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列祖列宗在上,不孝玄孫博達攜子大舉,叩拜列位先祖。”


    三叩拜之後,陳家老爺繼續說道:


    “我兒大舉自幼怕水,身體羸弱。加上我與其母柳氏過於溺愛放縱,致其生性閑懶,不好詩書。整天遊手好閑,苟且與市井,至今毫無成就。愧對祖宗英明。”


    他側目看了一眼陳大舉,歎了口氣。


    “先祖一門文武三狀元,何等風光。到不孝玄孫博達一乃,隻能勉強維係祖宗家業。到大舉這,哎,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也不知道將來能否撐起我陳氏祖宗留下的這個家業……”


    陳大舉被點了穴道,本來就軟趴趴的,聽到父親一頓恨鐵不成鋼“自我檢討”,一炷香功夫就過去了。


    檢討就檢討吧,還總把他帶上,難道今生這個陳大舉這麽不堪嗎?


    對自己的這個家,自己的身份,總算有了些許了解。


    陳家老爺,也就是自己的父親陳博達,命好,繼承了祖上兩千畝良田,一個布莊,一個牧場。


    在金鄉府的財富可以位列前三甲。


    不過近年來,農民不堪朝廷不斷增加的稅負,開始棄田鬧事,跟一些“民匪”同流合汙。


    時不時還有倭寇襲擾,因此糧食大量減產,有坐吃山空的風險。


    兩口子愛子心切,從小對兒子疏於教導,加上陳大舉自幼怕水,身子骨還不行,文不能登廟堂,武不能平禍亂,覺得有愧於祖宗。


    但同時也說了,現有的家產,等他和妻子柳氏百年之後,就算兒子坐吃山空,也夠兒子吃喝到下輩子的了。


    隻是真真切切不能再現當日祖先一門文武三狀元的輝煌了,隻有到了黃泉見到他們再請罪。


    此生隻希望這個兒子平平安安,能夠把“失心”之症治好。


    免得到了酒泉之下,連父母雙親,列祖列宗都不認識了。


    陳博達的愛子之心,真是滔滔江水,泛濫了一把。


    把柳氏也是說的一頓掩麵痛哭,希望列祖列宗不要怪罪這個兒子,要怪就怪她柳氏教子無方,愧對陳家先人。


    夫妻兩一唱一和,真是古代的模範夫妻啊。


    陳大舉也是感動的內心酸楚。


    自己前世的父母又何嚐不是這樣愛子心切呢。為了讓自己能夠圓了軍人的夢,他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要是讓他們自己選,肯定也寧願兒子無病無災,不需要多麽的榮華富貴,光宗耀祖,能平平淡淡陪在自己身邊,享受天倫就好了。


    陳大舉隱隱聽到允兒也在旁邊抽泣著,聲音很小,但是很淒婉。


    “允兒,好孩子。你是想你親爹娘了吧?如今你也長大成人,他們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等舉兒病好了,我就給你們成親拜堂。讓你風風光光嫁去我們陳家,你在我們眼裏早就是咱們陳家的好兒媳了。”


    允兒將自己的目光從那塊牌位上移開,抽泣著向陳博達問道:“爹,您能告訴孩兒殺死我親生父母,和我們唐家七十八口人的仇人是誰嗎?”


    陳博達和柳氏,都陷入了沉思。


    陳大舉心中一震,全家七十八口,那得是多大的仇啊?


    心中對這個今世的未婚妻心生憐愛。


    “孩子,在你七歲的時候,一個自稱唐府親兵教頭的武人,把你送到我這,便銷聲匿跡了。你們唐家七十八口的命案,在朝廷也是個懸案,至今也沒人敢碰。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吧。當時你父親命親兵教頭拚死把你送出,如今你平平安安的,便是你泉下父母最大的心願。以後再也不許過問此事了,以免傳揚出去,再次惹禍上身。知道嗎?允兒。”


    “知道啦,爹。”


    唐允兒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卻暗自發誓了無數遍,一定要查明罪魁禍首,為唐家七十八口人報仇雪恨。


    要不然怎麽會從小就跟著陳府府裏的看家護院的教頭舞槍弄棒呢。


    說來也是機緣,陳博達夫婦生性寬厚,這個準兒媳是他與唐家自幼定下的娃娃親,比自家兒子要大上三歲。


    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當時也算是門當戶對。


    陳大舉自幼又是體弱,再加上嬌生慣養,有這麽個小女主子學了防身本領,對這個小少爺也是個照顧。


    於是十多年來,大家夥也就習慣了府裏有這麽為舞槍弄棒的小女主子。


    對付陳大舉的這一手點穴功夫卻是她跟著府外的一位高人學的。


    這個秘密,連最貼身的丫鬟青竹都不知道。


    整個府裏的人都以為她是向府裏的教頭學的防身本事,並無人去求個虛實。


    每個家仆、奴婢自進的府來,都知道她就是陳家未來的少奶奶,誰還敢去過度打聽少奶奶這一手點穴功夫呢。


    “允兒,你比大舉要大些許年紀,自幼你就對他照顧甚微。如今又得了這怪病,恐怕連你也不認識。也不知道“鬼醫”能否將舉兒治好,我和你娘將來都會老,以後陳家要靠你多用心了。”


    說著又是一把老淚,旁邊柳氏心疼地看著陳大舉。


    兩炷香下來,陳大舉已經對陳家與唐家的淵源了解的八九不離十了。


    隻是,對於自己這個身份,有些尷尬。


    我怎麽會是這樣的陳大舉呢?


    “哎呀,允兒啊,從下午一直到現在,大舉一直被點著穴位,會不會傷他的身體啊?給他解了吧。舉兒本來身體就羸弱,又得了怪病,要是再整出個三長兩短,我這當娘的可怎麽活啊?”


    柳氏並非習武之人,她不知道,其實唐允兒隻是封了陳大舉兩個穴道,讓他四肢不能動彈,暫時說不了“瘋話”而已,並不會傷害他的身體。


    “娘,放心吧,大舉沒事,我這就幫他解了。”


    嗖~~嗖


    陳大舉隻覺身子一癱,還沒適應過來,把柳氏給下了一跳。


    ……


    從現在起,我還是我自己,我有“失心”怪病,所以我不用做那個窩囊廢陳大舉,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陳大舉。


    陳大舉軟塌塌的直起了身板,看著自己今世的娘,又想起了他前世的娘,一個熊抱。


    接著又是給他爹陳博達一個熊抱。


    至於唐允兒,她早已張開雙臂,等著她的小老公呢。


    “古韻悠悠翰墨香,三陳魁甲美名揚。


    懸錐刺股登科第,勤奮博學任棟梁。


    治水疏河功顯赫,知兵善戰世無雙。


    革新改製興朝政,不朽勳勞載史章。”


    在擁抱今世的三位親人時,陳大舉看到了香堂大殿內四根柱子上分別刻著這句詩。


    乃是用來彪炳他們陳家一門三狀元的不朽偉業。


    那我陳大舉就先給自己定這麽個“小目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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