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衍珂沉默了很久。


    而徐姒也隻是盯著他,不發一言。


    “我不知道你為何這樣肯定我就隱瞞了身份,光是憑天賦的話,那你對我評價還蠻高,我還真是感激涕零......”餘衍珂思考了半晌,才苦笑著說道。


    他覺得實在尷尬,這該說是她太過於聰慧,還是說他過於蠢笨?


    餘衍珂自認為毫無破綻,誰料......


    還真是一種古怪的感受。


    “我一直在想,為什麽你天賦蠻高,可為何給人一種啥都不懂的感覺,好像真是世家大族出來曆練的人。”


    徐姒輕聲道:“之前我真的相信了你,相信你是一個初入江湖的人,但是越接觸越覺得古怪,你的演技,可不太好。”


    “是呀。”餘衍珂突然像想起了什麽,笑道:“咱們倆彼此彼此。”


    徐姒對他的話看起來無動於衷,但也明顯的沉默了。


    聰慧如她,如何不知道餘衍珂的話裏有話呢?


    “身在江湖,自然是要保護好自己的。”餘衍珂見氣氛沉悶,又笑了起來,說道。


    也算是為彼此找了個台階下。


    “其實我不是很在意你的身份,雖然我也很好奇誰能養育出你這般的人兒來。”餘衍珂誠懇的看著她,說道:“重要的,一直都不是身份,而是我們自身。”


    “但你如果瞞我,我永遠不可能與你交心。”徐姒很直接的說道。


    “誠然,對陌生人是應該有所防範,但如今,我們相處這麽些日子了,我需要知道你的跟腳。”


    “你不是一直說很在意我這個朋友嗎?”徐姒看著餘衍珂,說道:“我需要你給我一個信任你的理由。”


    這人就這麽沒有安全感,就這麽小心翼翼的嗎?


    而且,還有一點無端的霸道。


    餘衍珂不是很懂她的想法。


    這江湖之上,隱姓埋名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她為何要這般咄咄逼人?


    兩人互相對視很久,看起來徐姒沒有半點放棄的念頭,餘衍珂長歎一聲。


    冤家,真是冤家,認了。


    “既然你非要讓我說出來,本著待人真誠的信條,那我隻好說了,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餘衍珂下定決心。


    說與你又何妨,但是,不可能就我一個人坦白吧?


    “我的要求是,你也要對我解釋你的身份。”餘衍珂盯著她,一字一句的吐露出來。


    “這不可能。”徐姒皺眉,道:“你對我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餘衍珂輕笑,一直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她,直到她隔著麵紗也感覺到了不自在,餘衍珂才笑道:“我已經打算對你坦誠相待,而你卻依然想把我蒙在鼓裏,這可跟你的說法不一樣,是不是不太妥當?”


    “最多,讓你知道,我永遠不會為惡,更不會害你。”徐姒語氣猶豫。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餘衍珂聳肩道:“這樣的話,我也可以說。”


    “你為何就認定我一定有其他身份?”徐姒突然問道。


    餘衍珂被她突如其來的可愛問題弄得發笑,她能看出自己的不一樣,自己難道就是個呆傻之人?


    為何?


    自己身負家族氣運,成為天道寵兒,如今快十三歲,武道距下一個境界也已遙遙可見,想來再苦修個一年半載便可以成為一代宗師。


    而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修為卻是直逼武道大家,與那一流武夫相差不遠,這樣的天賦,會是一個沒有背景的草根可以擁有的?


    餘衍珂根本不信。


    別說什麽寒門出貴子,這個世界殘酷得很。


    也真實得很,那些個草根逆襲,終究隻是童話。


    天地間氣運就那麽點,你憑什麽在什麽都沒有的情況下一飛衝天?


    奇遇?還是餘溫之前說的話,真當天底下到處都是奇遇?


    就好像他一開始認定陶師傅可以讓他一飛衝天一樣,最後也不過被人罵成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頑固分子。


    天底下的事,說白了,一切早有定數。


    而少女徐姒,不說其他方麵的與眾不同,單單是天賦這一點,便不可能毫無背景。


    這也跟徐姒確信餘衍珂身份有假有共通之處。


    大家都不是什麽蠢笨之人,隻言片語已經可以看出很多來。


    隻是餘衍珂沒有把自己心中所想完完本本的告訴她。


    太繁雜,而且餘衍珂相信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確信她身份顯赫的。


    不必多做描述。


    他隻是說道:“隻憑感覺。”


    “荒誕無稽。”徐姒嗤笑不信。但其實她心裏是相信的,隻是還抱著一絲僥幸,所以在去否定餘衍珂所說。


    “我的直覺,是我很相信的東西,正如之前你動手殺人之後,我依然選擇相信你一樣。”餘衍珂平靜的敘述:“正因為我覺得你不會濫殺,所以我相信你,也願意跟你同行。”


