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星雲


    我但願能從我與瑪瑞斯在威尼斯相處的快樂時光直接跳到現代紐約所發生的故事。我想要講述在紐約,朵拉手執萊斯特從地獄之旅中帶回的維羅尼卡聖紗遺跡出現在房間的那一刻。這樣一來,我的故事就可以鮮明完美地分為兩個階段——我的孩童時代,之後又如何成為一名信徒,一直講到我此時的狀態。但我不能如此輕易地欺瞞自己。我清楚地記得在我和瑪瑞斯從俄羅斯之旅返回後的幾個月裏發生的事情,那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我生命裏的負擔。在那段時光裏,我隻不過是在穿越生命中的歎息之橋,這漫長黑邃的橋梁橫跨了我倍受折磨的數個世紀,把我和這個現代社會連接在一起。盡管我在這座橋梁上的旅程已被萊斯特栩栩如生地描繪,但我並不能因此就對那段時光緘口不語,不置一詞。畢竟這三百年來,我曾經作為上帝的愚者,那是我自己獨有的體會。


    我但願自己從不曾經曆這種噩運。我但願瑪瑞斯從不曾經曆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一切。我們一別之後,他以其更偉大的洞察與力量得以生存——比我更好地生存,這毫不奇怪。畢竟當時他已年邁而智慧,曆經世紀滄桑。而我隻不過是一個孩童。我們在威尼斯的最後幾個月裏對其後將發生的一切一無預感。瑪瑞斯仍舊熱切地教給我各種必須學習的課程。


    其中最重要的一課是,如何在人群之中偽裝成凡人。自從我變成吸血鬼以來,同其他學徒們的關係一直不是太好。我甚至躲避著我那親愛的比安卡,明知自己不僅應當感激她長久以來忠誠的友誼,更應當感謝她在我病中精心的照料。


    所以,我必須麵對比安卡了,瑪瑞斯也正是這樣命令的。我得寫一封禮貌的信件給她,向她解釋我因為生病所以遲遲沒有上門拜訪。


    於是,某個夜晚,我草草吸食了兩個犧牲品的血液之後,就同瑪瑞斯帶著禮物去拜訪她。我們到了她的家裏,發現她正被她的英國朋友與意大利朋友們簇擁著。


    瑪瑞斯身穿著適宜這個場合的深藍色天鵝絨服裝,披著同色的披風。這種色調的打扮對他來說頗不尋常。他讓我穿著天藍色的衣服,那是他認為最適宜我的顏色。我給她帶了一籃葡萄酒,無花果與小甜餅。


    她的大門像平時一樣敞開,我們謙恭而不引人注目地走進房間,但她一眼就看見了我們。


    我一見到她,頓時就感到一種同她親近密切的強烈渴望。我想要告訴她所發生的一切。當然,瑪瑞斯絕對不許我這樣做,我可以愛她,但不能完全信任她——這也是瑪瑞斯堅持我必須學會的事情。她起身向我走來,伸出雙臂環繞著我,接受我一貫熱情洋溢的親吻。我這才明白為什麽瑪瑞斯堅持要我今晚吸食兩個犧牲者的鮮血,這樣可以使我顯得麵色紅潤溫暖。


    比安卡沒有感受到任何可怕的事情,反而伸出絲緞般柔滑的雙臂環繞住我的頸項。黃色絲綢與深綠色天鵝絨的衣衫襯托她光彩照人的容顏,長長的黃色裙子上繡滿玫瑰,雪白的胸膛幾乎裸露在外,一如任何娼女。


    我親吻著她,小心翼翼地隱藏著我的小小獠牙。我並不感覺饑渴,因為我已經飽餐了犧牲者的鮮血。我心中充滿對她的愛慕之情。我突然想起了那場灼熱的肉體之歡,我的身體確實曾經急不可耐地渴求著她。我想要撫摸她的全身,就像盲人觸摸一尊雕像,以雙手感知它的每一處細微曲線。


    “啊,你真是太好太好了,”比安卡說,“你和瑪瑞斯,你們兩個。進來吧,我們到隔壁說話。”她對那些忙於交談,爭論和打牌的客人們做了個漫不經心的手勢,就引著我們來到她臥室旁邊的一間內廳,那裏淩亂地擺放著昂貴之極,覆蓋綢緞的床椅,她招呼我坐下。我想起自己不應當距離燭光太近,而是應當藏匿在陰影之中,這樣一來凡人就不能察覺到我身上的變化,以及我更加蒼白完美的肌膚。


