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上遊人皆看著餘衍珂兩人走了進來。


    倒有點萬眾矚目的模樣。


    引路的人很是恭敬的帶著餘衍珂與雲姒穿過一樓,在二樓為他們尋了處隔間,便退下了。


    隔間很安靜,外麵的嘈雜聲在關上門之後便消失了。


    餘衍珂打量著這隔間,不大,一方雕龍紫漆桌案,配著檀木櫈,桌案上一碟瓜果,還有一副茶具。


    最為亮眼的,還是那頗為寬闊的木窗。視野極佳,很好的避開了湖心島上眾多建築,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觀潮湖大半景致。


    不得不說,引路的人還是花了點小心思的。


    餘衍珂頗為滿意。一屁股坐到那小凳上,隨手拈了一個果子,胡亂擦了擦,便咬上一口,一邊嚼一邊點頭,覺得這果子還真不錯,便招呼著雲姒一起吃。


    雲姒沒理他,站到窗邊,眺望遠方。


    水霧已經徹底散盡,視野開闊,一眼望不到邊際。


    湖麵上微風習習,水波粼粼,遊船畫舫往來,給人以寧靜美好的感受。


    雲姒望著窗外,竟是有些出神。


    餘衍珂啃完一個果子,把果核丟進一旁專門盛放此類物件的果盤裏,然後也站起身來。


    他本想跟雲姒肩並肩的站著,但又怕她別扭,於是站在木窗另一邊,倚著窗,看著雲姒,不知她那藏在帷帽下的眼在望著那裏,他想著。


    良久,倒是雲姒回過神來,扭頭卻見餘衍珂望著自己怔怔出神,她取下帷帽,露出她那動人心弦的絕美容顏,似笑非笑的問餘衍珂:“好看嗎?”


    餘衍珂下意識點頭,突然猛地回過神來,鬧了個大紅臉,他訕訕笑道:“美是極美的,不過太美了,讓人不敢直視。”


    雲姒嗤笑一聲,說道:“你還會害羞?除了京都那些人,就你見過我的模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可也沒見你害羞,倒是越來越膽大。”


    餘衍珂聞言,長歎一聲,道:“之前那麽多次看你都是夜裏,好不容易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得見,自然有些羞怯。”


    雲姒噎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戴上帷帽,幹脆懶得理餘衍珂了。


    她跟這人相處久了,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性,表麵上正派得緊,實際上總是想方設法的揩自己油。


    不過奇怪的是,雲姒倒沒覺得餘衍珂的動作很討厭,因為他總能保持著他的底線,平日裏雖然偶爾讓人不喜,但是也總能事後反省自己。


    餘衍珂的分寸感,是雲姒願意一直讓他跟在自己身邊的原因之一。


    當然,餘衍珂自身也足夠優秀,能夠在她身邊站穩,這是最重要的原因。否則,就算是雲姒現在就以身相許了也無濟於事。


    如今餘衍珂與雲姒的關係大概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那種。


    “要不還是出去轉轉?”


    餘衍珂見兩人久久無言,又提議道。雲姒一貫在這些不關緊要的事上懶得發表什麽意見,況且一直在這小隔間內也閑的無聊。


    當下,便應允了,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樓下很是熱鬧。


    那些個江湖豪傑向來喜歡拚酒,這一樓也是為他們準備的。


    懸湖山的這一處產業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它是為了服務廣大江湖豪傑而建設,還得頗有幾分實力才能有登島的資格。


    江湖人一向以登臨過湖心島而引以為榮,畢竟那是來自於懸湖山的認可。


    餘衍珂與雲姒倒是不知道這湖心島還有這一樣一層在旁人看起來極為榮耀的光環。


    畢竟兩人都是第一次入勾陳境內,況且以前也沒有行走過江湖。


    兩人又都是那種出道便巔峰的人物,哪裏知道低層江湖的模樣。


    見到餘衍珂與雲姒出現,這一層突然安靜了下來,眾多江湖豪傑紛紛衝兩人頷首施禮,倒是把兩人弄得有些尷尬。


    雲姒還好一點,餘衍珂可是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事。


    望著這一圈人中還有好幾個明顯年紀頗大,兩鬢已經有著點點斑駁雪花的人也在衝自己行禮,餘衍珂頓時覺得真是大大的罪惡。


    頗為羞澀的衝眾人一笑,然後餘衍珂便迅速離開了這裏。


    “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餘衍珂一邊走,一邊碎碎念。雲姒定力極佳,不為所動,也不理他。


    湖心島麵積不大,建築倒是挺多,除開島前客樓,島中還有數棟建築。


    其中有一座翹簷塔樓,四四方方,足有百丈之高,簡直稱得上直入雲端。


    這座塔樓也是整個湖心島占地最大,最高的建築,之前那兩層客樓在它麵前不過是小兒之戲。


    餘衍珂與雲姒自然注意到了這麽突出的建築。


    之前白霧茫茫見的不真切,兩人還以為是一座宮闕,不想等水霧散去露出真容卻是這般模樣。


    閑庭信步般緩緩走到湖心島正中那塔樓之下,意外的,下麵聚集了很多人,圍了數圈正在看什麽。


    餘衍珂隱約看到被眾人圍著的是個什麽公告,有些好奇。


    正巧,有個看起來頗為靈活的年輕人從裏麵擠了出來,別人都是努力往裏麵擠,他倒是反其道行之,一下子,餘衍珂就注意到了他。


    帶著自認為完美的溫和笑意,餘衍珂攔住那人,問道:“小哥,這大家都圍在一起看什麽呢?”


