在死亡聖殿裏包裹已故法老的古埃及人。


    最後馬以爾和艾維卡斯陪著我到了奧斯蒂亞【注5】,那個我們即將起航的港口,我們登上船,把神聖的父母安置在甲板下麵。


    至於艾維卡斯和馬以爾買的奴隸,我發現他們給我的印象很深,所有人都經過精心挑選,很優秀,甚至連船上廚房裏的奴隸都知道他們是在為了將來在東方的自由和豐厚的酬金而工作。


    一隊強壯的士兵和我們一起航行,他們每個人都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對同樣的目標深信不疑,而我對船長的印象尤為深刻,他叫克萊門特,是個羅馬基督徒,很精明,是他讓其他人在長長的旅途中維持著對最後的酬金的信念。


    船本上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船,有著非常好的彩色帆和寬敞堅固的船艙,其中有三個用銅和鐵精致而成的長箱子是馬以爾、艾維卡斯和我白天睡覺用的。這三個箱子,就像石棺,人類如果不是費盡極端的方法是不可能打開的,即使一幫人也遠不能抬的起來。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了,為了防海盜我們全副武裝。我們在夜間起航,在快速駛離海岸的時候用我們超自然的眼睛辨別暗礁,為船導航。


    這在某種程度上嚇倒了我們的船員和士兵是可以想見的,那個時候,船隻幾乎隻有在白天才能起航。否則對他們而言太危險了,因為他們看不清海岸或可能會遭遇到的岩石島嶼,就算他們有很好的地圖和有素的領航員也不行,在黑暗中仍有發生致命事故的危險。


    我們顛覆了舊的觀念,在白天,我們的船靠岸,這樣那些為我們服務的人就可以享受當地城鎮所提供的東西,這讓我們的奴隸和士兵非常高興,非常熱衷於此,但船長嚴格控製,一次隻允許一部分人上岸,堅持要求另一部分人留下來值班或睡覺。


    我們醒來,出現在船艙裏的時候,總是發現我們的仆人興高采烈,樂師們在月下為士兵彈奏著樂曲,而船長克來門特欣然醉倒。他們除了認為我們三個是極端怪異的富豪之外再無懷疑。而且有時我偷聽倒他們對我們的推測——我們三個國王一樣的人就像在嬰兒耶穌麵前敬獻禮物的遠東三博士。這讓我覺得最有意思。


    我們唯一成為問題的事情非常可笑。我們必須要叫人給我們送飯菜,然後又通過船艙的窗戶把吃的直接倒進海裏。


    這讓我們哄堂大笑,雖然我覺得這樣不太莊重。


    我們定期在夜間靠岸,以便我們能去覓食。在這方麵我們度過的歲月讓我們深諳此道。雖然我們可以在整個旅程中忍住饑餓,但這回我們決定不這麽做。


    至於我們在船上時的友情,則最讓我感興趣。


    我比以前更接近人類。我可以跟船長和士兵談上幾個小時。而且我覺得非常高興,也很放心,盡管我的皮膚過於蒼白,但還是很放鬆的和他們交談。


    我發現自己被船長克來門特強烈地吸引住了。我喜歡他年輕時在商船上穿越地中海的故事,他對所到港口的描述也很讓我高興,有些地方我幾百年前就知道了,有些則是完全陌生的。


    聽克來門特說話的時候我的悲哀又升了起來。我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世界,也知道了他的希望。我期待著在君士坦丁堡能有一處輕鬆的居所,這樣他就能像看朋友一樣來看我了。


    另一個巨大的變化發生了。我現在無疑已經是艾維卡斯和馬以爾的親密同伴了。


    許多個夜晚我們在船艙中一起度過,麵前放著盛滿酒的酒杯,談著意大利所發生的一切或是其他的事情。


    艾維卡斯和我一直以來想象的一樣很熱心,他渴望學習和讀書,過去的幾個世紀裏他自學了拉丁文和希臘文。但還有很多關於我的世界的事情和其中古老的虔誠他不了解。


    他帶著塔西佗【注6】和李維【注7】所著的曆史,還有盧奇安【注8】的真實故事,普盧塔克【注9】用希臘文所寫的傳記,但他卻不明白這些著作。


    他跟著我的時候我花了不少時間高興地大聲讀給他聽,給他講解如何翻譯文本。我看到他對信息順利地吸收。他想知道全世界。


    馬以爾並沒有這種熱情,但也不像很久以前那麽反感了。他聽了我們所有的討論,也可能從中有所收獲。對我來說他們兩個——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作為血族依靠彼此而生存著。但馬以爾也不再敬畏地對待我了。


