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煙那個賤人怎麽可能還活著?”


    “你當日是被恨迷了心智,可也並非全然不顧舊情,當年你一連刺了八劍,隻有兩劍刺到了我母親身上,一劍在心口,一劍在右肩,隻不過母親心髒長的位置跟常人不同,這才免過一死。不過那齊康卻是死在了當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著了誰的道!”他冷冷解釋道。說完,轉身對著門外啪啪拍了兩掌,兩扇門仿若飄萍一般倏忽而開,一男一女架著一個年過四十的女子,那女子線條柔媚,生的很是溫柔,嘴角一顆黑痣若隱若現,整個人都顯得很寧靜。一男一女將人放下後,快速離開走了出去。


    韓竹鏡走上前,伸出折扇一點,那地上的女子慢慢醒了過來。雙眼驀地一睜開,似是被眼前的場景嚇著了,柔媚無骨的雙頰立時便有淅淅瀝瀝的淚水落了下來,她拖著麻痹的雙腿一點點向著賀蘭希澈移了過去,抱住他雙腿道:“澈哥,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頓時一陣嚶嚶地哭泣,宛若大雨打落的海棠花一般,柔柔的聲音幾乎媚到了骨子裏。


    韓竹鏡眼中似有嫌棄,往旁邊挪了挪,背過身去。賀蘭希澈眼見眼前美人哭的梨花帶雨,當下心中縱有萬千心結,也都被化為了柔柔地溫泉。他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轉過身似是懇求一般地向著韓竹鏡問道:“你們到底想做些什麽?她與此事無關,你們抓她做什麽?”


    韓竹鏡轉過來,冷冷地說道:“我真是不明白,同樣都是姓韓的,我母親到底哪裏比不上眼前這個女人,難道竟是沒有她媚惑,能夠勾到你的心?”


    “你若真是韓煙的兒子,該對她尊重一些,她可是你的姨母。”


    “她不配!她為了貪圖安逸,居然跟自己的殺父殺母殺姐仇人相攜快活,單是這一條,我也斷斷容不下她!”聲音幹脆利落,毫無回旋餘地。


    賀蘭希澈此刻全身幾個大穴俱被封住,又中了韓氏特有的煙毒,此刻內力下泄,全身俱是疲軟,如果不是內功深厚,又在之前修習了七麓訣,此刻怕是早就邁入了黃泉之路。他眼中似有不忍道:“我當日為了在武林中掙的一席之地,不得已才娶了蘊瑤的母親-崔格兒,可卻一分情誼都未給過她,蘊瑤三歲時我便帶了餘然進門,從此她們母女的眼中便再無開懷笑意,我殺你母親,滅你全門,未曾後悔過片刻,唯獨覺得對不起我這一妻二妾,崔格兒和餘然早早就去了,隻剩下韓靜,你的姨母一人可以給我些安慰,你也要奪走嗎?”聲音真摯,令人聞之無不動容,顏慕白心頭有些濕氣,拋開武林盟主這一光鮮亮麗的桂冠光輝,他也隻是一個可憐的老人,一生求一真心也不可得,跟鬼荼有些相似,隻是鬼荼選擇封存自己的心,而他卻選擇了不停地報複,負了一人又一人。


    韓竹鏡嘴角含笑道:“還真是令人感動,你二人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若讓我來為你們試試吧。”說罷,軟劍一出,仿若柔蛇一般,吐著信子向著韓靜刺去,賀蘭希澈大驚道:“且慢!”韓竹鏡道:“怎的,賀蘭堡主這是想通了?”


    “我可以將禁錮六大高手的法門告知你,隻求,隻求你放過你姨母,她對這些事都毫不知情,當年的事情與她無關。”


    “我可以放過她,你現在沒有其他的選擇,相信我比相信你那個大女兒更有勝算,至少我跟韓靜還算是血脈相連,若是她落到了賀蘭蘊瑤的手上,怕是就算死,也得先被拔一層皮吧。”


    賀蘭希澈雙眼盯著韓靜,有一瞬間的失神,待過了會,他收回目光,對著韓竹鏡道:“你過來!”,待他近了,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說完,低頭看了看懷中。韓竹鏡伸手從他懷中取出一枚銅哨,將其放到他口中噙住,啾~啾,幾聲脆響,音色婉轉,仿若烏啼夜喚,緩緩淌出。待畢,韓竹鏡拔出哨子,放到手中,慢慢握緊了拳頭。顏慕白心頭好奇,也不知二人說了什麽?他不由地心頭著急,悄悄動了動。


    隻在這時,一陣詭異的笑聲從屋中角落傳出,賀蘭希澈大驚道:“阿靜?”韓靜也不看他,兀自撕咬著自己的袖子,瘋瘋癲癲地說道:“爹娘,姐姐,我給你們報仇了。”話一說完,一把雪白的匕首突然向著賀蘭希澈刺了過來,此舉太過詭異,在場二人頓時方寸大亂,韓竹鏡急忙去抓她雙肩,不料韓靜竟然會武,身形一縱一閃,匕首的利刃順著賀蘭希澈的脖間劃了下來,就差一寸,賀蘭希澈的人頭就會滾落下來。


    “靜姨,你幹什麽?我們不是說好的?”