    盡管比安卡品位奢華,喜愛燈火通明,把燭台擺得到處都是,藏匿於陰影之中也並不如何困難。


    我知道置身燈光昏暗之處仍然會令我雙眼中的閃光引人注目。所以,我要盡可能地說話,盡可能活躍,才能顯得更像人類一些。


    瑪瑞斯曾經教誨過我,當置身凡人之中時,寧靜是危險的。因為在寧靜之中,我們顯得如此完美脫俗,以至於對凡人來說顯得有一點恐怖,他們會意識到我們事實上並不是我們表麵的樣子。


    我遵循了上述所有的戒條。我委實不想讓她知道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這種焦慮征服了我。於是我開口解釋道:那場病讓我幾乎死去,但比任何醫生都要聰明智慧的瑪瑞斯堅持要我獨處靜養。於是當我能夠下地行走後就一直獨處,努力地恢複健康。


    “要說得盡可能像真話,別弄得好像撒謊。”之前瑪瑞斯這麽告誡我,我也正是這樣做的。“啊,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你了呢,”她對瑪瑞斯說,“當你捎來口信說他已經痊愈的時候,我一開始根本就不敢相信。我還以為你是在試圖暫時隱瞞那不可避免的悲慘真相。”她是多麽可愛啊,如此一朵完美的花兒。金色的長發中分著,被珠鏈係成濃密的兩股,並用發夾在後麵結為一束。其餘的散發如波提切利的畫中人般披散下來,垂落雙肩,如同閃爍光芒的金色小溪。“你已經把他治療得同常人一樣好,”瑪瑞斯告訴她,“我隻不過是給他開了一些古老的獨門秘方,然後讓藥物盡快生效。”他簡潔地說,但我卻感覺他看上去異常悲傷。我感到一陣可怖的悲傷。我不能告訴她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不能告訴她,她在我眼中因為充滿人類鮮血,是如此光怪陸離,她的聲音給我帶來對人類聲音的全新感觸,她每說一個字都微微地撼動著我的超凡感官。


    “啊,你們都來了,你們兩個要常常來才好。”她說,“別讓我們之間再度疏遠吧,瑪瑞斯,我曾經去找過你,但利卡度告訴我說你想要安靜獨處。我本來是想護理阿瑪迪歐的。”“我了解,親愛的,”瑪瑞斯說,“但是我說過了,他需要的是獨自靜養,你的美貌對他來說不啻為一劑毒藥,你的柔聲軟語對他來說是種刺激——你自己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他的話聽上去與其說是恭維,倒像是在坦率地陳述事實。她略顯悲傷地搖著頭,“我這才發現,如果沒有了你們兩個,威尼斯就不再成其為我的家鄉。”她審慎地凝視著客廳盡頭,放低聲音說道,“瑪瑞斯,你把我從束縛我的人手中解救出來了。”“小事一樁,”他說,“這是我的榮幸。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這些人應當是你的表兄弟,他們利用你和你的豔名開展那些可恥的生意,簡直是卑鄙之極。”她雙頰飛紅,我舉起手來,請求瑪瑞斯把話說得再和緩些。我知道他在那場宴會上對佛洛倫薩人進行屠殺時,已經從犧牲者的意識中讀到了我所不知道的所有事情。“表兄弟嗎,或許吧,”她說,“忘掉這一點再容易不過。對於那些被他們誘入高利貸與危險的投資仙境的人們來說,他們無疑是恐怖的夢魘。而且,瑪瑞斯,我從未料到的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我喜歡她精致麵容上浮現出來的嚴肅神情,對於一個有頭腦的女子來說,她未免過於美貌。“我發現自己變得更加富有了,”她說,“我可以支配自己的更多收入,最最奇怪的是,我還可以支配他人的收入。銀行家和負債者們歡天喜地把成堆的金銀首飾當禮物贈送給我,就連這條項鏈也是他們送的。你看,這是真正的海珠,被精工打磨,穿在一起。他們就把這麽珍貴的禮物送給我,我上百次地告訴他們,這些人不是我除掉的,但完全無濟於事。”“但是沒有人指責你嗎?”我問,“你會不會遭到公開審判?”“沒有人為那些死者辯護或哀悼,”她親吻著我的麵頰,很快答道,“今天早些時候,我在議會的朋友們像平時一樣到這裏來過,為我讀了一些他們新作的詩句,還靜靜地小坐片刻。在這裏,他們可以不受委托人與家庭的打擾。不,我認為不會有人起訴我。大家都知道,那些人遇害的