    至於我,我非常喜歡老師這個角色,讓我有了和普盧塔克辯論的新樂趣,就好像他和我同處一室,我還品評塔西佗,就好像他也在這裏一樣。


    艾維卡斯和馬以爾兩人都隨著時間而日漸蒼白,也日漸強大。他承認,他們兩個人都會在某些時候感覺到絕望的威脅。


    “是你,在神殿裏沉睡的樣子,”馬以爾完全沒有敵意地說,“讓我也下到某個地下室裏,聽任自己陷入相同的睡眠。我感覺我永遠都醒不過來了,而艾維卡斯,我的同伴艾維卡斯,不允許我這樣。”


    而當艾維卡斯厭倦了世界,無法再堅持的時候,是馬以爾讓他遠離沉眠。


    他們兩人忍受著比我更極端的痛苦,而且在這幾十年間,我躺著,對他們的懇求毫無反應,他們害怕尊貴的父母,不敢在他們麵前擺放花朵,點燃熏香或是任何照看神殿的事。


    “我們怕他們會襲擊我們,”艾維卡斯說。“甚至看著他們的臉也會讓我們充滿恐懼。”


    我點頭表示理解這一切。


    “神聖的父母,”我說,“從沒有表示過需要那些東西。是我一廂情願。也許黑暗同點燃的燈火一樣可以取悅他們。看看他們現在裹著包裹帶睡在棺材裏的,雙雙躺在甲板下麵。”


    這種景象能給我壯膽,我不得不這麽說,雖然我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些或是自詡飲用過聖血。


    在航程中,一個很恐怖的陰影時時刻刻籠罩著我們——就是我們的船不論白天黑夜都有可能遇襲,而神聖的父母可能會沉入海中。這對我們來說是在是太可怕了,我們提都不敢提,也許就是這樣,我們才平安無事。每當我回想起來,我都覺得我們應該選擇更安全些的陸路。


    淩晨時分。我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如果我們遭遇不測,我大概可以從海裏浮出來,而必須被守護者就未必了。他們在神秘的大洋底下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心裏越來越痛苦。


    我把苦惱擱置下來,繼續和我的同伴們愉快地交談。我走到甲板上,俯視著銀色的大海,遙寄著我對潘多拉的愛。


    與此同時,我並不像馬以爾和艾維卡斯那樣熱衷於拜占庭。很久以前我在安提奧克住過,安提奧克是一座受西方深遠影響的東方城市,而我離開了它回到了羅馬,因為我是西方之子。


    現在我們正駛向一座我所認為是純東方的首都,我擔心在它的勃勃生機之下會是我接受不了的東西。


    你必須了解:從羅馬人的觀點來看,東方——亞洲次大陸和波斯——總是讓人懷疑,因為他們極度的奢華和普遍的溫柔。我和不少羅馬人都相信是波斯腐化了亞曆山大大帝,從而瓦解了希臘文化。而受了波斯影響的希臘文化瓦解了羅馬。


    當然優秀的文化也隨之瓦解了。羅馬文化本就是希臘文化在各個方麵的繼承。


    無論如何,我從心裏深深的感覺到這種對東方的古老懷疑。我自然什麽也沒對艾維卡斯和馬以爾說。他們對東羅馬帝國強勢地位的熱衷大概是不會打消的。


    終於在長長的旅程之後,我們在剛入夜的時候駛入了波光粼粼的馬爾馬拉海,看見了君士坦定堡高聳的城牆和其上無數的火把,頭一次,我明白了許久之前君士坦定所選半島的榮耀。


    我們的船慢慢駛入宏偉的港口。我因為會“魔法”而被選中為船上的代表去安排到達事宜,給我們在港口找到合適的寄宿之處,直到卸下我們運送的神聖貨物,把祖先的石棺遷回原籍安葬。我們當然也有不少普通的問題,像到哪裏能找到代理人幫我們找住處,我們找了不少人來谘詢。


    隻要有錢還有媚惑術,我就沒有任何困難。我們很快就上了岸,準備去這個神指引君士坦丁創造的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探秘。那一晚沒有讓我失望。


