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四周天塌地陷滄海桑田,三人都屹立其中,小半仙倒要看看,這個應龍還能變出什麽花樣。


    遠處的天際騰起一股細細的黃沙,天地變成了一片暗黃。廢墟周圍有枯死的樹林,或許曾是個小小的綠州,現在已化為一片砂黃。房屋還算堅固,小半都埋在了黃沙以下,馬也被牽了進來,在恐怖的異象中不斷發抖,渾身濕淋淋的喘氣,大漠中令人恐懼的沙暴漸漸顯示出威力。


    大阿修羅王化出二萬八千由旬高的真身,一腳踏入血海,海水隻到肚臍;又抬起大山般的手掌,一掌便遮蔽了日月。大地化作黑暗虛無,冰冷的血水倒灌天幕,阿修羅王九頭千眼口吐烈火,咆哮聲震動九天十地。


    雪芝一直不敢回頭。身旁的景色在不斷變換,而身後高山巍峨,石壁險峻分裂天貌,便是披霄決漢的英雄,在這片土地上紮了根,屹立不動。


    山路盡頭出現了光禿禿的頂峰。頂峰崖邊突兀地屹立著一塊巨石,搖搖欲墜,千年不壞,人站在下麵勢危如泰山壓卵。


    一程又一程山遠水長,我終於回首,看清自己被運命所驅使的腳步,堅定卻也沉鈍。曲折往複的路線,如一幅鑲嵌在大地的圖騰,它們一點點剝落,化成煙灰灑在心間,鑄成老舊的江山城牆。一番曆程後,讓人心也漸漸沉澱。


    另一邊,小殿裏仍然黑黢黢,女皇的身體也漸漸硬冷了。她像坐化的高人一般巋然不動,詭異到了極點。不知是她被這些事徹底壓塌了,還是至此已無精力再纏綿人間,遂這樣突然地選擇了遠去。


    在那些建築物外表不可思議的千變萬化之中,卻依然存在著秩序和一致。樹幹總是一成不變,樹葉卻時落時生。


    可惜太美的夢,就像綻放夜空中絢爛無比的煙火,刹那驚豔,隨即便會破碎不堪。萬事萬物的輪回,是人力所不能更改的,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在這條險象環生的路上,跌跌又撞撞,走走又停停。任往事如煙如夢,過而無痕;任自己趕赴風雨,寂寞人生;任風月紅塵滾滾,滄海桑田;任情感懸崖勒馬,隨緣自在!


    日光總會升起,山巒長久存在。花開不過一時,落雪也隻三尺。權勢更替、王朝博弈、皇族之手、天降星子。這塊土地上,總有那麽多鮮血和白骨,周而複始,不過一輪新角逐,再起一番血雨。做山巒,還是落花,隻不過看誰,更沉靜而已。


    普天之下,也許隻有她,才知曉他最後的時刻想要做什麽。而現在,她也隻能隔著這長遠的距離,看著他,心痛如摧,悔恨銷骨。他是默延啜,在他身後的茫茫日月,滄海桑田億萬年,他都會永恒的屹立在那裏。


    我緊握著回憶度日,奈何卻與現實的距離隔的太遠,就像我們永遠觸不到明天,分不清念念不忘為哪般?隻剩風中柳絮如雪的思念,漫過瀲灩的水岸,風依然。蒼桑歲月裉盡了驚豔,如水流年,終究擋不住世事變遷。


    人們常說海枯石爛,後來才知道,原來海很容易枯,石也很容易爛,雨水,很可能不再來;滄海,不會再成桑田。原來,自己腳下的地球,很容易被毀滅。所謂永恒,並不存在。


    當歲月的腳步匆匆而過,當綿綿的春雨灑過千年的滄海桑田時,你隻能看著歲月的長河,把昨天帶走。當曆史的車輪匆匆輾過,數千年的時光也隻不過是彈指之間。


    他不知道,再次相見時也不知是多少年後了,早已物是人非,野草枯萎了繁榮,多少人雄都已老死,塵歸塵土歸土。大河改道,巨湖幹涸,人世沉浮,歲月變遷,人族天驕也會有終老的一天。若是有朝一日,世上所有的故人、包括敵人都已老去,埋於黃土中,隻有他一個人不死,即便震懾古今未來,那恐怕也是一種悲哀,舉世茫茫,再無一相識者。


    一路風霜千百年,萬古長青春雨綿。紫燕引得鳳凰至,寒梅傲雪迎新顏。風,輕輕的吹,雨,細細的下。那雙紅塵的腳,越過千山,越過萬水,從遠古的千年來到今天的天涯彼岸。


    山外又有高山,永遠沒有人敢自稱天下第一。但是你要知道,每一座高山都是爹娘生、肉骨做,都牙牙學語過,每個人的起點都是從怎麽站起來走路開始,誰也比你不多什麽,沙爍的如今,就是高山的過去,你的如今,就是我們的過去。阿翡,鬼神在六合之外,人世間行走的都是凡人,為何你不敢相信自己手中這把刀能無堅不摧?