    晚上,我正和那個可怕的英國人在一起,阿瑪迪歐,就是想殺害你的那個英國人,而他當然已經——”“是的,那又怎樣?”我說。瑪瑞斯眯起眼睛望著我,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地敲著頭顱的一側對我示意——讀她的思想——但我做不到,她的麵孔太美麗了。“那個英國人,”她說,“他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猜想他一定是醉酒後在什麽地方淹死了。他肯定是掉進哪個運河或者湖泊裏麵去了。”主人曾經告訴過我,他已經處理好了那個英國人可能帶來的任何麻煩,但是我從來沒有具體過問細節。“所以他們認為是你雇用殺手除掉了那些佛洛倫薩人?”瑪瑞斯問。“好像是吧,”她說,“還有人認為那個英國人也是我殺掉的。我簡直成了最有手腕的女人了,瑪瑞斯。”他們兩個哈哈大笑起來,瑪瑞斯的笑聲深沉而富於超人類的金屬質感,而比安卡的笑聲更加高亢,充滿人類鮮血的共鳴。我試圖窺探她的意識,但馬上摒棄了這個念頭。正如和利卡度以及其他男孩們在一起的時候那樣,我對此感到非常的難為情。事實上,潛入他人隱秘的思想是一種非常可怖的入侵,我通常隻有在尋覓惡人作為獵物的時候才使用這種能力。


    “阿瑪迪歐,你臉紅了,怎麽啦?”比安卡問道,“你的麵頰通紅,讓我來吻一吻它們吧。哦,你的臉在發燙,好像你發燒的時候一樣。”“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天使,”瑪瑞斯說,“他的雙眼如此清澈。”“啊,是的,”她帶著甜美而坦誠的好奇凝望我的雙眼,她對我來說如此難以抗拒。我推開她黃色的長裙,又拉過她那件厚厚的深綠色天鵝絨無袖上衫,親吻她赤裸的肩頭。“對,就是這樣,”她在我耳邊低語,濕漉的唇磨蹭著我的耳廓。我退回去,麵上依舊火辣辣的。


    我凝視著她,深入她的意識。仿佛摘掉她胸後的純金環扣,褪下她豐美的深綠色上衫一般。我凝望著她半裸的酥胸。不知是否由於血液的關係,我仍然記得她那灼熱的激情,雖然我那個早已被遺忘的器官不再勃動,但我仍然以某種奇妙的方式感受著這種情熱。我想要把她的rx房闔在手中,慢慢地親吻,吸吮,挑逗著她,讓她為我而變得濕漉芬馨,低垂頭顱。想著這些,我的臉更紅了,感覺到某種模糊的甜蜜。


    我想要你,我現在就想要你,我想要你和瑪瑞斯一起到我的床上來。一個男人與一個男孩,一個上帝與一個天使——這就是她的心靈向我傾吐的一切。她在心底回憶著我,我仿佛隔著一麵模糊的鏡子窺見自己的形容:一個赤裸的男孩,隻穿著一件敞開的長袖衫,坐在她身邊的枕頭上,袒露出接近勃起的生殖器,被她溫柔的雙唇與優雅修長的玉手刺激得蠢蠢欲動。我把這些圖像驅逐出腦海,專注地凝視著她狹長美麗的雙目。她認真地望著我,神情中沒有懷疑,反而充滿迷戀。她的嘴唇不著脂粉,而是呈現自然的豔粉色澤。深暗卷曲的長睫上刷了一層淡淡的睫毛膏,如星辰般輝映著她燦爛的雙眸。我想要你,我現在就要你。她這樣想著。這想法衝擊著我的耳膜,我俯下頭去,抬起雙手。


    “親愛的天使,”她說,“你們兩個都是。”她一麵對瑪瑞斯低語,一麵執起我的手,“同我來吧。”我認定他會終止這一切,他總是要我小心避免同人類太過接近親密的接觸。但他隻是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她的臥室,推開那兩扇雕花彩繪的門。從遙遠的客廳轉來持續的交談與笑語喧嘩的聲音。有人開始歌唱,有人彈起風琴。一切都在繼續。


    我們潛入她的臥室,我全身顫抖。我望著主人身上厚重的上衫,以及精美的深藍色緊身上衣,我之前都沒有注意過他的打扮。他的手腕上飾著圓滑的深藍色長袖與契合手指的手套,腿上穿著厚重柔軟的開士米長襪,腳上是美麗的尖頭鞋子。身體上堅硬的部分完全被隱去。


