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丹老一步踏出,腳下丹花竟憑空乍現,頃刻綻放八方,可謂飄香數百裏。


    見此花裏胡哨的架勢,墨靈聖主不屑一笑,雙臂一展之間,身後遮天聖魔影已化萬千戾影邪刃洞破空間而來!


    這萬千邪刃殘影所過之處,皆乍現鬼哭狼嚎般的淒厲嘶吼,空間塌陷之下竟被凍結成了層層墨色霜晶!


    與此同時,丹老依舊穩健邁步虛空向前,如登階而上,周身澎湃的強大威勢恍若烈陽冉升。


    他那夢似幻的幻靈天火已環繞在前,在丹老漫步推手下,化如火大覺金輪,至天地幻霧似爛漫花海!


    隻見丹老一手背後,一手‘嗡嗡’推金輪,凝視前方墨靈聖主,沉喝曰:“山河入我鼎,天地孕丹成......”


    隨著其聲聲如頌而出,在河上公震驚的目光下,周遭溫度竟陡然攀升如身處岩漿鼎鑊之中酷熱難耐!


    此刻的丹老竟然以天地為爐鼎,界力為引,幻霧為火,身前那如火大覺金輪竟頃刻燎原千裏,以煉天地之靈為材!


    轉眼,他收掌成拳之時,已凝聚八方之力於一點成烈火金丹於大覺金輪中心!


    金輪霎那停止轉動,周遭空間乃至那漫天利刃邪影都為之漸緩,仿佛天地已成了靜止的浮雕畫卷!


    墨靈聖主眯眼寒芒之際,丹老已踏足半空麵朝無量罩殺而來的戾刃邪影。


    他老眸陡然暴睜,氣喝崩掌轟出:“丹...解~!”


    這‘丹解’二字看似輕描淡寫的吐出,卻叫烈焰金丹瞬間暴烈融大覺金輪之中。


    刹那,本該一人高的大覺金輪烈焰熊熊起,竟一舉暴漲至遮天蔽日,達恐怖的百餘丈,恍若天地間不可逾越的火牆壁壘,又似出海東陽現萬丈金輝!


    轟~


    腳下如墨冰霜消融、崩裂,百裏之內如在烈陽中心烘烤,怒海狂濤欲起,便已被百丈大覺金輪瞬間蒸發化為彌天霧氣。


    那看似鋪天蓋地罩射而來的邪刃戾影,頃刻間便崩碎漫空,隨之一同被炮烙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且這恐怖的烈焰金輪正在丹老的催動下,不斷逼近墨靈聖主。


    此時此刻的河上公已暗驚喃喃:“好...好強!魏長青竟能以天地為鼎,一界之靈為材,真不愧為聖師高徒!此大神通一出,天仙之下...盡低眉!”


    不遠處,正在隔岸觀火的賦少則笑看而來,說著風涼話:“禿頂小老兒,你啊~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嘖嘖...這半仙之姿還真是可惜了~”


    此刻的河上公自知中了魔頭的邪術,恐撐不過半個時辰。


    不過他倒是仿佛看淡了生死,正捋著自己那被狂風吹亂的幾縷可憐長發,想要遮住光溜溜的禿頂道:“生死有命,仙凡在運,今日能親曆此等大戰,老朽倒也無憾。”


    “無憾?”賦少笑了,銳利的雙眼似能洞察人心。


    他側身屈臂撐首,上下打量著還在照顧發型的河上公:“哎~世人為何總是心口不一?好吧,本少還想著送你一套傳功的法子,如今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河上公霎那目露精光!


    顯然這賦少話中之意是有可將他一身修為造詣傳與他人的手段!然而,對於這話他自是半信半疑,因為如此鬼神秘術自己可謂聞所未聞,但這賦少可不簡單,說不得還真有...!


    若是自己真的能在離開前,將一身修為傳與後人,那秋水宗的道延也算無憂,自己也可瞑目了。


    可這賦少與煙雨閣、道子皆不睦,可謂爭鋒相對,又為何忽然要送給我這等天大的好處?


    隨即,他狐疑的問道:“老朽記得與賦少...好像素不相識?”


    賦少則翹著二郎腿,一副逍遙公子的模樣:“廢話~自然是有條件。”


    河上公心道一聲果然,遂出言:“還請明言,不過老朽有言在先,若是與煙雨為敵,或對山海不利,賦少您大可不必開口贅言!”


    賦少嘴角翹起,隨手一彈,便是一道神念入河上公識海。


    瞬間,河上公驚疑道:“你...你就是那武陽宗的宗主!?”


    賦少微笑點頭:“好了,本少條件已開,該你選擇了。”


    方才,這賦少已將條件一念相告,雖不是與煙雨山海為敵,但......


    河上公一時遲疑不絕。


    可就在此時,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答應他。”


    河上公霎那轉身:“洛道子...!”