    塔莉的世界瞬間傾覆,由地基上崩塌陷落。她站在那兒低頭看著外婆失去生命的臉,光是這樣就耗盡了所有力氣。


    一些被隱藏在流年裏的清音。像流水一般灑落在這片黃昏的天空,時光的流沙走過。終究要把一些事情交給時間,終究要把一些遺忘交給歲月。歲月沉澱的越深,心中存疑的那一片海就更清澈。


    在老舊的小院支起一桌歲月的痕跡,等夜幕中撒下的流金,一把竹椅搖搖晃晃著老去的風采。看花的生死交替,一天的光陰仿佛成了四季更迭的一年,我們在等待中荒蕪,也在等待中遺忘。


    所有的生命被層層疊疊的砂土埋葬,直到沉陷到大地的最深處,一切的感情都和生命一起消失,龍那樣強大而神秘的生物最終也是一具白骨。


    因初生牛犢,不怕這猛於虎的世道,始終相信著有那麽一天,能返回山林自然,逃脫人世樊籠。很多人,很多年以後,叫荒蕪的閶闔風吹散了少年躊躇,心中磐石竟成沙碩,輕一碰,便散了。有多少人能死不退縮、死不回頭、死不相讓呢?若真能,便是老天也要順了他的意的。然而這道理,大部分人,卻是不明白的。


    漫長的時光,會將花般的少女變成枯槁的老婦,會將意氣飛揚的少年變作枯骨,會將滄海變成桑田,會將平淡經曆變作刻骨銘心,也會將刻骨銘心變作過往回憶。


    我要做一枚堅果,厚重的皮柔軟的心,曆經秋霜和冬雨。我不做那樣嬌嫩的花,願為果,抗一生風雨。在阡陌縱橫的人世間積天地的精華,忍世間的雪雨風霜,終成一粒堅果。


    城樓被風沙覆蓋,牆壁老化剝落,白色的骷髏掩埋在風沙之中,最後整座城終於都被風沙掩埋,隻剩下小春抱著小翼站在沙漠上。古城被掩埋,難逃歲月與自然得侵蝕,悲傷的旅客從此來去匆匆,而那些等待和傳說也隨著湮滅灰飛。


    應龍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九尾狐,若不是你,他們又怎會看破,你破壞契約,此生都將受到詛咒。”


    江疏影淡淡道:“即便如此,也總比你重新出世好。”


    江疏影對小半仙和莫流年道:“你們拉著我的手,我帶你們出去。”


    兩人立刻握住江疏影的手,江疏影周身升起一道霧氣,霧氣將三人都包裹其中,等霧氣散盡,小半仙發現他和莫流年還是盤腿坐在墓碑前,墓碑砰的一聲裂成兩半。


    兩人身上的紅線都未解開,而江疏影和杏雨墨畫站在他們身邊,就連天上的明月都還在原處。


    小半仙和莫流年四目相對,皆明白方才驚心動魄九死一生不過是黃粱一夢。


    江疏影道:“醒了嗎?”


    小半仙轉向江疏影,杏雨和墨畫立刻上前解開紅線,小半仙問:“我們入夢多久?”


    “一炷香的時間。”江疏影道。


    紅線解開,兩女就先行退下,小半仙和莫流年都站起身,小半仙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疏影道:“這裏的確是神之墓地,隻可惜這裏的神都不願意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所以想方設法要讓自己重生,卻不知早已墮入魔道。”


    小半仙問:“契約又是什麽?”


    江疏影道:“事關本門機密,恕不能奉告。”


    生活它不是深淵,它是你走過的平原和你想登上的高山,它就像我們睡過的每一張床,你從來不會陷下去,也許它不屬於我們,但它一定屬於你,你覺得它往下,是因為引力,它絕不會把你拖下深淵,它隻想讓你伏在地上,聽聽它的聲音,當你休息好了,聽夠了,你隨時可以站起來。


    風吹皺初夏明媚陽光的穹天,堆積如墨般破碎的雲嵐,而我的身上爬滿了荒藤的根須,密密嚴嚴,包裹著隻留一張虛偽冷靜的臉,也許這才是我最適合的裝扮。看,那季節陰影裏麵已泛濫成災,如暴雨連綿。悲傷的柔情,在奢望的斷裂聲中化為齏粉,就讓路過的風捎帶,沿途撒落在這廣袤的大好河山。


    王朝裏眩目多姿的佛繪圖畫如今不再滿目生輝,銅鑼銀號鐵矛金戈如今不再驚天動地。每一個黃昏和每一個清晨,荒野中聆聽風聲的、等待陽光的,都隻是古格自己。它那樣固執而沉默的、不理會風坍雨蝕地等待在那裏。


    門廊上最寬大的一副就畫著天上、人間、地獄三個世界。而這三個各自又有著好多層次的世界都像一座寶塔一樣堆疊在一個水中怪獸身上。那個怪獸眨一下眼睛,大地就會搖晃,要是它打個滾,這個世界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了。


    經這一番大地震後,周圍數十裏的大小樹木,有的連根拔起,有的憑空震動,一座名山勝景,洞天福地,在這一刹那間,竟會變成泥坑火海。無怪乎人世上的崇樓傑閣,容易變成瓦礫荒丘了。


    夕陽漸漸西移動,孟扶搖坐在沙灘上,抱膝看著大海盡頭金烏墜落,半個海麵盡染晚霞,如同碧藍海水之上燃燒熊熊火焰,而在火焰盡頭,大抵就是那個世人眼中最為神秘的國家,以神權統禦萬方,從不肯揭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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