    頭一個讓我們極端驚訝的就是君士坦丁堡的商人得把火把擺放在店鋪外邊,這樣街道就可以燈火輝煌了。我們馬上就明白一座占地廣闊的大教堂就是我們要探密的地方。


    城裏有幾百萬的居民,我立刻就感覺到了羅馬所失去的一種無邊的活力。


    我馬上出發了——帶著我的兩個愜意的同伴一起——到了一處叫奧古斯都的開放廣場,在那裏我可以看見聖索非亞教堂的正麵——這座神聖智慧的教堂——還有宙克西匹斯其他寬闊富麗的建築有和豪華的公共浴室,用從世界各地弄來的漂亮異教雕塑裝飾著。


    我同時想去很多個地方。有可以容納成千上萬熱情的平民觀看戰車競技的大競技場,說不清有多大多複雜的皇宮可以讓我們很容易的爬進去而不被發現。


    一條大街從廣場通向西方,形成了城裏的主幹道,沿路還有一些廣場,以及連通著的別的街道,當讓還有無數小路。


    馬以爾和艾維卡斯繼續客氣地跟著我東逛西逛,我們進到聖索非亞教堂裏邊,在華麗的牆壁邊,巨大的穹頂下站住了。


    我被教堂的華美征服了,無數的圓拱,極盡華麗之能,查士丁尼【注10】和狄奧多拉【注11】精致的鑲嵌畫在不計其數的燈光照耀下輝煌燦爛得難以置信。


    在接下來的夜裏,我還要繼續這輝煌的冒險。我的夥伴可能會厭煩,但我不會。我要馬上混入宮廷裏,用我的敏捷和機智在皇宮裏走動。不管怎樣,我已經身處這個興盛的城市中,我將要在這裏感受接近無數人類靈魂的舒適。


    在接下來的幾周裏,我們給自己買了一座華麗的宅子,防禦設施非常好,花園完全封閉,還在馬賽克的地板下麵為我們自己造了一個秘密、安全的地下室。


    至於神聖的父母,我堅持他們必須藏在遠離城市的地方。我已經聽到不少有關君士壇丁堡的暴動的事情,我要確保神殿的安全。


    但是我在郊外卻找不到一處舊地窖或墳墓像我在羅馬城外用的埃特魯斯坎人【注12】的舊墳墓一樣。最後,我別無選擇,隻好用一隊奴隸在我們的房子下麵建了一座聖殿。


    這讓我緊張。在安提奧克和羅馬,都是我創建了神殿,而現在我卻要依靠別人。但最終我還是把這個複雜的工程繼續下去了。


    我設計了一連串交疊的通道下至深處的大密室,誰要去那裏都得先右轉,再左轉,再右轉,在左轉,這樣的效果就是讓人極其疲憊。每隔一段距離我還設下一對沉重的銅門,每道門上都有沉重的門閂。


    厚重的石頭阻住了通向這條迂回曲折的通道,不僅偽裝成馬賽克地麵的一部分,還像我描述這類東西的時候經常說的那樣,一隊人類也抬不起來。就是上麵的鐵把手也是數量眾多,設計花哨,就像地麵上的一塊裝飾一樣。


    馬以爾和艾維卡斯覺得這些做法都太極端了,不過什麽也沒有說。


    無論如何,他們同意了。我用金色的馬賽克覆滿神殿的牆壁,就和我所見到的所有輝煌的教堂一樣,我還在地麵上鋪了最好的大理石磚。給高貴的夫妻準備好黃金鑄成的燦爛寬大的王座。油燈也用鏈子懸掛在天花板上。


    這些工作是怎麽完成的,你可能要問,怎樣才能不把地下密室的秘密泄漏出去?我是不是殺掉了所有參與神殿建設的人?


    沒有。是我用了魅惑術迷惑了那些來勞動的人,而且我有時候還用上了簡單的眼罩,奴隸們甚至藝術家們也無從抱怨。諸如“情人和新娘”這樣的堂皇的借口消除了任何人的異議。而其餘的錢就派上了用處。


    當最後一晚我得帶高貴的父母去神殿的時候。艾維卡斯和馬以爾禮貌地坦白他們認為我應該自己做這件事情。


    我沒反對。我像基督教強大的接引天使一樣,把石棺一個接一個的送到精美的神殿,並排放下。


    我先除去阿卡莎身上的亞麻布條,我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懷裏。她的眼睛是閉著的。但是非常突然的,她睜開的眼睛,掃視過我,還如同先前一樣麵無表情。


    我想我的好奇弱化成了失望。但我祈禱她能讓我的失望消失,我清理幹淨她身上的亞麻布條,抬起她,抱這她,我沉默的新娘,把她安放在王座上。在我除去恩基爾身上布條的時候,她坐著,衣服褶皺淩亂,眼神和以前一樣空洞。


