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賜大陸,穀影宗。


    自從玉障成為代宗主之後,如今的穀影宗已一改往昔,高調活躍於九州大地,可謂風頭十足。


    而這些年中,其看似沉寂的宗門內部,卻處處透著詭異。


    眾所周知,上古伽南本為小乘道,至於彌樂尊者所創的大乘一道,則是在上古聖戰之後,伽南尊者以小乘伽南道為根基,因地製宜所參悟出的涅槃心法。


    伽南大乘之道,時至今日,可謂趨向圓滿。


    而穀影宗所傳承的伽南道,自然是上古小乘一派。畢竟,那時候的伽南尊者本人也在修習小乘之道,大乘之法還在參悟階段。


    如今,穀影宗經曆無盡歲月演變,其宗內雖然依舊保持著伽南修的部分道統,但實則已經不能算作真正的伽南。


    而穀影宗弟子所慣用的滅靈釘刺,其看似詭譎狠戾,實則是上古伽南小乘一係的驅魔法器。


    在上古時期,此法器不僅可驅散他人體內的靈力,就是魔修的陰煞之氣亦可被壓製。


    故,滅靈釘亦被伽南修稱之為——驅魔杵!


    隻是驅魔杵在無盡歲月的演變下,外形上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更加鋒銳,且側重於針對驅散靈力。


    畢竟穀影宗身處玄修眾多的神賜大陸,這...也是應環境而變。


    往昔穀影宗核心弟子,皆是如珈男一般修習小乘伽南心法。


    他們因潛心修煉小乘伽南心法,又隱居幽穀,少有外出,所以久而久之便給人一種淡漠世外的感覺,甚至如珈男聖女那般冷漠,讓人不敢靠近。


    但...既修伽南心法,他們自然大多與珈男聖女一般依舊有顆慈悲心,不忍輕易殺生。


    而穀影宗的眾多外圍弟子則不同,他們雖然也使用滅靈釘刺,也修煉部分小乘伽南法門,但卻更像是外室門徒,徒有伽南之表,卻無伽南之實。


    可以說,他們與其他玄修,沒有多大的分別。


    當然,穀影宗於了解這段上古曆史的人看來,他們自然是上古伽南小乘一係分支,但世人卻不知,穀影宗內裏卻隱藏著魔族餘孽之患。


    畢竟其宗內嫡係子弟,皆為墨靈族後裔,而魔修邪道便是起於墨靈。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同是墨靈一族,卻現兩終極端。


    一部分成了慈悲為懷的伽南修,而另一部分卻是險些傾覆山海的魔修。


    如今的穀影宗中,自然也有那披著伽南皮囊,蠢蠢欲動的邪魔,欲死灰複燃!


    而在這墨靈族後裔所組成的嫡係弟子中,則分成了兩係。


    說到這兒,那便要談一談這穀影宗的構架了。


    穀影宗,以宗主和聖女為尊,其次便是左右長老,再後是修煉伽南小乘心法的嫡係弟子,最後才是普通玄修的外圍弟子。


    其中左長老穀寒霜掌宗門執法之司,內有部分嫡係執法弟子,實為魔修餘孽!


    而右長老道號,七戒。七戒長老素來負責傳授嫡係弟子小乘伽南心法,同時潛心修道,據說從不殺生。


    可能也正是因為此點,前次這七戒長老奉命圍剿幻天宮等,竟隻圍而不殲。


    幻天宮弟子等雖有至傷,卻無一殞命,可見傳聞不虛!


    也就是說,那左長老穀寒霜及其座下執法弟子皆為邪修,正是潛藏在穀影宗中的魔修餘孽。而右長老一係,該是良善之修。


    然而,遍看穀影一宗上下,其宗主影氏都是魔修四大尊之一,如今暫代其位的玉障,又是墨靈聖主!試問這穀影宗還能落得好嗎?


