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月,參軍那天的印象仿佛還在昨日。所有人都變了,臉龐變得堅毅,性格開始沉默


    像那些老兵一樣,沒有意義的幼稚事情不再做。


    明天就是大軍啟程前往前線的時間,所有人的鐵甲都發了下來。


    很漂亮,也很寒冷。


    一部分鐵甲上還有劃痕,還有刺洞,以及明顯洗過但沒洗幹淨的血跡。


    亂世管不了那麽多。


    這些都是前線戰死者的鐵甲。


    為了一己私欲,皇朝欲枉顧百姓死活,辛虧這種事情這些人不知道,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謙肖也有一套鐵甲,專門叫吳覺定做的,為了這鐵甲,毅飛還和吳覺吵了一架……


    毅飛笑嘻嘻,說沒事。


    今晚是滿月,世界成了銀白色,星河掛在天空,閃爍的光華,比兩個月前還要美麗。


    今天沒有訓練,上午拿了鐵甲下午大家就一直穿著熟悉,直到現在。


    大家都沒有回去睡覺!


    為什麽?


    因為吳覺在最大的甲字沙場開了一顫宴會。


    三十多個大鐵鍋分散架在沙場上,下麵燃燒著迅猛的柴火,沸騰的湯鍋裏煮著幾十斤牛羊肉,濃鬱的肉香彌漫。


    三百多個新兵按照小隊形式圍做在火堆旁,赤紅的火焰映照在彷徨的臉上……


    氣氛並不好,就算有肉吃,就算大多數人一年都吃不到這麽些肉……


    因為tmd上午都還在吃那難以下咽的窩窩頭。


    說明白點這就是踐行宴,這些是水口鎮村民貢獻的。


    吃完這頓肉,代表著與這裏隔絕,奔赴殘酷的戰場,這誰心情能好?


    他們能說什麽嗎!


    不能,除了沉默,什麽也做不了。這會兒要是有酒就好了,大半人可能已經喝醉了。


    可軍營裏有規定不能喝酒,是個遺憾。


    吳覺站在最上方,從把人帶到這裏來他已經站了整整一個時辰。這不是重要的,反正每天他都是站著的。


    重要的是在這一個時辰吳覺一句話都沒說。


    明明是這樣的場景!


    明明是這樣的時間!


    最開始新兵們還不時抬頭看看他,這兩個月的時間吳覺已在他們心裏建立了絕對的威嚴。


    可時間過了一半,什麽話也不說,大家也就不理了。


    瞳孔裏映照沙場上的三百新兵,吳覺默然,如果不出意外,這些人以後都是他的兵。


    他要把他們帶出去,不過……能帶回來多少就不知道了。


    吳覺打過仗,還不少,也很驍勇,但他沒帶過兵,並不是那種小隊形式,而是真正的軍隊。


    就像著這三百人一樣。


    以前孤身一人無所顧忌,殺的敵人片甲不留,可現在不行了,現在他要對著三百多人負責,對水口鎮的所有人民眾負責。


    就是他隻是個“下士”。


    火堆這裏,毅飛穿著對他來說明顯有點不合身的鐵甲,拿著一把三十厘米的軍匕,翻動著鍋裏的肉塊。


    沒有人說話,如同死了一樣,有人麵無表情,有人沉默黯然,有人滿不在乎……就是沒人高興。


    謙肖算是麵無表情的吧!


    比起別人,他多了一個優勢,也算不上優勢——他沒有牽掛,目的就是上戰場。


    所以除了有些茫然外,並無傷感。


    毅飛用刀切開一塊肉塊,看了一下,道:“可以吃了。”


    說完,當先挑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牛肉用身旁早已準備好的大葉子,遞給一邊的李奎。


    “奎哥,拿著,高興點,別露出那副傷感的樣子,這可和你不符。”


    李奎雙手接過,勉強的笑一下。他無法做到像平常那樣,吹牛吹的再流弊,他依然是個普通人。


    他有老婆,還有個即將成年的孩子。


    武館的生意並不好,他又走了,以後隻能關門。


    那老婆孩子又該怎辦?


    毅飛搖搖頭沒說什麽,沙場上大半都是李奎這樣的人。


    你能幫到他們嗎?


    不能。


    那就別說什麽!


    毅飛一個一個的分肉,分到謙肖這裏時候,謙肖接過,順便問道:“毅哥,你上過戰場嗎?”


    謙肖低頭咬了口肉,不好吃,也不難吃,隻有最基本的鹽味,但也比窩窩頭好了千百倍。


    毅飛看了他一眼,道:“沒有。”


    “哦!”


    謙肖不明所有的哦了聲,又問道:“那毅哥你殺過人嗎?”