    被餘衍珂攔住那人眉頭一挑,看著這個明顯比自己小了一截的小弟弟,莫名笑一聲,說道:“小家夥,剛來湖心島?”


    餘衍珂愕然,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用這種姿態說話。


    不過自己確實什麽都不知道,所以當即點頭。


    那人嬉笑道:“那是湖心島的一個小活動,一直都有的,就是登頂天闕取下金釵,送給心上人,聽說那金釵是湖心島花重金打造,不過這個小活動舉行這麽久了卻沒一個人奪獎成功,很多人試過,卻無功而返。”


    “登天闕很難嗎?”餘衍珂聞言,愕然問道。


    “其實也不難,但那金釵有著莫名陣法守著,非武道小宗師不能破,而且還有七位懸湖山的小宗師嚴陣以待,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為了一支金釵耗費這麽多,不劃算,所以一直都是一些來漲漲見識的江湖豪傑在隨意試探,沒人用心的。”


    “況且,送給心上人一支金釵,可真是最最老土的禮物了。強人懶得上,弱的沒辦法,所以就一直沒人取得它了。”


    那人語氣裏表現出一種很不屑的態度,餘衍珂聞言,撇撇嘴,表示對那人觀點的認同。同時也覺得這湖心島也太小氣無聊了一點。


    “不過那天闕還是值得一登的,上麵風景很不錯。”


    那人笑著說道,餘衍珂點頭,表示明白。兩人又說笑了一下,便分道揚鑣。


    雲姒在一旁聽得仔細,但沒有出聲說什麽,她微微仰頭望著高聳入雲的所謂“天闕”,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餘衍珂見她望著這高大塔樓出神,便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柔軟的腰肢,雲姒最怕這一招,果然,她整個人一個激靈,扭頭看向餘衍珂,滿身殺氣。


    “幹什麽?!”她聲音微怒,顯然對餘衍珂隨意碰她感到極為不滿,當然,也有一絲軟肋被人碰到的炸毛。


    餘衍珂嘿嘿直笑,雲姒舉手欲打,餘衍珂連忙避開,笑道:“要不登上去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指著那起名起得很是霸氣的塔樓。


    雲姒勉強忍住怒意,警告道:“你若是再這樣,別怪我打你個五肢皆斷!”


    餘衍珂笑著討饒,神色間卻沒有半點悔過意味。雲姒自然知道他的痞性,隻是示威似的衝餘衍珂揚了揚瑩白如玉的小拳頭。


    餘衍珂莫名覺得心頭某個地方軟了一下。


    不過他沒有再多說什麽,兩人一齊向著那天闕走去。


    有很多人登天闕,餘衍珂與雲姒兩人不過是在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的兩個。


    這天闕每層都如同一處宮闕般,每層都各不相同,奢華得一塌糊塗,倒是讓人覺得來到了九重天宮般。


    “這樓修起來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錢財,那懸湖山可真是財大氣粗。”


    連上數層,餘衍珂終於是有感而發,雲姒也是頗為認同。


    兩人出身都極為高貴,雖然餘衍珂差了雲姒一大截,可是不代表餘衍珂出身就差了。在餘家,可能餘衍珂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族人,可拿到外麵,那就是貨真價實的王族子弟。


    身份上,見識上已經是高了世間同輩一大截。


    雲姒就不說了,身為一大帝國曾經的儲君,她什麽沒見過?


    連他們兩個都感慨的玩意兒,其奢靡著實可見一斑。


    忽的,塔樓外傳來轟隆作響的聲音。


    有人驚呼大潮來了,餘衍珂與雲姒對視一眼,驚訝無比,連忙跑到塔樓這層的樓閣棧道上向外望去。


    隻見水天相接處,先是呈現出一個細小的白點,轉眼間變成了一縷銀線。


    伴隨著一陣陣悶雷般的潮聲,白線翻滾而至。聲勢極為浩大,又如奔雷一般,幾乎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洶湧澎湃的潮水已呼嘯而來。


    潮頭由遠而近,潮水推擁,鳴聲如雷,噴珠濺玉,勢如萬馬奔騰。


    湖心島正處在潮湧中間,轉瞬之間,那潮頭便拍擊到岸邊,濁浪排空,銀花四落,水霧彌漫,整個湖心島像是下起了牛毛細雨。


    就是站在這湖心島的天闕樓高處,餘衍珂都被那近十丈高的水浪嚇了一跳,好像伸手就可以觸到浪尖一般。


    濃厚的水氣撲麵灑來,餘衍珂胡亂抹了一把臉,大驚小怪的叫到:“這浪來得可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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