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崖山之巔。


    秋水煌手中長劍正奔馳無量劍氣,化作了森寒劍潮催戾影,驚如衝天勢滅地!


    見此,洛羽神色凝重,驚醒而疾呼:“不好!秋水煌已為戾氣罩染,劍鋒披靡更化境成邪影,其實力恐怕已暴漲至無限接近小乘...!”


    眾人聞之皆驚!


    左側魏鼎言聞此言,遂想起那左冷潺墜入魔道後實力也是如此暴漲至難以匹敵,他震驚道:“魔修邪術何以如此霸道?”


    洛羽歎息一聲:“魔修邪術雖霸道,且看似強橫,實則對自身魂魄傷害極大,所以修此邪道者才會不斷煉化他人的魂魄,以補益己缺。也正因為如此,魔修才會顯得戾氣極重,越到後期越發陰邪,甚至喪失人性。”


    “原來如此!”眾人紛紛點頭。


    天樞長老隨之問道:“據聞魔修不納靈氣,唯煉暗源,那這暗源又是何物...?”


    洛羽仰望崖山之巔正在激烈戮戰的二人,解釋曰:“天地開來時爾生一‘炁’,炁紛分上下天地,天滋元氣、地長靈氣,得五行而有三奇。然...在這之外,仍有不可定之力存,曰暗源,聚成精、散成靈......。


    說來,這暗源不在五行之中,超脫三奇之外,其內卻含有暗係靈氣,修士雖然也可煉化,隻是容易滋生戾氣,若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而魔修之由來便是在此。


    故而,此源生於宙內,卻超然天地之外,本稀稀然不足為慮,然應渾而極盛滋增,終成乾坤之禍......。


    所以,魔修皆行不順而逆之舉,已期無視天道曆劫,摒棄修心之要,追求速成之輩。”


    聞此魔修之惡緣由來。


    魏鼎言搖頭心有所感,歎曰:“~常言道欲速則不達,一味追求力量必遭反噬,此皆熏熏欲望所致啊!”


    “正是。”洛羽道:“修道修道,修無心,則道無明;道無明,則路難行矣。我輩修道如夜行險惡山路,雖道路艱險,但心若得明月照,則可腳踏四方而前,如此方有見峰極之機啊。若自閉而無視當頭明月輝暉,隻圖健步勢如飛,那必將踏足懸崖,墜入萬丈深淵。”


    眾人聞此良言頓生感悟,紛紛點頭。


    “道子所言令人歎服,我等受教矣。”


    此刻,崖巔上空大戰依舊。


    目下秋水煌實力突然暴漲,他麵對強大的小乘四層尊者,雖顯露些許頹勢,但依舊縱劍傲乾坤。


    砰!


    崖山之巔一聲震天巨響,秋水煌已被遮天風刃斬落而下。


    隻見此刻的秋水煌戾氣纏身,渾身密布鮮血淋漓的刃痕,好不狼狽。


    但他依舊耷拉著肩頭,頹廢垂首,竟邪笑震顫:“~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嗎?”


    一時間,烈風狂亂呼嘯四方,秋水煌身處風暴之中,周身劍氣竟還如滄海般奔流,氣勢再次詭異的攀升!


    在看那風師背手乘風,衣衫獵獵作響。


    他俯視崖巔亂石中那正杵劍再次站立而起的身影,微微蹙了眉頭:“哼~劍勢雖強,卻已汙,汝...不是老夫的對手。”


    但見此刻的秋水煌已劍指風師,至八方滄海潮湧驚天地,化無盡漆黑劍影破水而出,低吟亮劍曰:“我之劍...勢如奔流,氣衝滄海!人若為劍,無雙鋒利便是他的本分...”


    “哦~?”風師伸手請道:“那老夫倒想領教領教汝的劍道,到底幾何?”


    聲未落,秋水煌戾氣劍影割裂四方空間,灼灼如邪影竟不斷激增擴散。


    他沉吟道:“...惡靈加身,域助磨礪劍鋒!”


    頃刻,周遭空間鬥轉星移,恍若幻境夢域如那秋色水波渲染下的一副山水畫,他催動劍域已如此間踏波主宰!


    見秋水煌施展出眼前這亦正亦邪的如畫劍域,風師身處其中,不屑一顧:“華而不實...”


    秋水煌則獰笑陣陣:“~夢幻與真實,坦蕩與虛偽,從來不是兩相對立,正如有天地光明,必定也會有暗夜,不是嗎?”


    “哼~!”風師威嚇曰:“汝口中的黑夜,於老夫看來不過是萬丈深淵爾。”


    秋水煌肩頭聳動而邪笑:“隻要黑夜仍在,我...便願入這深淵,而這暗夜便是爾等葬身之墓!”


    說罷,他震劍催劍域,戾喝曰:“劍域——葬夜!”