    但見洛羽禦劍而來已至近前,左右玄陰、白陽不作停留頃刻閃現而出,向著正在與丹老大戰的墨靈聖主夾擊而去。


    洛羽望了眼不遠處依舊高傲,不羈而笑的賦少,遂看向眼前傷重得半邊身子都快石化的河上公,黯然歉疚道:“前輩...您受累了。”


    河上公雖虛弱擺手,卻淡了生死:“道子何出此言?山海亦是老朽之山海,又何來受累一說?”


    同時,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賦少,複詢問地看向洛羽。


    洛羽自知其意,微笑似寬慰:“無妨,前輩答應便是。”


    “可這...!”河上公費解地看向眼前的洛羽和在不遠處正得意而笑的賦少。


    他伸手製止,意味深長道:“我問了,您說了,是尊重;我不問,但您想說,這是信任......”


    說著,他看向了賦少:“我說了,你聽了,你想了,我做了,這也算相知吧?”


    賦少嘁了一聲:“~怎麽?想和本少談情義?嗬~本少最是無情。”


    河上公看向二人,似乎明白了洛羽話中之深意!


    他隨之釋然而笑:“如此,老朽虧領矣。”


    隨即便對著賦少欠身感激一禮。


    賦少倒也幹脆,抬手點立自己額頭,隨即劍眉一鎖,便是一道神光似三寸小劍激射而出,嗖的一聲便釘死在了河上公的印堂處!


    在一陣痛苦扭曲變化後,河上公的額頭前已顯露一隻如幻似流光般的小劍柄,且久久不散。


    賦少提醒聲閑淡傳來:“劍印散,則身死道消,本少也隻能助你兩個時辰了,成與不成可得抓緊了哦。”


    河上公聞言神色一凝,半個時辰壽元延緩到兩個時辰已是不易,遂看向了洛羽坦然而笑:“~道子啊,還得多謝您呀,木頭他活了,嗬~我這無用的老頭也該走嘍。”


    洛羽瞬間顯驚喜之色:“當真!”


    隻見河上公點頭:“那小子幹淨的像一張白紙,好啊,好啊,老朽也算沒白來人間走一遭,無憾矣。”


    說罷,他已哈哈大笑而去。


    收回五味雜陳的目光,洛羽鎖眉看向了賦少。


    賦少白眼看天:“甭看,也甭問,本少路過,看戲爾。”


    洛羽則道:“隻看戲多沒意思,要不給你一尾魚竿?一邊看,一邊等魚上鉤。”


    賦少不屑嘁了一聲:“哼~沒興趣。”


    洛羽不再多言,已一步化奔雷,閃現而出,直襲墨靈聖主所在。


    ...


    浩瀚的星辰海東,三麵環林的寧靜小島上。


    殘月高掛,星空燦爛。


    島心處有一座三居木屋,籬牆做小院,林間鳥語花香,溪水潺潺匯入院外一灣清澈的潭水中。


    在這小院草棚下,一隻眼神賊溜溜轉的長鬃毛驢,正在那一口口地扒著快見底的食槽,津津有味的大口咀嚼著玉米棒子。


    而那幽靜宜人的潭水邊,正坐著一位神色木訥,眉頭微微顫動,癡望水麵倒影的年少男子。


    男子正是河上公口中,那為木閆邪再生的木頭軍士。


    此刻,他身披皮甲,內著粗布陳舊單衣,棱角分明的麵頰上濕漉漉的,正婆娑著水月折光。


    不久前,他依舊無法記起怎就成了那老者故事裏的木閆邪,但被那隻能踏海乘風的怪毛驢帶到了這小院子,見得屋中那身披蓑衣與自己簡直一摸一樣的畫像後,眼前似一霎蹦現許多朦朧的破碎畫麵!


    恍惚間...


    深海亂流中......似有人在不斷揮斬長劍;


    驚濤駭浪之前......似有似有人盤坐崖石之上,橫劍在膝;


    煙雨山閣之巔......似有人手握黑色長劍,令天下俊傑仰望,不敢登台半步;


    冰川凜風之濱......似有一黑一白兩道模糊殘影,刀光劍影切磋劍術;


    風雪忽過,海浪聲疊四起...


    模糊的畫麵漸漸清晰,眼前似一男兒蓑衣按劍在側,佳人背影不舍呢喃細語:“師兄...不管等多久,哪怕百年、千年,伊人...等你。”


    自己仿佛一霎與那蓑衣男兒身心合一,心中似被暖流包裹,眼前如幻似夢,竟癡癡開了口同聲相附:“此去......無論勝敗,必歸來...娶你!”


    霎那間,他從破碎模糊的記憶中猛然驚醒,睜目而望水麵中的倒影,喃喃著:“這...這是我的記憶?難道我真的是...木...木閆邪!?”


    而就在他驚愣之際,身後卻傳來了女子的詢問聲!