    十載歲月匆匆過,穀影宗早已非過去的穀影宗,儼然成了隱藏在流影山峽穀中的魔修老巢。


    因為,如今的穀影宗,絕大部分修習伽南小乘心法的弟子和所有的外圍弟子,都已在這十載中,被魔修所染,化身邪修!


    此刻,幽暗且寂靜的流影山峽穀口處,正有兩位站立如雕的穀影宗外室弟子把守。


    夜空幽藍。


    陰沉的烏雲飄動間,遮蔽了大半高掛的巨大殘月。


    北國夜風最是寒涼,呼嘯而過,如鬼泣狼嚎。


    忽然。


    漆黑的穀口內,暗淡的篝火搖曳間,一老邁的矮胖佝僂身影已突然閃現而出!


    那兩名弟子頓生警覺,手按滅靈釘,斷喝欲轉身:“何人...?”


    可還不等他們轉身去看來人,但見那老邁的佝僂身影,已如一陣狂風掃過,便是大袖一揮,隻叫二人慘叫著倒卷而去。


    砰!


    二人雙雙砸倒,幹脆利落地昏死了事。


    與此同時,那老邁的佝僂身影身後,已倉惶狼狽疾掠而來兩道身影。


    他們氣喘籲籲地看了看左右暈死的外室弟子,遂擔憂地望向了身前佝僂身影,那染紅的肩頭:“長老!您...?”


    佝僂身影抬手擺了擺:“些許外創,不礙事。”


    在暗淡的月光照耀下,三人容貌逐一顯現。


    當先那矮胖的佝僂身影,乃是一年邁的老嫗。


    她麵色慘白,眉心印有一點半開的蓮朵,成玄底金邊之色,其肩頭受創殷紅,發絲淩亂,顯然是有過一番激鬥,受了不輕的傷。


    想來,此坤道便是那穀影宗的右長老,七戒長老。


    而這左右二人皆有皮外傷,左側中年弟子正手持一柄折光釘刺,修為凝星八層。右側年輕弟子則是凝星七層,手中正緊握著一柄還在滴血的追心刺!


    此二人可不就是當年曾跟隨在珈男聖女左右,那穀影宗的內室弟子奕高幸和步樂義兩師兄弟嗎?


    隻見七戒長老看了看左右,悲憫道:“惜我伽南小乘一脈凋零無幾,悲我穀影一門...竟遭魔染!”


    說著,她含恨沉吟道:“今逢魔頭不在宗內,那惡賊穀寒霜也已暫被我所困,事不宜遲,速隨本長老離開此地!”


    原來,自從上次雪戈山脈之事後,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七戒長老心中便起了懷疑,且慢慢的發現了宗內異樣。


    她在幾次暗中觀察後,震驚的發現左長老穀寒霜和其麾下執法弟子,竟都是魔修!而最讓他震驚的是,代宗主事的玉障,其尊為青雲客卿,竟然是這一眾魔修之首,豈非魔頭妖孽?


    而宗門諸多弟子無論內外,已大多體內沾染了陰煞魔氣...成了那魔頭的爪牙!


    最恐怖的是,她竟發現峽穀西側外的古跡高原上,他們穀影宗世代鎮守的上古星門,已被魔修牢牢占領!


    如此,星門被邪魔所占,山海門戶豈非大開?若神罰罪地被困的魔修卷土重來,到那時神賜大陸無備,則山海休矣。


    可她素來隱修穀內,從不與外界接觸,更不喜沾染塵世,別說沒有什麽外界相識的道友,就是傳音飛劍,她都不曾有過一隻!


    而宗內弟子,即便有可信之人,欲叫其飛劍傳音於外,恐怕以如今山海兩方爭鋒相對的局麵,五行宗等宗門世家也斷然不會輕信她穀影一弟子飛劍傳書,甚至還可能認為是她穀影宗又要使什麽奸計!


    至於秋水宗、玄天宗之流,就更加不能魯莽傳音,畢竟這些宗門能與穀影同盟,誰又知他們知是不是已經成助了紂為虐的邪門歪道?