    霎那間,八方劍影破水封天,這如畫的葬夜劍域,亦隨之頃刻化為肅殺永夜。


    風師豈能畏懼?他已掌控颶刃席卷撕裂而下。


    但見秋水煌邪影縱長空,劍域如浪起八方,嗔喝劍訣曰:


    “飛雪如畫夜,殘風度寒天。愁見三秋水,鋒藏畫中仙。?


    奔流匯滄海,東陽如劍升。斬情莫回首,無念勢當先......”


    飛雪暗夜長空之上,劍域如秋色畫卷席卷風師,一時間劍氣如潮,邪影霹靂縱橫;


    風師司風如神,風刃似龍騰,絞亂勢破天。


    見得此等激戰,天樞長老同為劍修,也不得不讚歎:“秋水煌不愧為劍宗之主,此秋水劍域瀚如滄海,劍氣如筆墨蒼勁連綿,竟能與風師前輩爭鋒,哎~可惜了。”


    魏鼎言亦點頭道:“可惜今日之後,將再無此秋水劍域。”


    洛羽則仰望長空的激戰:“不然,如今秋水煌雖已入邪,卻依舊心執秋水劍道,他此番以劍域力戰風師,劍訣劍勢皆已傳動八方,必然銘刻入秋水弟子心中,如此無論他是勝是敗,秋水劍道都會得以傳承。”


    果然,此刻秋水宗內弟子無一不仰望崖山方向,紛紛緊握手中長劍,默默銘記劍訣。


    與此同時,秋水煌如綻放於空的花火一般,正釋放著自己最後的絢爛,一時竟隱隱占據了上風!且劍氣縱橫肆意,已至不少修士遭受無妄之災。


    見此,洛羽鎖眉,手震龍脊邁步而出,顯然他是要與風師一起,將秋水煌盡快解決。畢竟此間事不宜遷延太久,山海如今之重還是那奈何池。


    而就在他準備加入戰團之時,身後通往這崖山的大道上不知何時,已走來了一道孤寂的身影。


    “木...木閆邪?”


    “是黑刀木閆邪!”


    “大師兄!”


    一時間,大道兩側之人紛紛驚呼。


    隻見來人內著破損的秋水勁武衣袍,外罩破陋蓑衣,額纏飛蕩的染血繃帶,長發高束,緩緩走來。


    此...正是秋水宗真傳大弟子木閆邪。


    洛羽止步回首,鎖眉而視正默默走到近前的木閆邪。


    過了片刻,待木閆邪站定,他才開口輕歎:“我知你一定會來。”


    木閆邪望著崖山之巔那戾氣劍影縱橫如魔的身影,顯露一霎痛苦與糾結,隨即又看向了洛羽:“可否留家師......最後的尊嚴?”


    洛羽明白,木閆邪不希望洛羽出手像圍剿邪魔餘孽一般群戰秋水煌。


    想到這兒,他默默點頭。


    木閆邪見了頹然一笑:“謝了。”


    洛羽開口道:“其實...你大可不必來此,煙雨自可證你清白。”


    木閆邪伸出手掌,感受著掌中鵝毛大雪的絲絲冰寒,似回憶起了幼時那饑寒交迫於樹洞下的歲月。


    腦海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寒冷夜晚,自己蜷縮在樹洞下,抱著枯草瑟瑟發抖,直到那個高大的、身披蓑衣的身影如烈陽一般映照在自己的眼前......


    此刻的他從未有過的笑了,喃喃著:“有時,我也挺羨慕你和雲劍南的,敢愛、敢恨,活得倒也灑脫,若能那般瀟灑,人生也許就不會有遺憾......。


    呼~我相信浩氣如劍在心,無需證明於他人我是誰,可...我錯了。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還是那個我,我還是那畏懼寒冷的...木閆邪。”


    望著木閆邪手緩緩按在了黑刀劍柄上,已邁出了一步,洛羽連忙蹙眉勸阻:“木閆邪!世事常被人誤解,可那又怎樣?豈不知俗人自擾,智者自然,不要再前進了!”


    顯然,此刻的木閆邪已選擇了以秋水煌弟子的身份站在了這裏。


    木閆邪黯然道:“好一句‘俗人自擾,智者自然’啊!隻可惜我終是俗人一個。”


    天樞長老頓時喝指:“木閆邪,休要執迷不悟,你若進崖山半步,便是與天下為敵!”


    洛羽抬手製止左右,而視木閆邪:“大丈夫之誌當如百川奔流瀚海,木閆兄又何故躊躇於當下而陷左右?”


    木閆邪再次邁出了一步,他緊握住了劍柄:“劍...可折而不可泯其氣,然‘斬情莫回首,無念勢當先’,師之教我終究無法做到。亮劍吧~!”


    望著眼前戰意激增,卻滿麵黯然的木閆邪,洛羽忽然明白了此刻這個男人的心。


    他回到秋水站在自己的麵前,那灼灼戰意是為了還恩師再生之恩情,那黯然神傷之色是悲己無奈之行。


    若自己換做是此刻的木閆邪,又會如何選擇?