    他的眼睛睜開的時候也是那麽古怪。


    我不敢大聲向他說什麽。我抬起他,發現他更加順從,甚至更輕些,我把他安置在他的女王身邊的王座上。


    花了好幾個晚上我才做好了他們的衣服,但衣服看上去一定要和我記憶中精美的埃及服裝一樣才行,之後我打算給他們戴上一些新穎有趣的首飾。君士坦丁堡滿都是這類奢侈品以及製作這些東西的匠人。這些事情我都一個人毫無困難的做到了,同時用最謙恭的語言祈禱著。


    最後這個神殿比我在安提奧克的第一個神殿要漂亮,比在羅馬城外的那座要可愛的多。我安慣例安置了一個香爐,可以點燃熏香,還在吊燈中灌進了甜香味的油。


    我完成一切返回這座新城市的時候,這裏會怎樣?阿卡莎和恩基爾真的安全嗎?


    我很不安。發覺自己甚至還不了解這個城市。之前的事情讓我太專著了。我想繼續參觀教堂和城市的美景,但我還不知道我們城裏是不是隻有我們是吸血鬼。


    我非常懷疑這一點。畢竟,有其他的血族存在。他們怎麽就不會到這座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裏來呢?


    至於君士坦丁堡的希臘化,我不喜歡。我很羞於說出這一點,但卻是真的。


    我不喜歡民眾說希臘語而不是拉丁語,雖然我的希臘語說的很好,這是當然的。而且我不喜歡所有的基督教修道院,它們更受東方的神秘主義統治,而非西方的。


    我在任何地方找到的藝術作品都給我很深印象,這沒錯,但它們已經完全和希臘羅馬古典藝術脫了節。


    新的雕塑表現了一個長著圓圓腦袋的健壯粗魯男人。眼睛瞪圓,麵無表情。而已經非常普及的聖像高度模式化,都是愁眉不展的表情.


    就算是查士丁尼和狄奧多拉的鑲嵌畫——在教堂的牆壁上長袍翻飛的形象——也比古典的剛硬,不夠真實,或者這是一種我不知道的審美標準。


    這是宏偉的地方,但卻不是我的地方。


    我對有宦官、奴隸的龐大皇宮有天生的反感。我溜進去,在裏麵徘徊,參觀著正殿、接見大廳、華麗的禮拜堂、巨大的餐廳,以及無數的臥室,我看見了波斯式的放蕩,雖然我無法為此責備任何人,但我感覺不安。


    還有人口,雖然眾多且充滿活力,人們可以在競技場的戰車競賽競賽之後在街上爭吵,或是在教堂滋事,殺人,不顧任何的信仰。事實上,無盡的宗教爭端幾近瘋狂。學派分歧讓整個帝國經常動蕩不安。


    至於帝國邊境上的問題,依然像凱撒時代一樣的持續著。波斯人沒完沒了地威脅著東邊,而西邊的蠻族仍舊無休止地湧進帝國來。


    我抱著拯救帝國的心已經很久了,但在這座城市裏我沒有感覺到安慰。我感到懷疑和深深的厭惡。


    但我還是經常漫步在聖索非亞教堂,驚異於仿佛不用支撐般懸浮著的巨大穹頂。大教堂有種可以讓最驕傲的靈魂感覺卑微的難以名狀的力量。


    艾維卡斯和馬以爾在新城市裏非常快樂。兩人都像是認定我是他們的領導,晚上我到市場去購書,艾維卡斯急於和我一起去,也急於讓我讀我找到的東西給他聽。


    與此同時,我把我們的房子布置的很舒適,還雇用工匠繪畫牆壁。我不想再陷進我所畫的花園裏了,但每當我想到失去的潘多拉,我的痛苦更甚於往昔。


    我當然在尋找潘多拉。也告訴了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一些無足輕重的小故事,我和她所度過的夜晚,但重要的像我有多愛她卻沒有說。隻要他們有讓她的形象鮮活的能力,她的形象就可以在他們的腦中存在。如果潘多拉走在街上,如果她遇到我的同伴,她可以從他們那裏察覺到我在這兒,拚命地想與她團聚。