    “我幹什麽,當然是報仇!”此話一出,空氣中瞬間凝滯,帶有血腥的氣味彌散開來。賀蘭希澈聲音顫抖著,難以置信地說道:“阿靜,你為何?”


    “我這些年在你身邊,並非真的忘記了過往,我每分的快樂都是建立在我親人的屍骨上,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應該為我全家報仇!可卻又下不了這個決心!”韓靜帶著哭嗓,聲音嘶啞著,繼續說道:“當年我一念之差,鑄成大錯,隻有殺了你,也殺了我自己才能贖罪!”


    “贖罪?阿靜你什麽意思?”還未等到回音,突然韓靜抬起自己的袖子,將瓷瓶中的毒水一飲而盡,接著咣當一聲,瓷瓶落到地上跌了個粉碎,她整個人有些癡癡呆呆地說道:“當年姐姐跟齊康什麽事都沒有,是我,我喜歡你這才想著用此種招數,想要你休了姐姐,誰知,誰知....”


    “誰知,靜姨你沒想到,眼前之人如此狠厲決絕,居然會殺人,殺了二人泄憤不算,還會滅了我們韓光劍爐!”韓竹鏡冷冷地補充道。


    “是,都是我的錯。”她此刻神情恍惚著,想來這二十幾年悔恨也將她折磨的很是悲慘。


    “我母親猜的沒錯,真的是你做的。”


    “是,是我做的,姐姐她這些年一定恨極了我!”


    賀蘭希澈遭逢大變,此刻下巴微微張開,驚得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雙眼瞳孔放大著,心中是驚、是恨,還是悔?此刻全都交匯而融,耳邊漸漸幾乎沒了聲音。待過了很久,終於聽到韓竹鏡繼續說道:“是,其實就算你今日不服毒,我也不會留你性命!”


    “是我的罪孽,我該還的,隻是我的常寧卻是無辜,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為何人所殺,埋骨何地?澈哥,當年我不該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為了跟你在一起,不惜對姐姐用了**,我深知表哥的為人,就算明知姐姐早有夫婿,他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等你看到這一切,自然會跟姐姐斷個幹幹淨淨,我沒想到,你竟然是以這種方式離開姐姐的。”她哽咽著,聲音因為懊悔和煎熬微微顫抖。


    “哈~沒想到我賀蘭希澈竟然著了你這個賤人的道這麽多年,枉我一直相信你,憐惜你,為了彌補對你韓家的虧欠,竟然動了想要將賀蘭堡傳給常寧的打算,沒想到啊....哈~哈...”如同割裂的聲音中滿滿都是悔恨和痛苦。


    “真是一出好戲呀!”大屋的門卷著淩冽的寒風,砰的被砸開了,隻見賀蘭蘊瑤和許冽在前,房門外的院落中同一時間,竟然浩浩蕩蕩聚集進來上百號人,人人黑衣,手中利器執手在側。顏慕白微微抬起頭掃了一眼,隻見這一排排並列站立的人中有在鹽西坪地見到的那五個兄弟,後麵還有數不清的門下弟子。


    賀蘭蘊瑤道:“爹爹,你到底是偏心的,一直到死,別說為了我母親,就是我跟賀蘭蘊凝兩個親生女兒也抵不上這韓靜一人在你心中的位置。”她邊說邊上前走了進來。韓竹鏡一絲不安在心頭掠過,急切地尋找著什麽。


    “在找他們兩個嗎?”說著招手將一男一女帶了出來,卻是他的心腹無疑。男子麵色青紫,嘴唇緊閉,似是受了攻擊,傷勢不輕,女子眉目如畫,卻麵色猙獰,氣性很大。她猝了一口道:“你這個賤人,出爾反爾!”


    賀蘭蘊瑤一拍手道:“賤人罵的真好,不過我可不敢擅擔,這屋內有的是數典忘祖,為了私情棄家族不顧的賤男賤女。”說罷,她一揚手,許冽立刻將兩人押著走了進來。接著她雙手一推,將堵在床前的屏風砸了開來,慢慢踱步走上前道:“韓公子,不知是該喚你哥哥,還是繼續喚你黑蛇呢?”


    韓竹鏡目光向著門外掃去,口中冷冷說道:“你也未曾把我當成大哥吧!”想了想,他繼續說道:“你想要這哨子?”說罷攤開手,將哨子在眼前女子麵前一過,接著迅速的抽手回來。賀蘭蘊瑤眼中似有光芒劃過,輕笑道:“你當真不顧他們二人性命?”韓竹鏡轉頭看了看那一雙男女,說道:“我怎知給了你,你就會放了他們?況且你就這麽自信,屋外這群烏合之眾可以近的了我的身?”


    賀蘭蘊瑤笑笑,也不言語,突然神色一穆,屋外之人齊刷刷地將臂袖中的烏金箭矢亮了出來。顏慕白此刻方位隱藏的極好,此刻院中黑衣俱多,稍一動彈怕是立刻就會被發現,當下連大氣都不敢出,隻靜靜地觀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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