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廟倒是建得挺氣派。


    餘衍珂跟著李湘蓉上過香後,四處走走看看,越是看,越是覺得這廟不簡單。


    這廟可不是道門傳承,而是佛門。


    佛門一脈起源之地無從知曉,但卻是在靖暘帝國境內香火頗盛,雖依然不及道門的影響力,但也確實接近了許多。


    天下間教派脈係何其多,也就隻有佛門一脈能做到這一步。


    不過,也僅限於靖暘一地。


    至於中原其他地方,鮮有佛徒蹤跡,雲琅地界更是連座寺廟也沒有。


    但是餘家平陽城外偏就有了這麽一座廟,這可有些令人玩味了。


    它估計是整個雲琅帝國境內第一座也是目前唯一一座佛門寺廟。


    這裏麵林林總總,由不得人不去多想一些。


    隻不過餘衍珂站的不高,看得不遠,也就沒弄明白究竟為什麽餘家地界會突然出現這麽一個礙眼至極的東西。


    不過李湘蓉倒是很相信這佛門寺廟,更相信這些汲取著香火的泥塑佛像。


    所謂氣運之爭,對她來說有無都是一樣。


    走走停停看了一圈,餘衍珂沒看出個什麽名堂來,隻是覺得有些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好,李湘蓉招呼他回家了,餘衍珂也就懶得繼續多想什麽。


    徑直的,與李湘蓉一起離開了。


    隻是上柱香而已,自然要不了太多時間,等他們回到梅花弄,天色還早。


    街麵上人流多了很多,正值早市。


    叫賣聲不絕於耳,人潮湧動。


    這場麵要是放在百年以前,是絕對震撼人心的。


    很早以前,坊市都被掌控在官家手裏,有固定的場所供百姓交換生活所需。而這坊市每天都有特定的時間才開啟,其他時候都處於閉市狀態。


    直到後麵,百姓生活水平越來越高,固定的坊市已經不能滿足百姓換取生活必需品的需求,從這時候起,才出現了野市。


    所謂野市便是沒有官家專人管理,由大家自行組織起來的市場。


    再後來,百姓經濟水平越高,生活所需也就越繁多複雜,這個時候,帝國官方便取締了坊市製度,開始實行宵禁製度。


    貿易無疑變得自由起來。


    隻不過,為了保證正常的生產活動,帝國還是用宵禁這一手段限製了商貿活動。


    畢竟,一個偌大帝國,農業才是最關鍵的東西,若是都跑去從商了,那誰來種糧?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那樣的限製,所以雲琅境內的商貿活動還並沒有發展多深厚。


    而若是論整個雲琅境內哪兒商貿最興盛,無疑是帝國西域,尤其以餘家為首,以西平郡為龍頭。


    隻是因為,這偌大西域地界的土壤實在算不上肥沃,若是還向著老天爺討飯吃,恐怕用不著靖暘來犯便自行分崩離析了。


    靠不了天地,便隻能靠自己。


    最初的西域諸王無疑是睿智而敢於開拓的,在那個商道還沒有真正冒頭的年代,毅然選擇了它。


    如今時隔數百年,雲琅西域依舊的固若金湯便是對當年各方王族先祖英明決斷的最好反饋。


    而雲琅西域,也正是天下間商貿活動的中心所在。


    商貿活動,帶來的不隻是金錢,更是能夠讓各家各族擁有了能在這本來荒無人煙的地方安身立命下來的資本。


    商品不斷輸送向各方,而吃穿住行所有一切無法自給自足的生活必需品都源源不斷的運輸回來。


    這是很偉大的一件事,意義深遠。


    ......................


    望著熟悉的早市,餘衍珂沒來由的想起了餘寧那個家夥。


    其實真要比在餘氏一族族裏麵的地位,“破落戶”餘衍珂是絕無可能跟餘寧相提並論的。


    不為其他,隻因為餘寧他老爹。


    那個男人可以說是真正站在另類的世界之巔上,手握著整個餘氏一族的經濟命脈。


    而且那個男人自身武道也足夠強大。


    有太多眼紅的人想殺了他都沒能成功,況且,身為一個上層人,他又怎麽可能會自己親自下場角鬥。


    那些可笑家夥往往還沒接近他,便已經丟了性命。


    而餘寧,便是那個男人的接班人。


    但因為餘氏一族內部的特殊性,也可以說族內有意為之,所有族人其實一直平等相交。也犯不著靠著誰吃一口飯,所以餘衍珂與餘寧兩個人相處起來還一直沒有覺得有什麽別扭。


    隻是有時仔細想想,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餘寧那家夥呀,可是真正的富貴公子哥,在餘家是,離開了餘家更是。