    也許唯有一劍出鞘之後,才能徹底放下,放下過去的一切,成為真正的木閆邪吧。


    想到這兒,似乎一霎讀懂了這個男人的心,洛羽揮退左右。


    他也隨之邁出了一步,收了龍脊長槍,喚出了問天劍:“如你所願。”


    說罷,他已舞劍生銀花灼灼,靈力化劍影,至一劍刺天:“且看我師絕學...龍蛇九變!”


    霎那間,道道劍氣銀芒縱橫似霹鏈穿梭,竟於頃刻間交織纏繞如銀龍炸空,冠絕九丈烈蕩空間,如銀龍怒吼絞殺而下。


    顯然,洛羽並沒有使用全力,更沒有使用劍意神通,而是以夫子成名絕學龍蛇九變去戰木閆邪。


    如此,便是對同為劍者的最大尊敬。


    這一劍,是五行劍道與秋水劍道的爭鋒,是同為劍者心心相印的認同。


    木閆邪躬身拔劍式,戰意飆升至周遭空間陡然暗如黑夜降臨:“來得好~!”


    鏘!!


    於眾人驚駭的目光下,一道銀芒如東陽破曉劃破黑夜,聲出似劍鳴:“一劍洗春秋~”


    喑喑喑...!


    劍嘯如金鳴刺人心。


    神通恍如朝陽東升,蕩滅八方黑夜,竟幻如劍域似春秋輪度,一劍仿佛橫跨滄海桑田洗盡前程往事。


    這一劍早已突破了他那萬瀣神通的桎梏,不在拘泥於形而大成於意境、於心境。


    劍對劍、神通對神通,銀龍縱橫走,黑刀春秋過。


    唪!


    二人殘影刹那交錯而過,龍形劍影貫崩,春秋如畫破滅。


    鮮血飛空,雙雙刺劍背對如出一轍。


    而就在四周鴉雀無聲之際。


    砰!


    木閆邪單膝跪地,本就破陋的蓑衣已然盡數崩裂脫落,胸口殷紅一片。


    “大師兄...!”


    與此同時,洛羽亦長劍猛然杵地,手按肩頭可怖的劍愴。


    “這...!”


    一時間,眾人也不知到底誰勝誰負,隻知木閆邪那一劍出仿如洗去了無盡春秋歲月......


    與此同時,崖巔激戰卻分出了勝負。


    而結果卻大出意料之外。


    任誰都沒想到,身為小乘尊者的風師竟然會被秋水煌一劍重創於眾人眼前,敗退而歸!


    再看那秋水煌雖然滿身傷痕累累,可謂狼狽至極,但依舊狀若邪劍魔神,不可一世。


    而就在洛羽祭出龍脊開始催勁無難妖體,準備與風師合戰那秋水煌時。


    “且慢!”


    此刻,木閆邪正望著眼前散落在地的蓑衣,滿麵冷酷道:“你...答應我的。”


    說著,他已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下,向著崖山之巔走去。


    本該麵目猙獰陰沉的秋水煌在見得登山而來的木閆邪後,仿佛恢複了一些清明,眉頭不斷顫動,似喜又似震怒:“你......不該出現在這崖山之巔,滾~!”


    木閆邪麵露慘然,來到了秋水煌的跟前,雙膝轟然跪地深深拜倒:“弟子...不得不見。”


    而就在此時,風師已重整旗鼓,登雲乘風厲喝道:“秋水煌,今日便叫你師徒二人葬身於此!”


    “老匹夫,找死!”


    顯然,此刻已墜魔道的秋水煌根本不懼風師,在聽得風師囂張一言後,他頓時恢複猙獰。


    隻見他一把揮開木閆邪,便要出手再戰。


    可卻不曾想,木閆邪已轉身一劍率先刺出!


    噗~!!!


    於眾人震驚的目光下,漆黑的長劍已沾染著鮮血,刺破了秋水煌的丹田。


    “這...這什麽情況?”


    “木閆邪......弑師了!”


    此刻的木閆邪滿麵痛苦之色,因為他一劍刺破了自己恩師的丹田要害,那淩厲的劍氣,早已將秋水煌丹田絞殺的淡然無存!


    秋水煌震驚而扭曲的麵容緩緩側目看來,難以置信道:“邪...邪兒你?!”


    木閆邪眼中淚水劃落:“師尊,您...走慢些。”


    手中黑刀力震之下,長劍上戮,劍氣縱橫於體內,直破識海!


    秋水煌不顧心絞痛苦,他沒有半點反抗,周身戾氣正在極速消散。


    此刻的他似乎完全恢複了往昔清明,正望著自己引以為傲、視若親兒的弟子,似一霎明白了自己這傻徒兒在想法!


    他眼中閃過一抹柔光,遂肅穆咬牙厲吟:“不...不!你...給我活...。”


    話音未落,他已殞命於木閆邪的懷中。


    “不~!!”


    身後雅閣廊下,傳來了女子的淒厲的嚎啕聲:“父親...!”


    木閆邪隨之身心俱顫!


    “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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