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中。


    洛羽得悉眼前的鳥人是伽南胖前輩綁在這兒的,倒也暫時可信。


    加之此地山精鬼怪時時出沒,自己若能有個本地山精引路,也好省去不少麻煩。


    想到這兒,他笑看向烏阿鳥人:“哦~原來你是胖前輩掛在這兒的向導,早說嘛~這我就放心了,那你下來吧。”


    鳥人一愣,撲騰幾下背後的雙翅,苦澀道:“大哥,小弟下不來啊!沒見這繩子上烙了金咒嗎?我等山精可不敢解,隻有大哥這等正氣凜然的人才能觸碰...”


    洛羽似乎沒有幫其解開的意思,隻東拉西扯道:“唉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你,你是怎麽被胖前輩掛在這兒的。”


    提起傷心事,鳥人頓時被話頭吸引,也不急著解脫,隨口滔滔不絕道:“哦~小弟當年不是剛修煉成人形嘛,這年少啊就輕狂,氣血方剛。哎呀~那一天天在這四裏八荒過得,...太tm社會了,好不快活。都沒人識我...額~是沒人敢正視我啦。


    接著就有一次,小弟飛去外麵世界,打算打出一片新天地。”


    洛羽則狐疑地問道:“你確定不是自己在這兒混不下去,才跑出去...?”


    鳥人臉不紅心不跳,吹噓道:“那哪能?當時,小弟直接就衝進了離這最近的小丘城,一時沒忍住~小弟就把所有人都揍了個遍,還在他們頭上拉翔,魔修也無可奈何的,都拿小弟沒辦法啦。大哥你也知道,小弟會飛的。”


    洛羽倒也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掏出了酒葫蘆,一邊喝著,一邊點頭咂嘴道:“喔~原來你這麽囂張啊?”


    鳥人烏阿則哀歎搖頭:“哎~但最後啊,還是怪小弟太年輕。這怎麽說呢?鳥不輕狂枉少年,是吧?


    再後來,小弟就膨脹了,準備衣錦還鄉,誰知見有一胖老兒在這兒打坐參禪。


    好家夥!小弟在外揍三歲小孩...額揍全城人多沒意思?這胖子肥不溜圓的,不揍一下簡直不是小弟的風格啊...”


    洛羽則又詫異的問道:“你確定你不是見人家是老人,才想著能欺負...”


    鳥人斬釘截鐵的斷然否決:“不能不能!那胖老兒強著呢,善哉善哉著...就把小弟給收拾了。所以呢,小弟就被掛這了。


    其實呢,也不是我不行啊,實在是善哉善哉胖老頭太厲害,大哥你說是吧?”


    洛羽心中好笑,卻作豁然點頭狀:“嗯~原來你這麽厲害啊?”


    烏阿鳥人頗為得意:“那可不...不是小弟吹,我的名號,不論是在黑山黑水、還是山精鬼怪界、還是人妖各界,那可都是聞鳥喪膽。”


    見他越吹越起勁,洛羽心中樂笑。


    這鳥人雖然實力不咋地,甚至化形還沒幾年,但這嘴上吹噓的功夫卻十分了得,倒也有趣。


    見洛羽這有緣人開心了,烏阿鳥人便陪笑道:“嗬~大哥,你看這也吹了半天了,您樂也樂了,就給小弟鬆個綁,小弟也好為您引路,早些過了黑山。到時...我得善果好處,你去聖地送死...額...送他們死,豈不快哉?”


    洛羽點頭,一躍便跳上了枯樹上,伸手便要解開那符咒繩索。


    可隨即,他又故作猶豫狀:“這...我若替你解開,你會不會直接飛走了?”


    烏阿鳥人仰頭望著洛羽,激動之色霎那凝固,他愣了片刻,忽而尬笑道:“大哥果然機智無雙,呐~不得不說,你說得很有道理!但大哥也知道啦~小弟不飛怎麽給你探路?這探路...飛得遠點也很正常嘛,是吧?”