    畢竟連餘衍珂這種普普通通的族人在外麵,要是被人知道是西平餘家子弟都要讓人尊稱一聲公子的。


    早市一如既往,餘衍珂隻是思緒微微跳躍了一下,很快又恢複過來,跟著李湘蓉,兩人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中,李湘蓉簡單吩咐了一下,然後收拾了收拾,又出門了。


    雖然餘衍珂回家來了,但她還是不會耽誤活計。


    餘衍珂也沒有無所事事,他要去看看餘寧,昨天陶師傅說他也回來了,自然,他要去看看他。


    這沒什麽可說的,十多年的情誼,若是餘放峽也在,那就更好不過。


    至於黃佛兒那家夥,其實都是後來者了。


    去餘寧家的路餘衍珂很熟悉,閉著眼其實都能摸過去。


    隻是這段路,也有許久未走過了罷。


    再度站在餘寧家那大門麵前,餘衍珂心情難以平複。


    餘寧的家很大,雖說比不上之前勾陳境內那位寧垣公子的府邸氣派,但在餘家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門麵存在。


    拿起銅門環敲了敲,側門打開。


    開門的是位老者,老人家有些駝背,他仔細看了看來人,這才認出餘衍珂來。


    而餘衍珂則是先他一步,滿心真摯歡喜的叫他道:“榮伯!”


    “哎,原來是阿醜來了,這些年在外沒少吃苦吧,都快認不出來啦!”榮伯笑得開心,眼睛眯做一團。


    在餘衍珂很小的時候,榮伯就在餘寧家這座大院裏麵了,可以說,餘衍珂是被榮伯看著長大的。


    餘衍珂和餘寧小時候很淘,犯事兒都是榮伯幫著擦屁股。也多虧了榮伯,不然,餘衍珂倒還好,至於餘寧,那一定是要被他老爹揍得屁股開花的。


    至於最淘的餘放峽,卻是因為時常被餘淺淺,也就是餘放峽他姐,被她追著跑,倒還沒什麽犯大事兒的機會。


    “榮伯,餘寧那小子在家嗎?”


    餘衍珂跟榮伯敘了一會兒舊,便向榮伯打探餘寧的蹤跡。


    “少爺呀.........”榮伯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歎道:“少爺他可能不想見你。”


    “他知道我來了?”餘衍珂皺起眉,問道。餘寧這家夥,不過幾年不見,敢給他餘衍珂吃閉門羹了?


    “不知道的,隻是少爺最近心情很不好,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隻是整天自己一個人生悶氣,連他手底下管著的好幾個商隊他都沒管了,老爺昨天特意趕回來問了少爺是怎麽一回事兒,但不知道為何,他們吵了一架,吵得很厲害。”


    榮伯說道:“我一個糟老頭子,也不敢一直聽主人家的牆角,也沒敢去勸,唉,作孽喲........”


    “榮伯,這樣吧,要不你去問問他,或者,我直接進去找他,我不信他連我都不認了。”餘衍珂想不到什麽辦法,隻能用他跟餘寧十餘年的濃厚情誼做賭注。


    “這........”


    榮伯思量了半天,這才說道:“要不你直接去找少爺吧,那孩子倔,可偏偏隻認你,能勸一下便勸勸,唉。”


    說罷,榮伯讓餘衍珂進門,餘衍珂道謝過後,便迅速循著記憶中餘寧的房間一路疾步走過去。


    榮伯看著餘衍珂行色匆匆的背影,目光微怔,像是想起了什麽,不由得連連歎息,混濁的眸子中有著深深的遺憾與追憶。


    再說餘衍珂這邊。


    餘衍珂循著記憶很快找到了餘寧的房間。


    但門反鎖了起來。


    餘衍珂試著輕輕敲了敲門,無人理睬,他便加大了力度,一副無人答應便一直敲下去的模樣。


    足足敲了幾十下,就在餘衍珂失去耐心想一腳踹開那木門之際,門開了。


    餘寧站在屋內,餘衍珂在屋外。


    餘寧臉上還有未曾消散的慍怒,但看到來人之後,怒意卻有些凝滯住,他跟餘衍珂對視好一會兒,直到視線模糊,才抹了一把臉。


    又是一拳捶到餘衍珂胸口,哽咽道:“餘衍珂,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再不回來,你就隻能看見老子的骨灰了,到時候老子他娘的專門留一捧給你做個念想。”


    餘衍珂生受了他一拳,疼倒不疼,隻是有點酸。


    聽出餘寧話裏有話,他問道:“怎麽了?”


    “黃佛兒離家出走了,餘放峽那黃皮猴子被人打斷了一條胳膊,他們........我........我有心無力,此生武道也就這個樣了。”


    餘寧說這些話的時候聲線顫抖,但終於把壓抑他許久的事說了出來。


    餘衍珂睜大眼,被他的話震驚得無以複加。


    沉默許久,像是努力平複了一下雜亂心緒,他這才問道:“怎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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