    我很快就擁有了一座圖書室,買了成箱的卷軸供我在閑暇時看。我放置了一個優質的寫字台,開始用我以前創造的密碼,中立而不受情感影響地在日記中記下我的冒險。


    我們到君士坦丁堡六個月後才發現有其他的血族開始接近我們的房子。


    我們在一天清晨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他們顯然是來用意念術竊聽我們的,隨後就匆忙地離去了。


    “他們幹嘛呆了那麽久?”我問道。“他們在觀察我們,研究我們。”


    “也許有他們的原因吧,”艾維卡斯說,“我們在這裏沒發現惡魔信徒。”


    大概是真的,到目前為止,那些刺探我們的人裏還沒有惡魔信徒。我們可以從接收到的他們零落的意識裏看出來。


    終於,一個清晨他們來了,用無可挑剔的禮節邀請我們和他們一起前去拜訪他們的女主人。


    我走出屋子去見他們,發現是兩個蒼白漂亮的男孩。


    他們被締造出來的時候超不過十三歲,有著很清澈的黑眼睛,短短的黑色卷發。穿著精心裝飾過的東方式長袍,鑲著紅色和金色的邊。套著絲質外衣,穿著華麗的軟鞋,還戴著不少寶石戒指。


    兩個人類為他們舉著火把,外表像是簡單的波斯豪奢奴隸。其中一個明豔的血族男孩把一個小卷軸交到我手裏,我馬上打開,看著裏麵漂亮的希臘文筆跡。


    “按習俗,在我的城市獵食之前應先獲得我的允許,”接著寫道。“請到我的宮殿來。”署名,“尤多西亞。”


    我並不在意這樣的風格,正像不在意君士坦丁堡任何其他的風格一樣。而且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但眼前有一個機會可以和狂熱的惡魔信徒以外的血族說話,這樣的機會以前還從來沒有過。


    而且允許請我說明的一點是,在我作為血族的那些年裏,還從沒見過有像這兩個男孩這麽精致、優雅、漂亮的血族。


    撒旦信徒中毫無疑問也會有這樣的血族:擁有皎好的麵容和無辜的雙眼,但大多數,像我所說的,是艾維卡斯和馬以爾殺掉或碰到的,而不是我。另外他們也已經被狂熱給腐蝕了。


    而這裏不同。


    這兩個男孩好像很自負於他們的高貴和體麵,還有他們看著我的勇氣。對於尤多西亞這個名字,我則是好奇多於擔心。


    “我和你們去,”我馬上說。但男孩示意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也要一起去。


    “為什麽?”我警惕地問。但我的同伴立刻讓我知道他們也想去。


    “你們有多少人?”我問男孩。


    “尤多西亞會回答你的問題,”給我卷軸的那個男孩說。“請務必跟我們來,但不要再問其他的了。尤多西亞會聽到你的話。”


    我們在他們的陪同下沿街走了很長一段路,直到最後到了城裏一處比我們居住的地方更富裕的地方,一座比我們的房子大很多的房子前。房子有著尋常的粗石表麵,裏麵無疑有花園和豪華的房間。


    在路上,這兩個血族男孩把思想鎖的很好,但我還是能探測到,或許是他們想讓我知道,他們的名字叫做亞斯弗和瑞斯德。


    我們由令兩個人類奴隸帶進屋裏,他們把我們帶到一間完全用黃金裝飾的大屋裏。


    火炬照亮了我們,屋子中間,在一個放著紫色絲製枕頭的鍍金臥榻上,倚著一位豔麗的血族女子,濃密的黑色卷發和來找我們的男孩如出一轍,她給他們穿著綴著珍珠的長袍,而她自己的緞子長袍和絲製襯裙是我在君士坦丁堡見過的最好的東西。


    她長著一張小小的鵝蛋臉,是我見過的臉蛋中幾近完美的一張,雖然和對我來說完美的潘多拉全無相似之處。


    她有一雙極大的圓眼睛。一張完美的紅唇,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無疑出自一位波斯術士之手,能攝人魂魄。


    在鑲嵌著高雅的五百年前樣式的希臘眾神的馬賽克地麵上,散布著數把座椅和臥榻。我看到環繞著我們的牆壁上也是類似的圖案,但略微粗糙卻華麗的立柱好像是後來的設計。


    而這位女吸血鬼的皮膚白的無暇,完全沒有一點人類的感覺,這讓我體內一陣寒意。但她極端興奮和好奇的表情,卻隻是用微笑來表達。


    她仍然支著肘,手臂上滿是鐲子,她抬頭看向我。


    “瑪瑞斯,”她用完美的拉丁語文雅地說,聲音和她的臉龐一樣可愛,“你好像看書一般地看著我的牆和地麵。”