    他坐在床頭,毫無犯罪感地扶著比安卡坐在他身邊,緊緊依偎著他。我也在她身邊坐下,凝視著他的麵孔。她轉向我,用手扶著我的頭,再一次熱切地吻著我,我看見他做了一個我以前從未見過的小動作。


    他捧起她的頭發,親吻著她的後頸。而她對此一無所覺。當他的唇離開她的頸子的時候,上麵竟然染滿鮮血。他抬起戴著手套的手指拭去唇上鮮血,那是她的鮮血。但是他無疑也吞咽了一些,那些鮮血遍布他的麵頰,仿佛活的光輝在他麵上閃耀,而對於她來說一切無疑非常不同。


    鮮血迅速地穿透他的皮膚,轉瞬間便消匿無形,隻是在他眼邊增添了幾條紋路,使他的唇色變得模糊。使他看起來更像徹頭徹尾的人類,更好地欺瞞了她近切的觀察。


    “我擁有了你們兩個,就像我一直以來夢想的那樣。”她柔聲說。瑪瑞斯坐到她身前來,伸出手臂抱住她,像我一樣貪婪地親吻著她。我有片刻的震驚與妒忌,但她伸出另一隻手來,摸索著把我拉近她身邊,接著她轉向瑪瑞斯,渴切地望著他,之後又親吻著我。


    瑪瑞斯伸出手去,把我向她身邊拉近。我緊貼著她柔軟的曲線。感覺著她肉感的大腿上散發的溫暖。他輕輕地躺在她身上,不讓自己的重量弄痛她,並用右手扯下她的襯衫,把手指放在她雙腿之間。


    這簡直太唐突了。我倚在她的肩上,望著她隆起的胸膛,她那細小而芳草叢生的花穴被他掌握在手中。


    她完全喪失了禮節廉恥。他把她拖下來,一徑親吻著她的頸項與胸膛,她因赤裸裸的渴望而顫抖不已,雙唇開啟,睫毛微顫,胴體刹那間變得灼熱,濕潤而芬芳。


    我發覺這簡直是奇跡:人類可以達到更高的溫度,散發甜美的氣息,因為感情而綻放出強烈而不可見的光彩,這簡直像是把小小的火星引燃為熊熊烈焰。


    當我親吻她的時候,我所吸食的受害者的血液開始湧現在我的臉上,被我的熱情所引燃,看起來完全像是我自己的血。而我的熱情並沒有惡意。我把張開的口唇覆在她咽喉的肌膚上,蓋住她的動脈,那從她的頭顱奔流而下的藍色河流。但我並不想傷害她,我沒有任何必要傷害她。事實上,我隻感覺到擁抱她的極大快樂。我把手臂橫過她與瑪瑞斯之間,他挑逗著她,而我緊緊地擁抱住她。他的長指在她濕潤溫柔的小穴裏麵翻騰輾轉。


    “你挑逗我,瑪瑞斯,”她低語,她的頭顱顫抖不已。她身下的枕頭濕漉一片,也浸透了她的發香。我親吻著她的嘴唇,它們渴切地膠著著我。為了不讓她的舌頭感覺到我吸血鬼的獠牙,我用舌頭深深探入她的口中。她的小穴從未如此刻這般甜美,緊窒而濕潤。“啊,還有,我親愛的,”瑪瑞斯溫柔地說,他的手指更深地滑入她內部。她抬起臀瓣,仿佛他的手指正遂她所願,將她托舉而起。


    “啊,上天助我,”她低吟著,接著到達了頂峰。她的麵孔滿溢鮮血,rx房上燃灼著瑰麗的火焰。我褪下她的衣服,望著她滿浸紅潤的胸膛,她胸前的蓓蕾僵硬地挺立,如同兩粒葡萄幹一般。


    我闔上雙目,躺在她身邊,感受著她全身震撼的激情,熱度從她身上漸漸褪去,她好像困倦地轉過頭去,麵容平靜。美麗的睫毛覆在她闔起的雙目上,她歎息著,漂亮的雙唇自然地微微開啟。


    瑪瑞斯把她的亂發從她麵孔上拂去,撫平汗濕糾結的小小發卷,親吻著她的前額。


    “睡吧,你是安全的,我會永遠照料你的,因為你拯救了阿瑪迪歐,”他低聲說,“是你讓他能夠活到我趕回來。”她夢幻般地轉過身來,抬頭凝望著他,她的雙眸閃爍而遲鈍。“你為什麽不能徹底愛上我呢,難道我還不夠美麗嗎?”她問。我突然意識到她聲音悲苦,她是在表達對他的信賴,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想法。