    顯然,這滿嘴吹噓的鳥人是想借自己之手一飛衝天,好拍拍屁股逍遙而去。


    於是洛羽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


    不久後,鳥人烏阿被放了下來。


    可那寫有金咒的繩子,卻捆在了他的雙翅上。


    抖了抖無法動彈的翅膀,烏阿愁眉而望壞笑的洛羽,伸出二指比劃道:“大哥,能不能給小弟一丁點兒,最起碼的信任?這若是叫人看見我這天上雄鷹不能飛,可多沒麵子...”


    不等其說完,洛羽便將其揪上黑騎,笑道:“少說廢話,黑山內有何險阻?說來聽聽...”


    於是漸行漸遠的黑騎方向,傳來了二人的對話聲。


    “大哥,有小弟在,還有什麽算得險阻?”


    “真的?”


    “真真切切,倒時大哥盡管看小弟便是...”


    “果真沒問題?”


    “放心嘛,小弟可是地頭鳥,天上的雄鷹。哦對了大哥,話說過了黑山後,小弟有什麽好處?”


    “好說,看你表現...”


    “嘿~大哥還和小弟玩這小神秘...”


    ...


    墨靈聖殿,禁室聖池內。


    八十一顆金光念珠,此刻已然暗淡幻滅了大半,正散發著柔和的金光,罩灑向綢紗垂簾遮擋的聖池內。


    此刻,在清澈的聖池碧水中,珈男聖女正蜷臥於混沌青蓮那蓮葉交織的巨大‘浮葉’上。


    她身披玄紫輕薄羅衫,隱約可見苗條身姿婀娜曼妙,此刻雖閉目如清嫦,但眼簾卻在微微顫動,顯得陰晴不定,神態媕娿。


    不多時,池水簾幔外,那昏暗的一角處,已悄無聲息地升起了一縷暗金色的煙氣,隨即化為一座暗金色的黑蓮,其上正盤坐著一位三頭六臂的暗膚女子。


    這女子低眉垂簾,不卑不亢,保有恭敬之色道:“惡戰死,洛羽應。”


    側臥蓮葉上的珈男聖女霎那睜目,那疲憊的冷豔玉容上,竟一霎容光煥發:“他...要來了!?”


    析木低眉如是,無一絲波瀾:“他很弱...不如釋尊,該無力助殿下,且處境堪憂...。”


    “處境堪憂!”珈男雙眸驚睜:“怎麽了?難道他有危險?”


    一霎寂靜,析木閉簾似簇,仿佛有些遲疑不定。


    過了片刻,她幽幽道:“他的身邊...似乎有雙眼睛。”


    “眼睛?”珈男困惑不明。


    析木微微低首:“是,眼睛,一雙閉合著,卻時時注視他的雙眼。屬下對這感覺雖然很模糊,但很強大...強大到一旦睜開時,析木也不知能否戰勝。所以屬下才嚐試將他身邊的人全數禁錮,這種模糊的感覺...便漸漸消退了。”


    聞得析木冥衛之言,珈男震驚了。


    顯然,洛羽的身邊正隱藏著一位意圖不明的人,而且這個人很強大,強大到析木冥衛都不敢輕舉妄動,有太過激烈的舉動。


    自從自己成為這兒的聖女後,便知析木在十二冥衛中,實力已穩列第二,堪比聖相。析木的判斷,感覺絕對不會錯,那這人到底是誰?他蟄伏在洛羽身邊,又是什麽目的?


    此刻,析木依舊低眉,平淡的說著:“...析木模糊中感覺到了眼睛,眼睛也知被屬下發現,卻依舊沒有反抗...”


    “他不想暴露!”珈男道。


    析木點頭之際,已換做惡麵,獰笑急促道:“嗬~我感覺到了,那雙眼睛是如我等冥衛一般...不不...是與我等相反的...的...對!像是充滿陽烈的活死人。”


    “活死人!”