    “對不起,”我說。“但如果一個房間裝飾的如此精巧,我這麽做似乎也算是禮貌之舉。”


    “你在向往著古羅馬,”她說,“或是雅典,甚至是你曾經住過的安提奧克。”


    這是個強大的血族。她已經從我記憶的最深處攫取到了這些。我封閉了我的意識,但沒有封閉我的心。


    “我叫尤多西亞,”她說。“我希望我可以說歡迎你們來君士坦丁堡,但這是我的城市,而且我對你們的到來並非那麽高興。”


    “我們是不是沒有理解你的意思?”我問道。“我們長途跋涉來到這裏。這座城市很大。”


    她做了一個小手勢,人類奴隸都退下了。隻有亞斯弗和瑞斯德還在,好像在等她的命令。


    我想判斷這做房子裏還有沒有其他血族,但卻無法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做到,所以我這種衝動很弱。


    “請坐,你們幾位,”她說。在這句邀請下,兩個漂亮男孩,亞斯弗和瑞斯德,把臥榻靠近,以便我們能自然地靠近。


    我馬上問我可不可坐椅子。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也用不太確定的聲音小聲應和著相同的要求。我們如願的坐下了。


    “一個老派羅馬人,”她突然粲然笑著說。“你不屑於臥榻,寧願要椅子。”


    我禮貌地笑了笑。


    但接著某種無形但強烈的力量讓我瞥向艾維卡斯,我看見他盯著那個明豔的女血族,仿佛丘比特之箭剛已經正中他的心。


    至於馬以爾,他盯著她就像幾個世紀之前那麽盯著我。


    “不用擔心你的朋友,”尤多西亞突然說道,讓我十分驚訝。“他們都忠實於你,無論你說什麽他們都會跟著你。現在是你和我必須談談。要明白雖然城市很大,血源也夠充足,但經常有無賴血族來這裏,是必須要趕走的。”


    “我們是無賴嗎?”我溫和地問。


    我禁不住研究起她的容貌來,她圓圓的下頜上有著淺淺的酒窩,還有她小小的臉頰。


    這樣的觀察突然讓我想起了阿卡莎,在我力圖清理我的意識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陣驚恐。我把必須被守護者帶來幹什麽?我應該呆在羅馬的廢墟裏。但同樣的,我現在也不能想這些事情。


    我直直地看著尤多西亞,被她長袍上無數的珠寶弄得有點眼花,還有她發亮的指甲,在我所見過的人裏除了阿卡莎,她比任何人都亮的多,我再一次聚集力量,想穿透她的意識。


    她衝我甜甜一笑,然後說,“瑪瑞斯,你想做的對我的力量來說還差的遠,但我會告訴你任何你想知道的。”


    “我以你告訴我們的名字來稱呼你嗎?我問。


    “我告訴你們這麽名字,正是這個意思,”她回答,“但我告訴你們,除非你們跟我說實話;否則,我的地界裏可容不下你們。”


    我突然感覺到從馬以爾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波怒氣。我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但馬上我又從艾維卡斯臉上看到了完全被迷住了的表情。


    我突然意識到艾維卡斯可能從沒見過這樣的血族。他可能見過故意弄的肮髒邋遢的撒旦信徒中年輕的女血族,但這裏,在華麗的臥榻上倚著的這位女子看上去像統治拜占庭的女皇。


    而且,也許這位女子正是以此自居的。


    她微笑了一下,仿佛這些想法對她來說都一清二楚,而後她的手稍動了動,告訴兩個血族男孩亞斯弗和瑞斯德退下。


    隨後她的眼睛平靜地慢慢掃過我兩個同伴,仿佛掃過他們的意識,逐一提取出他們的每一個想法。


    我繼續打量著她,她發上的珍珠,頸上的珠鏈,以及裝飾在她裸露的腳趾和手指上的珠寶。


    最後,她看向我,再次展現出笑容,整張臉都變得很燦爛。


    “如果我準許你們留下來——我還沒確定要不要這麽做——其他人來打破我們共享的和平時,你們必須效忠於我。決不能站到別人一邊反對我。你們必須保證君士坦丁堡隻屬於我們。”


    “如果我們不對你效忠你要怎麽樣?”馬以爾含著他從前的那種怒氣問。她還是盯著我看了很久,仿佛在羞辱他,接著又好像在施什麽咒語,她看著馬以爾。


    “我要怎麽樣?”她反問馬以爾,“在你再說出傻話之前讓你閉嘴?”然後她眼神又轉向我。“我挑明了說吧。我知道你擁有母後和父王。我知道你把他們帶到這裏來保護他們,而且他們就在你家底下深處的神廟裏。”


    我被重重一擊。


    我感到一陣悲哀,我又一次沒能守住秘密。即使很久以前在安提奧克,我也沒守住秘密。我難道總也守不住秘密?到底是不是我的錯?怎麽回事?