    徐姒不知臉上是什麽表情,反正她醞釀了一番才說道:“那好,你先說你是誰,我再把我能告訴你的完整告訴你。”


    餘衍珂倒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她知曉,隻是磨了這麽久,就為了這句話,雖然還不算很滿意,但她總算鬆口了。


    “我其實姓餘。”餘衍珂說道:“我的家裏麵很普通,娘每天起早貪黑,隻是為了能讓我吃飽肚子。”


    “我爹曾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將軍,後來戰死沙場......”餘衍珂說到這兒,頓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說道:“我的家很普通,唯一的不同就是還有一座祖上留下來的小院子。這就是我,很平凡。”


    “很不平凡。”


    徐姒認真聽他說完,輕聲道:“你姓餘,叫什麽?”


    餘衍珂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灼灼的盯著她。


    徐姒深吸一口氣,搖頭輕聲道:“我們都很普通,隻不過上天給了我獨一無二的容貌,和曠古絕今的天賦而已,你不要把我想的多麽深藏不露。”


    “你比我還要敷衍。”餘衍珂大笑,眼淚直流,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笑得這麽誇張。


    “我好歹還說了我姓什麽,而你,說了一堆沒有用的廢話。”


    笑過之後,餘衍珂卻是站起身來,坐回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臥下去。


    “我姓餘名衍珂,雲琅西平人。”


    餘衍珂突然很直接的說了一句,徐姒聽得仔細,愣了一下,怪異的說道:“為何突然如此耿直?”


    “對其他人,自然是要小心再三的,對你,沒有必要,你可不要認為我是被你迷住了,隻是單純的信任你。”


    餘衍珂坦然說道。


    徐姒聞言,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麽。


    “喂,我說,你好歹得說說你是哪裏人吧?”餘衍珂見徐姒連話都不說了,皺眉,開口不滿道。


    “我......”徐姒語氣猶豫,但很快她也像餘衍珂一樣,直接了當:“我姓雲,雲澤郡雲家人。”


    雲澤郡?


    餘衍珂臉色古怪起來,這個郡可有些特殊。


    雲澤郡的人都姓雲,而雲琅皇室,也姓雲,整個天下,就這兩處姓雲,據說,雲澤郡的雲家跟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者兩者本就是一家人。


    這也就造就了雲澤郡的特殊。


    很多時候,一個郡的一個姓是有很強的代表性的,比如這雲澤郡雲家,又比如西平郡的餘家。


    一個基本上就代表了皇族,而一個也代表了一個強勢的王族。


    “你......”


    餘衍珂想不到她會丟出這麽大一個秘密,他有些接不住。


    “怎麽,後悔了?”少女語氣難辨情緒,有些沉悶。


    餘衍珂苦笑:“要是不步步緊逼於你,我可能還能有點念想,現在,還沒跪下行禮已經是我逾越了。”


    “何必在意虛名。”


    姓雲名姒的少女嗤笑一聲:“我雖姓雲,可也是一介白身,你好歹算個王公貴族子弟。”


    餘衍珂哪裏肯信她,當下連懶洋洋的氣質都變了,他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既然知道了彼此的身份,那就更應該團結,餘家與雲家已結千年共好,我們這些小輩,也不能違背先祖意願。”


    雲姒無言以對,對於他的突然正經,還有那麽一點的不習慣。


    而餘衍珂已經起身,對雲姒躬身行禮:“想來你就是那離京出走的長公主殿下,餘家第一百八十九代子弟,白身餘衍珂見過殿下。”


    輕歎一氣,雲姒似乎對餘衍珂片刻之間猜出自己的身份毫不意外。


    但看到餘衍珂這般正經隆重的作派,她眉頭還是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像是很不喜這種舉動,她隻是說道:“我隻是白身,你不要胡亂行禮。”


    餘衍珂點頭,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少了。餘衍珂其實對於這些長幼尊卑沒有太深刻的體會。


    餘家的氛圍很好,族人都是平等地位,平時不犯錯,是不會有高層注意到你的,這也就造成了餘衍珂對於權貴並不是很畏懼的心理。


    當然了,麵對著曾經的帝國儲君,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就算不緊張,那也得尊敬。


    看著雲姒,餘衍珂下意識的艱難咽口唾沫,這麽美麗的女人加上那尊貴的身份,當真是人間鮮有了。


    隻是為何他就肯定了雲姒的身份?


    還是那個原因,她的天賦使然。餘衍珂有理由相信,以雲姒的天賦,就是在皇族也是一等一的,當她說出她的姓,餘衍珂便聯想到之前聽過的傳聞。


    所以,算得上很輕鬆的確定了她的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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