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周靈芸雖然醒了過來。


    周靈芸眼眶裏的淚水瞬間滑落,兩個月來壓抑住的悲傷,像是緩過神來,像海嘯一般撲麵而來,打擊得他站不穩,動不了,窒息一般的痛苦。


    像是瀕死的魚一般,周靈芸用力地咬著手背,使勁地喘息著,壓抑地、猛烈地抽泣著。


    剛才她又有一陣劇烈的發作,拚命咳嗽,喘不過氣來,嘶啞喊叫,周靈芸想把咽在喉裏的痛澀喊出來,清除掉,可總也清除不掉。


    周靈芸想笑,笑眼這個發生在自己身上太過滑稽的一幕,卻已發不出一點聲音。


    隻有悶在喉嗓間的微哽,忽然便漲痛起來,痛得他再也直不起腰,周靈芸力地喘息著,想呼出身前口緊搡住的氣團。


    於是周靈芸坐起來,咧著嘴,用力地哭。


    沒有什麽聲音,但是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身前腔裏壓抑著的那些沉重的鉛塊一樣的情緒,在無聲的用力哭泣裏,慢慢消失了。


    音調哀戚,宛轉悲苦,讓此時站在一旁的周夫人鄭氏與她的三個嫂子此時聽來,覺得身前臆處湧著萬千愁緒,不覺黯然悲愴。


    周靈芸靠在牆上,靜靜地抬頭看天空。


    午後,沒有風,遠遠的音調被風吹來,那種淒苦聲調千絲萬縷,將她心口某一處割痛,眼淚不自覺便滑落了下來。


    周靈芸感覺到自己滿臉淚痕,狼狽不堪,於是抬手想要摸出自己的手絹,卻發現上麵都是血跡,已經無法用了。


    見到血跡,周靈芸眼睛圈兒可就紅了,再也忍不住,聲音就哽了。


    然後周靈芸把臉蛋埋在褥上,俯身躺著,一動不動。


    周夫人鄭氏看著此種情形也隻能默默流著淚,把周靈芸摟在懷裏哀哀地哭,哭聲微弱。


    抱著周靈芸的周夫人鄭氏她,已經放輕了動作,可周靈芸的身子還是忍不住的顫了下,眉頭也不受控製的蹙了起來,卻是咬著自己的下唇不肯呼出痛來。


    周靈芸在周夫人的懷中,掩藏不住的虛弱乏力,輕得如同貓兒一樣,巴掌大的臉蛋蒼白如紙,仿佛隻剩下尖尖的下巴和那雙藏著霧氣的眼睛了。


    周夫人鄭氏一時間五味雜陳,不能自已。


    一時間周夫人鄭氏的熱淚奪眶而出,滑過臉頰,掉在周靈芸那冰冷的皮膚上激起一陣刺痛。


    周靈芸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突然之間無法自控,開始號啕大哭起來。


    周夫人鄭氏見狀,輕啄著女兒周靈芸的麵頰,嘴裏喃喃地喚。


    周靈芸聽到母親關切的問話,方才消弭下去的難過情緒又重新浮上心頭,仿佛有說不盡道不清的委屈,


    也因為很久沒聽到有人用這般關懷的語氣對她說過話了,周靈芸的鼻子一酸,她低了低腦袋,氤氳在眼底的淚水便承受不住的掉落下來。


    周靈芸哭得全身都在顫抖,大口大口吸著氣,呼氣時抽抽搭搭帶著哭腔。


    這哭聲在撕扯著周夫人鄭氏的心,於是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得更緊,輕輕搖晃著。


    周靈芸已經沒有力氣哭了。


    最後,她從周夫人懷裏掙脫,自個兒趴下。


    周靈芸覺得這樣好受些。


    但短短幾個時辰肚皮像吹氣一樣越來越大,半個時辰前竟然有要臨盆的跡象。


    周靈芸的呼吸變得格外困難,憋得臉都青了,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屋子靜得讓她眩暈。


    啞了半晌,周靈芸忍著身前口的絞痛,哀求般看著周圍的人們。


    周靈芸的手開始發抖,肚子似乎裂開了,渾身不可抑製的發抖,她把頭埋在枕頭裏,蜷縮成了一團。


    時間變得異常漫長,周圍的人仿佛突然成了一個個陌生人,他們沒有話語,也沒有任何表情。


    漸漸的周靈芸開始感到一陣刺痛,淚水奪眶而出。


    她緊咬牙關,努力克製自己。


    她的手指攥成拳頭,緊緊握著,指甲刺進了手掌裏。


    可是光這點痛還不算完,腹部的疼痛才讓她苦不堪言,如同一把灼熱的匕首刺進了腹部正中。


    這種痛蓋過了其他感官的不適,讓周靈芸的呼吸倍感艱難。


    可以就連這樣周靈芸還是冷,冷得直哆嗦,周靈芸仿佛聽到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在發抖。


    從未有過的心酸和悲憤湧上心頭,周靈芸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周靈芸痛呀,痛呀,痛得好難忍受,起初是哭嚷,後來聲音低啞了,後來隻透不過氣來。


    她把頭一埋就埋在自己的手掌裏,失聲抽噎起來。


    她不願放聲痛哭,盡量把自己的哭限製在抽噎裏。


    周靈芸忽然覺得那聲音很怪,也許有人在笑她的怪聲怪調。


    然而,周靈芸覺得這個聲音並沒有傳出去,似乎是在自己體內出來的聲音。


    周靈芸的聲音越來越弱,有氣無力,幾乎成了聲嘶力竭的呻吟,還在周靈芸窒息的喉嚨裏就消失了。


    忍受疼痛的時間長了,周靈芸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迷糊的狀態,迷糊了疼痛,也迷糊了一切,後來連力氣也微弱了。


    周家人就算再糊塗也知道斷斷沒有懷胎兩月就生產的事,周夫人見女兒神色痛苦,內心十分擔心。


    周夫人清楚記得女兒周靈芸小的時候,那如同鮮果子似的嬌嫩漂亮,孩子般的無憂無慮。


    可如今呢?眼前的孕婦已是即將臨盆,血色不足,身形消瘦,眉頭間擰著一抹難言的疲憊。


    周宇軒想起今日當差時吳彪說起小半仙,這才急匆匆的帶著內子蘇茹來求救。


    周家老大老三都吃朝廷飯,周福則在父親的麵店裏幫忙,周家雖然不算富戶,但也算衣食無憂,一家十幾口人倒也過的熱熱鬧鬧。


    因老來得女,周家對周晴格外寶貝,雖然房子不大,但還是專門騰出兩間房給她做閨房。


    馬車停在周家門外,下車後小半仙一眼就看到懸掛在大門外的鎮宅銅鏡,這銅鏡可是個好東西,年頭久了帶著靈氣。


    周靈芸肚子裏的東西要不是藏在她肚子裏,根本進不了這宅子,也多虧了有這麵銅鏡,那東西才被壓製了這麽久才顯形。


    周宇軒夫妻兩帶著小半仙和莫流年直接來到周晴的閨房外,遠遠就聽到房裏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疼聲。


    女人生產,小半仙一個大男人也實在不方便進去,就對莫流年道:“你進去看看情況。”


    莫流年點點頭就隨孫茹一起進去了,門一推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莫流年皺皺眉,穿過兩層帷幔,就看到躺在那裏痛苦呻吟的周靈芸。


    周靈芸身下的被單已經全被染紅了,她的母親鄭氏急的滿頭大汗,她的三個嫂子也是雙眼都包著淚。


    莫流年本想問為什麽不找穩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一個女人的貞潔有時比她的性命還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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