    “別那麽快就怕了我,瑪瑞斯,”尤多西亞說。“我在你把母後帶走之前幾百年就在埃及喝過她的血。”


    這句話更嚇到了我。不過卻好像某種奇怪的承諾般在我心裏投下一點光亮。


    我突然極端興奮。


    有人了解所有古代的秘密,正像潘多拉一樣。這一位完全不同於艾維卡斯和馬以爾,她精致的麵容和言辭多柔和,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你想聽,我會告訴你我的故事,瑪瑞斯,”她說。“我一直是個世俗的血族,沒人告訴我埃及血族之神的古老信仰。我在你出生三百年前就已經成為血族了。但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你周遊世界很明顯是為了求知。”


    “是的,”我說。“我周遊世界確實是為了求知,有太多次我完全無言地問著問題,幾百年前人們給我的答案也隻是片斷,我不得不像拚舊紙草一般把它們拚起來。我渴望著知識。渴望聽到著你想對我說的。”


    她點點頭,這好像給她很大的快樂。


    “我們中有些人並不需要被人了解透徹,”她說。“你需要嗎?瑪瑞斯?我能讀到你不少想法,但還是不清楚。你一定要被人了解嗎?”


    我很為難。


    “我一定要被人了解嗎?”我說著,盡可能秘密地思量再三。艾維卡斯和馬以爾了解我嗎?不,他們不了解。但很久以前曾有一次母後了解過我。她有嗎?也許隻是我愛她,了解過她而已。


    “我無法回答你,”我輕柔地說。“我想我已經可以享受孤獨。我想我還是個人類的時候就是這樣。我是個漫遊者。但你為什麽要問我這個?”


    “因為我不需要被人理解,”她說,聲音頭一次冷冷的。“但如果你想,我會告訴你我的一生。”


    “我非常想聽你的故事,”我回答道。我糊塗了。又一次想到了我美麗的潘多拉。眼前是一位仿佛有著相同天賦的無與倫比的女性。我好想聽她的故事,這比我們的安全都要重要的多。但我們該拿不安的馬以爾和明顯著迷了的艾維卡斯怎麽辦呢?


    她馬上就獲取了我的想法,溫和地看看艾維卡斯,又鎮定地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發怒的馬以爾身上良久。


    “你是高盧人的祭司,”她平靜地對他說,“但你的態度卻像個義無反顧的鬥士。你想毀了我。為什麽會這樣?”


    “我並不敬重你在這裏的權威,”馬以爾盡力用和她相同的平靜語調回答說。“你是我什麽人?你說你從不敬重古老的信仰。好,我敬重。艾維卡斯也是。我們以此為榮。”


    “我們要的東西一樣,”她回答。微笑了一下,露出了尖牙。“我們要一處不太擁擠的獵場。要惡魔血族停止瘋狂地繁衍,不在人類世界裏滋事。我的權威是建立在我以往的勝利基礎上的。不過是成了習慣。如果我們可以和平共處……”她頓了頓,像男人一樣聳聳肩,攤開雙手。


    艾維卡斯突然插話道。


    “瑪瑞斯代表我們說話,”他說。“瑪瑞斯,請和尤多西亞和平共處。”


    “我們效忠於你,”我說,“因為我們要求一致,正如你所說。但我想和你多談談。我想知道現在這裏有多少血族。至於你的經曆,我重申我確實想聽。我們能給對方的就是我們的經曆。沒錯,我想知道你的。”


    她非常優雅的從臥榻上站起身,我發現她比我想象的要高一些。肩膀對於女子來說相當寬闊,她走路筆直,赤裸的雙足沒發出些許聲音。


    “到我的圖書室來吧,”她說著,領著我們離開大廳進入另一間房間、“我覺得這裏比較適合交談。”她烏黑濃密的長卷發披在身後,穿戴著沉重的珠飾和華麗長袍依然步履優雅。


    圖書室很大,架子上有卷軸和抄本,規模幾乎和現在的一樣。屋裏散布著幾把椅子,中央有幾把放在一起,還有兩個供倚靠的臥榻和幾個寫字台。金色繁飾的燈讓我覺得像波斯的東西,但不太確定。地毯到確實是波斯的。這個我知道的很清楚。