    “我愛你,無論你是否穿金戴銀,飾以珍珠,無論你是否思維敏捷,談吐機智,無論你的香巢是否燈火通明,高雅華貴,等待著我的棲息。我愛你是因為你的心靈,是因為你曾冒著危險趕到阿瑪迪歐身邊,不顧那個英國人的熟人或朋友可能會傷害你,我愛你,隻為你崇高的勇氣,你知道我徹底愛你。”她的雙目有片刻開啟,“我怎麽知道你徹底愛我?呃,我知道什麽才叫做徹徹底底。”“是的,勇敢的人兒,現在你要知道我也愛你,”他低聲說,“而你一直都知道阿瑪迪歐愛著你。”“是的,我愛你,”我躺在她身邊低聲說,伸出手來擁抱著她。“啊,現在你知道了,我也一樣愛著你。”她衰弱疲憊,掙紮著端詳著他,“我有太多問題要問,”她說。“這並不重要,”瑪瑞斯說,他吻了她,我想他一定是讓牙齒觸到了她的舌頭。“我聽到了你的問題,然後把它們全部帶走。安睡吧,你這純潔的心靈,”他說,“隻管愛你所愛,我們對你的愛是安全的。”這是離去的信號。我從床上下來,他則為她蓋上刺繡的錦被,小心地把精美的佛蘭德亞麻床單覆蓋在粗糙的羊毛毯上,接著又吻了她,她像個小女孩一般溫軟安謐,很快墮入夢鄉。


    我們走出室外,站在運河岸邊,他把戴著手套的手抬到鼻邊,嗅著她浸染其上的芳馨。


    “你今天學到了很多東西,對不對?你不必告訴她關於我們的任何事情,但卻可以同她非常接近。”“是的,”我說,“但卻不能得到任何回報。”“不能嗎?”他責備地望著我問道,“她給了你忠誠,愛情與親昵;你還想指望什麽樣的回報呢?”“不,”我說,“你的教誨很好。但是以前我從她那裏得到的是理解,她就像是一麵鏡子,從她那裏我可以看到我自身,認識自己的成長。她再也不能成為那麵鏡子了,對不對?”“不,她仍舊可以,在許多方麵。你可以用手勢和簡單的詞語使她明白你是什麽樣的人。你不必告訴她關於吸血鬼的整個故事,這隻會讓她瘋狂。她不必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什麽能夠傷害你,但卻能帶給你極大的安慰。而且你必須記住,如果對她和盤托出一切絕對會毀了她。想想看吧。”我沉吟了很長一段時間。“你看上去莊嚴肅穆,”他說,“仿佛若有所思,說出來吧。”“能不能把她也變成和我們——”“阿瑪迪歐,你為我提供了新教材,答案是不行。”“但是她會老去死亡,而且——”“她當然會,而且她對此也有所覺悟。阿瑪迪歐,這裏能容納我們多少人呢?我們有什麽理由讓她加入我們?我們希望她永遠同我們為伴嗎?我們希望收她做我們的學生嗎?如果魔力之血使她瘋狂,我們可願傾聽她的哭喊?阿瑪迪歐,這魔力之血並不能適宜於任何靈魂。承受它需要強大的力量與大量的準備,我在你身上發現了這些力量與準備,但她並不具備。”我頷首,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必回溯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乃至俄羅斯,我那殘酷荒蠻的家鄉,我也知道他是對的。“你希望與他們所有人共享這種力量,”他說,“但你得知道你不能。你得知道,你同自己所締造的每一個人之間都存在一種可怖的責任與危險。孩子們長大後會反抗他們的父母,你所締造的每個吸血者孩子都會永遠愛你或者恨你,是的,恨。”“不用說了,”我低聲說,“我明白,我理解。”我們一同回到家中,回到燈火通明的宮殿。我知道他希望我同我的老友,那些男孩們呆在一起。我要對利卡度格外親切,他一直都為那些在那個可怕的日子裏被英國人殺害的孩子們感到格外自責。


    “要偽裝,在每一個謊言中變得更強大,”瑪瑞斯在我耳邊低語,“要同他們接近,不必付出那奢侈的徹底誠實,但要去感受愛與被愛。因為愛可以成為溝通一切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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