    珈男徹底怔住了,甚至有絲絲恐懼。


    她修悟伽南時也曾觀過祖師遺留的一些上古典籍,其中就有活死人的零星記載。


    活死人,曾在上古聖戰時期曇花一現過,隨後便銷聲匿跡。


    他們並非死人,反而是鮮活的生命與正常人一般無二,沒有任何分別,也可以繁衍後代。隻是...這活死人乃是大能者用自己的陽神精血為引,以生人為鼎,大神通祭煉而成,形同分身眼線。


    最關鍵的是,活死人血脈相連的後代子孫,也會永世聽命其主,成為主人的雙眼。


    雖然活死人平時,多是憑自主意識而行,可一旦蘇醒血脈封印,便會異常強大。而蘇醒後的活死人,不出一個時辰,便會化為血水,徹底消亡。


    恐怕也正是因為此點,那洛羽身旁的活死人,才沒有選擇蘇醒。


    所以,活死人之術是一種極其恐怖的詭秘大神通。雖然此術是誰所創,至今不明,但可以肯定,能創此大神通者,必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可...如此強大的存在,為何要暗中‘監視’洛羽?這隱藏的活死人又會是誰呢?


    在談論片刻活死人之事後。


    珈男已心緒不寧,心魔更是蠢蠢欲動,時欲乘機反撲,她已更加迫切的希望早日能見到洛羽,好將此事告之。


    想到這兒,那喃喃期盼著:“希望他能順利前來,隻要能見到他,無論結果如何,也算有了結局。”


    析木此刻已換作慈麵,悲憫道:“他若有你,你自青蓮無濁,歡喜也好,絕塵也罷,總是善果。”


    轉瞬,她又化作惡麵,陰冷而笑:“~他若無你,你還可清明否...?”


    珈男聞之,竟發現自己無法回答,呢喃自問:“我...我...?”


    隨即,她那哀愁的目光,已看向了池中多愁善感的倒影,輕觸自己的臉頰:“我...我不知...,珈男隻想見他...。”


    惡麵獰笑:“將他留下,永遠留在你的身邊,這樣殿下就可無憂了...”


    聽著析木惡麵的怪笑聲,珈男麵容掙紮不定,顫抖搖頭:“不...我隻要見他,見了或許可安...”


    析木轉瞬已化低眉無波,幽幽歎息:“不知不明,我執若癡...。不定己念,反賭他人之心,不智,自欺,何來安?”


    聞此挖心之言,他心如絞刺,竟猛然抬頭,雙眸冷若冰霜,周身煞氣噴湧而出:“放肆~!”


    霎那,二人間的念珠金光輪轉,已灑罩而來。


    珈男瞬間變得陰晴不定,滿是掙紮...


    漸漸的她恢複清冷之色,隻是顯得又虛弱了幾分,有氣無力的揮手道:“去吧~你是十二冥衛中唯一位神智還殘存的...伽南了,鎮好聖山...”


    顯然,從珈男話中之意不難看出。


    曾今墨靈聖主座下的十二尊者中,有不止一個暗為伽南!也難怪,珈男聖女敢放心將擊殺惡戰亞尊,傳信洛羽的重任交給聖殿十二冥衛中的析木。


    析木歎息一聲,隨即無聲地隱退於陰暗之中。


    珈男那冷豔的雙眸正透過簾幔間的縫隙,癡望向池外正懸浮的舍利念珠,似悲又似喜:“祖師...難道弟子的選擇...錯了嗎?”


    舍利念珠金輝依舊,讓人望而心靜如水。


    嗡~


    忽然一顆念珠轉瞬暗淡,隨之如隕滅的星辰般墜落而下,消散成了塵埃灰燼...


    見此,珈男麵露糾措,苦澀悲言:“見而無恙,嗔癡自解,釋尊還是讓弟子放下嗎?”


    呢喃著,她看向了身旁那朵即將綻放,卻又遲遲不果的青蓮,竟從未有過的心焦難安:“你為何還不綻放?”


    說著,她輕起光潔無暇的藕臂,探手如視珍寶般,愛憐地撫摸向青蓮花瓣,萬分期許自語著...


    “隻要有你,定可驅除戾氣,相見時也一定可以化去心魔......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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