    當然看到書的那一刻,我被喜悅所壓倒。我經常這樣。我還記得在古埃及那個把母後和父王放在太陽下的長者的圖書室。和書在一起我愚蠢地感覺到安全,真是錯誤。


    我想起了羅馬第一次被困時我的損失。忍不住希望這裏保存著希臘羅馬作家們的作品。至於基督徒,他們雖然比現在人認為的要更善待古人,但卻不總是是保留著古代的作品。


    “你的眼神很饑渴,”她說,“雖然你的意識封閉了,但我知道你想在這裏看書。歡迎。可以派你的抄寫員抄寫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但我已經說過了,不是嗎?我們必須談談。必須看我們能否達成共識。我不清楚我們是不是可以。她把目光轉向艾維卡斯。


    “而你,在埃及被給予血液的古老的你,才剛開始學著熱愛學術。很奇怪你居然能堅持那麽久。”


    我可以感覺到他巨大的興奮和些許的迷惑。


    “我在學,”他說。“瑪瑞斯在教我。”說著雙頰泛起紅暈。


    而馬以爾,我忍不住還是注意到了他無言的憤怒,讓我想到他長久以來一直在自尋煩惱,但現在真的有什麽事情會引發他的痛苦了。


    當然很讓我苦惱的就是他們兩個也都不能隱藏自己的意識。很久之前在羅馬,我想找他們的時候他們倒是做得不錯。“我們坐下來,”尤多西亞說,“我告訴你們我是誰。”我們選擇了椅子,這樣就可以圍坐在一起,她開始平靜地講起她的故事。


    【注1】汪達爾人:日耳曼人的一支,於公元4世紀和5世紀進入高盧、西班牙和北非,並於455年占領羅馬。


    【注2】阿裏烏派:見第六章注11。


    【注3】阿勒曼尼人:日耳曼人的一支。


    【注4】拉文納:意大利東北部鄰亞德裏亞海的城市,位於佛羅倫薩市東北,羅馬時代是重要海軍基地,公元5到6世紀是東哥特人王國的首都。


    【注5】奧斯蒂亞:意大利中西部一古老城市,位於台伯河河口。傳說建於公元前7世紀,公元前1世紀發展為港口,公元3世紀後衰落。


    【注6】塔西佗:tacitus(約56-約120),羅馬帝國雄辯家、高級官員、曆史學家,用拉丁文寫作的最偉大的曆史學家和最偉大的散文作家之一。代表作《曆史》、《編年史》共30卷,現在均僅存殘本。他是一位思路清晰的文體家,發揮了拉丁文生動、有力、富於節奏感的特色。文體竭力避免平淡無奇,給人以強烈印象。


    【注7】李維:livy(前64或前59—17),羅馬三大曆史學家之一,與薩盧斯特、塔西佗齊名。所著羅馬史在他生前即成為經典著作,並對18世紀的曆史撰寫風格個曆史哲學產生深遠影響。在幾位羅馬曆史學家之中,隻有李維沒有參政。他不是從政治上解釋曆史,而是從個人和道德的觀點看待曆史進程。


    【注8】盧奇安:lucian(約120-180後),古希臘修辭學家、諷刺作家,著有《神的對話》和《冥間對話》。作品以冷嘲熱諷,富於機智見稱。其寫作風格成為羅馬帝國後期和拜占庭時代作家們的楷模。


    【注9】普盧塔克:plutarch(約46-119後),羅馬帝國時期生於希臘,傳記作家。對16-19世紀的歐洲散文、傳記、曆史著作的發展極大。代表作《希臘羅馬名人比較列傳》、《道德論從》。風格典雅流暢,文字清楚。


    【注10】查士丁尼:justinian(483-565),查士丁尼一世,拜占庭皇帝(527-565在位),以其重組帝國政府行政體係及編纂《查士丁尼法典》聞名。


    【注11】狄奧多拉:theodora(約497-548),拜占庭皇後,查士丁尼一世之妻,大概是拜占庭史上最有權勢的女性。


    【注12】埃特魯斯坎人:etruscan,意大利埃特魯裏亞地區古代民族,公元前6世紀時其都市文明達到頂峰。其文化許多特點被後來統治這個地方的羅馬人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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