    此情此景,窘迫兩難,真可謂——可信之人,不信我;信我之人,我難信。


    如此,著實棘手!


    不過,恰逢近日那玉障魔頭不在宗內,她便乘穀寒霜查看星門歸來時不備,在付出了一些代價後,突然發難,將其暫時困住。


    如此,才能帶著奕高幸和步樂義等幾名還未被魔染的弟子,一路殺出。


    可即便如此,如今也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此刻,那總愛說話半句故作高深的大師兄奕高幸,則氣喘籲籲的問道:“長老,我們...?”


    一側師弟步樂義雖六神無主,卻對師兄這半句話的毛病,習以為常。


    他擦了擦抬頭汗水,看向長老,無縫銜接道:“...去哪?”


    七戒長老則遠望南方向夜空,隱恨道:“今山海微危,當去煙雨!”


    說罷,她便大袖一展,祭出了一杆尺長七彩釘刺。


    這釘刺好生精妙,尾如蓮花轉動,釘身如七道修長蓮瓣合為一股乘錐,一經出現便極速變大至丈長,泛起七彩流光。


    “地階下品,七魄鎮魔杵...!”


    奕高幸和步樂義這對師兄弟幾乎同時驚呼,畢竟修煉伽南一道的他們可是知曉,地階法器本就不多,而驅魔杵更是少之又少。


    不等二人多說,七戒長老已左右手各拉一人,將二人送上法器,便向著東南方馭空疾縱而去。


    顯然,七戒長老這是要親往天機島,好將穀影宗之驚天巨變,告之煙雨閣。


    ...


    穀影宗峽穀口外,寒風凜冽依舊。


    而就在三人南遁隻片刻時,此間林蔭處,已走出一道身姿英挺的玄衣身影。


    踏踏...


    他漫步而至穀口外,在看了眼倒地暈死的兩名外室弟子後,便轉頭看向了南方的夜空。


    望著那遙遠的夜空中,即將消失的七彩流光,他迎風背手,英武不凡的麵容在月光的映照下,嘴角微微翹起,竟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此人,正是奪舍玉障的墨靈聖主。


    不多時,一狼狽不堪的老者,已惡狠狠地衝出。


    待見得玉障當麵,他霎那敬畏失色,連忙順勢單膝跪地:“吾主降罪!寒霜無能,叫七戒逃遁!”


    此鷹視狼顧之相的老匹夫,自然是那左長老,穀寒霜。


    玉障則依舊眺望著遠方,嘴角淺帶笑意:“~無妨,無妨,她...逃不了。”


    說著,他側首看向了依舊不敢抬頭的穀寒霜,看似隨意的問道:“穀長老,本聖若沒看錯,你應該亞尊了吧?真是可喜可賀啊~...”


    桀桀的笑聲響起!


    聞此看似尋常的問話,聽著如閻羅般召喚的笑聲,穀寒霜霎那臉色煞白,已改成雙膝跪地。


    他自然聽出,這是聖主在斥諷他既然入了半步聖相之境,卻還能讓一個聖堂中期的伽南異端逃走,簡直是廢物!


    他瑟瑟匍伏,與冰冷的大地親密無間,驚慌得語無倫次道:“我...我主目光如炬啊!主上聖駕在上,老朽豈敢當半個尊字?實是星門有變,老朽前去查看......,一時放鬆警惕,這才在歸時不慎被那七戒偷襲啊!”


    “哦?”玉障好奇的問道:“星門怎了?”


    那穀寒霜連忙抬頭,麵露半畏半喜道:“回稟我主,星門陣基自三個時辰前開始,便時時波動,定是聖女殿下於另一端衝擊封印所致!我族重歸山海之日,指日可待啊!”


    聞得喜訊,玉障不僅不喜,反倒目光驟然冰冷,沉吟道:“廢物!”


    啊~


    穀寒霜駭然瑟瑟,也不知自己哪廢物了?