    沒回頭,就像平常的問好,謙肖專注的吃肉,可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毅飛沉默了一下,笑道:“殺過,還不少。”


    這次是謙肖意外了,不過他並沒再說什麽,隻是象征性的“哦!”了聲。


    “你呀,你呀。”


    毅飛不知想到了什麽,無耐的笑笑。接著不再管其他,專心對付起麵前的肉。


    謙肖歪頭看了他一眼——他問出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要上戰場了,作為隊長,一定要讓手底下的人有所了解。


    如果毅飛回答上過戰場,那大家都會放心一些,畢竟有個前輩帶著。


    可惜毅飛回答的不是。


    然後就是後麵的問題了。


    如果毅飛回答沒殺過人,那大家在戰場上出於同伴心理,大概會照顧一下毅飛。


    殺人,最開始是需要決心的,第一次見血,有些人直接癱在地上都有可能。


    不說其他的,這小隊十個人裏至少有八個人手裏沾過血腥,有過人命。


    謙肖就不用說了,業力都成大山了。


    這個世界人命如草芥。


    這不單單隻是五個字,裏麵包含的是數不清的生命,沉重的沒人說有資格拿起。


    死一兩個人就算小孩子也不大在乎,更別說這些漢子。


    如果毅飛說殺過人,那就更好了,以毅飛那深不可測的實力,既能在戰場上帶來安心,也能震懾那些心裏還有小心思的人……


    隻是謙肖沒想到毅飛的回答是“殺過,還很多!”,好像有點配合他的感覺。


    可是當時毅飛還沒反應過來,說的因該是真的。


    至於這個“很多”是多少……


    因該沒人想知道。


    又一個時辰後,肉吃完了,一鍋三十多斤肉,十個人吃,每個人平均吃了三斤,都吃撐了。


    高台上吳覺注視著所有人,終於動了,他誇前一步,聲音傳遍沙場:


    “吃好了嗎?處吃好了就回去睡覺,明早早點起來。”


    所有人看了過來,可隻看到吳覺轉身的背影,他拿著長刀消失在大門口。


    稀稀疏疏的人影站起朝著木屋回去,偌大的沙場總算有了一點人氣。


    “走吧!我們也回去了。”


    毅飛拍拍腿上的沙子站起來道。


    所有人起身,默默的回屋。


    謙肖仰頭看天,或許是煙塵的緣故,月光消失了,星辰也隱沒了。


    夜色更濃了,濃的化不開。


    微分吹來,帶著雨的味道。


    不出意外今晚因該有場大雨。


    隻希望能早點停,明早還要行軍……


    所有人回了木屋,沒有人洗澡,也沒有人脫掉鐵甲,就這樣靠在或躺在床上對付一夜。


    謙肖沒有冥想,放任疲憊侵蝕自己,白魚依舊在發揮作用,聞不到一點臭味。


    距離上一次睡覺,好像間隔三個星期了?


    一夜無話。


    晚上果然下了一場大雨,嘩啦啦的雨聲充斥天地間,也是睡夢中的人感到寒冷。


    不過第二天早上卻是大晴天,雨並沒下多久。


    出來看時,整個世界如被洗過一樣,雨珠掛在草葉上,反射著晶瑩,鳥兒飛山指頭,抖擻打濕羽毛,寒冷中帶著陽光的溫柔……


    沒有人督促,三百多人已集結在甲字沙場。


    昨晚的鐵鍋柴火早已被打掃幹淨,地上隻留下一點點白色的灰燼證明昨晚這裏被火燒過。


    吳覺還沒來,但高台上方已聚集百十個老兵。他們同樣站著標準的軍姿,表情冷漠而又專注的看著新兵。


    他們是來道別的,就像他們以前上戰場一樣。他們來自天南海北,早已忘記的家鄉,水口鎮成為他們第二個家。


    曾經一起出發的同袍早已不認識兩個,不過大家都一樣,都是兄弟。


    既然不能再上戰場,來送下這些新人有何不可。


    哢哢哢~


    甲場那十米高,五米寬的大門被打開,吳覺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從外麵走進來。


    走到所有人前方,從所有人都臉上掃視而過,眼神凶狠而霸氣。


    這一次沒人再躲閃,兩個月的時間,吳覺在他們心裏留下了足夠的威嚴,但也鍛造了堅韌的決心。


    吳覺沒說什麽慷慨激昂的話語或者遠大的未來,他隻是舉起手上的長刀,對著蒼穹,說了一個字:


    “走。”


    “是。”


    所有人回答,四隊為一排,一排配一個老兵領頭,從大門走出。


    人不多,可氣勢一點也不輸。


    外麵跟著百多人農夫,拉著車,趕著馬,要跟著軍隊行走,把車上的物資運到前線。


    軍隊有序的走著,吳覺在最前方開路,很快就走出城門。


    嘈雜的聲音傳來,當所有人看到是什麽情況是,臉色都變了變。


    有人低著頭,泣不成聲,有人沉默,牙齒卻咬的顫抖……


    水口鎮的幾千人都聚集到了城門口送這些軍士,裏麵有他們的兄弟、朋友、妻兒、父母,或許這就是最後一麵。


    吳覺看著,行軍的速度不由慢了。


    謙肖混在軍隊裏,看了老人和徐輝。他們在找他,四處觀望,然後找到了。


    徐輝傷感著神色和他揮手告別,老人眼神複雜的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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