    “你是何人?”


    驚聞此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女子聲,他瞬間身體莫名僵直,甚至開始難以自製的心顫如鼓,吞吞吐吐:“我我...我是木......木頭。”


    身後女子正是秋水伊人。


    她自從秋水宗變故後,便孤身一人隱居在了此海島上,在這兒她一邊照料父親的墳塚,一邊過著與世隔絕的清幽日子。


    因為這座海島正是當年她和木閆邪一起無意中發現的,還曾相約日後在此島心立一清雅小院,合道共白首。


    而這海島雖小,卻暗藏劍陣,外人根本無法靠近小院。且即便偶爾有人前來,也多是宗門內往昔相熟之人。


    所以此刻的她也不疑猜,隻當是宗門派來送丹藥等物的。


    如今的她依舊看著年輕,隻是衣著樸素了許多,外披一件絨領裘袍,額發側盤,後垂馬尾,腰跨落魂劍。


    此刻,她隻是有些好奇來了一位陌生的同門,且還穿著一身趙卒的甲胄,也不知何故如此打扮?許是為了在外便於曆練,而易裝的吧。


    她轉身向院內走去,喃喃著:“木頭?好奇怪的名字......進來吧。”


    身後沒有動靜,她蹙眉轉身看來之際。


    昂~


    草棚內,忽傳來了毛驢聲!


    她瞬間露出一抹驚喜之色,隨之側目:“祖父來了!?”


    可這毛驢卻依舊‘昂昂’叫喚,那賊溜溜的大眼正瞅著院外潭水邊的背影,似乎是在提醒秋水伊人什麽。


    這毛驢她可知道是祖父的妖獸坐騎,名喚‘風雷’。


    當年祖父離開秋水宗時可是把風雷留在了宗內,而她和大師兄最喜歡沒事去看風雷,順便送些可口的食物。


    而風雷如今雖然老邁,卻依舊能健步如飛,靈智也不差,有時心情好還能蹦出一兩句不全的人話,隻是很少開口而已。畢竟那大舌頭,說起話來旁人就是看著都覺著特別費盡。


    秋水伊人見了風雷怪異模樣,奇怪道:“風雷,你怎了?”


    說著,她順著這叫‘風雷’的毛驢眼神,看向了依舊座在潭水邊的陌生背影:“他怎了?是和你們一起來的嗎?”


    賊毛驢搖頭晃腦,竟真的憋出了人言:“木...木...!”


    秋水伊人見風雷口齒不清的開口了,便點頭撫慰微笑:“嗯,知道,他叫木頭。”


    風雷那個急啊!暗罵,你這咋不懂驢爺爺這充滿智慧的大眼其中意思呢?


    它氣得擺頭甩開了秋水伊人的手,昂昂叫著:“昂~木...木,噗...刀刀!”


    “你要說什麽?”秋水伊人聽著這驢頭不對馬嘴,外加聲效的驢話,腦中一片漿糊。


    風雷急得抬蹄,昂昂叫喚,恨自己這大舌頭就是打不過彎,更恨秋水伊人這女人太蠢。


    如此,他隻得惡狠狠地瞪大了雙眼,盯著那潭水背影的腰際,口噴白沫兒突嚕著:“昂~刀...刀刀...蠢!”


    這一次,秋水伊人總算有點明白了,遂看向了那人腰際佩劍。


    刹那間,她雙眸陡然驚睜:“黑...刀!”


    見此,風雷賊毛驢打了個響鼻,那驢長臉一臉疲憊:“昂~蠢...蠢驢(女)人。”


    還別說,這賊毛驢雖然話都說不全,但卻會罵人!


    此刻,秋水伊人在見得本該在墓塚內的黑刀,竟然到了此人身上,她頓時凝眉現寒芒,同時手握劍柄:“你到底是何人?膽敢盜取黑刀!起來,轉身!”


    與此同時,她神識頃刻罩臨對方,此人丹田氣海微微不明,似未入煉氣,又似一團模糊不清...!


    秋水伊人隻覺得眼前陌生背影在緩緩站起、轉身之前,似乎驚顫了一下。


    在夜色朦朧下,隻見其垂頭低眉,兩側垂落濕漉漉的發絲,左手竟一邊握向腰間黑刀劍柄,一邊解釋著:“我...我沒有,我...!”


    話未說完,噌!


    秋水伊人手中落魂劍已瞬間出鞘,英姿颯爽劍吟驚人心!


    她凝視著眼前形跡可疑的陌生男子,再次嬌喝:“放開黑刀,抬起頭來!”


    陌生男子這才發現手握黑刀,連忙驚顫地鬆開,隨即緩緩抬頭看來。


    隻這一眼,四目相對。


    當啷~


    秋水伊人手中落魂劍,已瞬間脫手驚落於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海碑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二子南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二子南申並收藏山海碑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