    自己明明報了天大的好事,怎就成了廢物呢?


    可聖主說咱是廢物,那就是廢物吧。


    於是,他連忙匍伏叩首,告罪連連:“吾主聖明,老朽廢物,老朽罪該萬死...”


    而墨靈聖主那背後的雙手,早已握緊爆響!


    他望向遙遠的西方夜空,顯得頗為失望道:“這女人啊...終究成不得大事。”


    額...


    穀寒霜那磕頭如搗蒜的動作猛然停止,他心道老朽我都這把年紀了,咋就成女人了呢?


    可隨即,他陡然驚醒,已明白了墨靈聖主口中的女人,壓根就不是指他,而是指遠在神罰大陸的聖女殿下!


    可聖女殿下都已經在衝擊星門了,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怎就成了廢物了呢?


    見此,他畏懼的問道:“我主,聖女殿下欲開星門,豈非我族之幸?”


    但見玉障譏諷一笑:“愚蠢!星門有伽南封印,豈是她旦夕可開?今珈男欲開星門封印,那留給本聖的時間也就不多了。”


    “這...這是為何?!”穀寒霜越發得有些模糊了。


    聖女正在衝擊星門封印,等就是了,反正諸宗不知他們底細,如此有大把的時間消耗山海山外山的實力,又何來時間不多一說?


    隻見玉障言簡意賅,輕笑道:“因為...天機道子已不在神罰!”


    “天機道子...五行宗洛羽?”


    穀寒霜自然知道墨靈聖主的意思,洛羽知曉他們的身份,而此子若不在神罰大陸,那便極有可能回歸山海。


    如此,一旦待其歸來,那他們將徹底暴露在陽光下,局勢將對他們不利!


    且正如聖主所言,星門封印短時間內無法破開。而洛羽一旦率先回歸,必將以道子之身,號令天下,傾盡全力攻伐而來。


    那時,聖女所率神罰族眾未至,他們必將麵臨一場生死惡戰!


    可聖主又為何如此篤定,聖女攻擊星門,就代表那洛羽一定是回歸山海了呢?難道除了星門,那小子還有別的歸來方法嗎?


    墨靈聖主自然看出了穀寒霜的困惑,卻也不屑解釋。


    他與珈男血脈相連,深知珈男癡念洛羽,她既然選擇攻擊星門進入山海,那無疑說明了此刻洛羽已離開了神罰,且正在回歸神賜大陸的途中。


    要不然,珈南不會一改先前,轉而瘋狂地攻擊星門封印。


    如此,無疑是打亂了他慢慢蠶食山海諸勢力的計劃。


    不過,萬事有利有弊。


    這弊端自然是萬全謀劃生變,可能短期內暴露,將麵臨四方之敵。


    但,有利一麵則要從長遠來看。


    如今天機隕落已成事實,而上古時期的那些‘老朋友’,皆鎮守在外。今星門必開,屆時魔眾定可長驅直入,可大勢席卷山海。


    雖說萬全之策不可為,但這萬全之策也過於保守,如今自己最為忌憚的天機老兒已不在,隻那些地仙、尊者和一乳臭未幹的天機道子,又能奈我何?


    與其如此,不如以雷霆之勢,先發製人奇襲之!


    隻要先化解眼前小困小難,便可攬握山海於掌中!


    想通一切,玉障笑望南空,滿麵譏諷:“天機啊天機,你若還在,本聖倒忌憚三分。今汝隕滅,試問山海何人能奈我?”


    此刻他已平息了胸中怒火,吩咐道:“雲州南部子母奈何池下,隱有一座上古秘境,其內通幽冥道,狷滋陰煞地氣,正可為我族所用。汝速散布消息於山外山,曰:上古秘境驚現雲州奈何池,就說其內靈材仙寶無數,更有天地異寶雲雲。”


    說著,他已握掌成拳,桀笑聲出。


    “~本聖就在那奈何池下,碧落橋上,將山外山...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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