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林內,不時會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一青衫身影,正極速穿梭於翠色竹林間。


    其行動若鬼魅,翻騰之間刃芒乍現環伺,猶如那衝入羊群的惡狼一般肆意屠戮,血肉翻飛慘叫哀嚎聲,直衝九霄。


    他那每一次躍近遊梭,哪怕是展一展手臂;舞一霎鐵扇;刺一劍封喉,都會帶起漆黑如墨如絲縷般的綿長黑煞之氣,無情地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那翻飛如燕的飄忽殘影,正裹挾詭譎黑氣,於半空中如幽鳳鸑鷟般振翅,綻放而出萬千漆黑劍影,四散奔馳鎖魂...。


    此刻,還留在秘境中的無垢修士,幾乎都被他屠殺殆盡,甚至連一些凝星修士,都未能幸免於難。


    而這嗜血的屠戮者,正是洛羽!


    確切的說,應該是那偽裝成洛羽的神秘人。


    “邪魔~邪魔...洛羽成魔了!”幾名幸免於難的修士,已不惜施展血遁四散逃竄。


    望了眼那些驚恐逃遁的修士,‘洛羽’獰笑著撿起一把折斷的利刃。


    他來到了一名重傷倒地的修士近前。


    這修士倒在粘稠的血泊之中,正艱難地向前爬行,還不時驚恐地回頭求饒:“洛...洛道友,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從未想過與你為敵啊...一刻都沒有...!”


    ‘洛羽’走到了近前,蹲下,很是自然地拉起對方驚懼到扭曲的腦袋,似微笑著探出了斷刃,橫於咽喉處,叮嚀噓聲:“噓~我知道、我知道...很快...很快就沒事了。”


    這聞之微弱蚊蠅,又似撫慰的輕語聲,在利刃割破咽喉的過程中,卻顯得異常刺耳,其間還夾雜著血湧‘汩汩’之聲。


    而‘洛羽’依舊保持著無害的笑容,看著遠方。


    ...


    沙石灘左側峭壁之上。


    贏蕩估摸了下時辰,說道:“時辰...應該快到了。”


    “恩。”胖先人點了點頭,準備喚醒正在酣睡的洛雲。


    可就在此時,贏蕩卻忽然指向峭壁下,正極速衝入砂石灘的望月宗女弟子們:“快看,望月宗也來了。”


    隻見一名望月宗女弟子隱約惱怒道:“我就不信...困住幻天宮天女...那邪魔洛羽還能不現身?”


    那侖靈小師妹則氣惱直呼:“定要殺了這邪魔,為兩位師姐報仇...”


    沒多久,望月宗一行六人,竟然也加入了圍困的隊伍中!


    見此,贏蕩震驚地看向了胖先人:“先前雲家好像也說,洛老弟入魔了,還幹掉了他們的人!”


    胖先人驚疑咂舌:“不會吧?雲家與望月宗向來中立,又和洛羽無仇無怨,他為什麽要對兩家出手?再說,他不是被人追殺嗎?什麽時候入了魔,還反倒四處殺人?這...”


    贏蕩則一拍地麵,揪起一把雜草,焦急萬分道:“如今這結果,洛老弟還不如繼續被追殺呢?沒事招惹雲家和望月宗作甚?平白樹強敵。現在都說他入魔了,我們是幫還是不幫?嗨~”


    說著,他看向了人數越聚越多的砂石灘,擔憂道:“就算洛老弟沒入魔,來了,估計也再無回天之力了~”


    而就在此時,一眾傷痕累累,甚至有的如同血人一般的散修,正驚慌著衝入了砂石灘內,驚呼嘶吼!


    “洛羽...洛羽來了!”


    “邪魔,他是邪魔...洛羽入魔了!”


    龍師黃皺眉掃視一眾鮮血淋漓的來者,沉聲嗬斥道:“休要胡言!洛羽怎麽可能到此?”


    顯然,他斷然不會相信洛羽能衝破十餘名修士的圍堵。


    再說,自己宗門的驕傲,青雲天才燕飛雪已去相助,洛羽縱有衝天雙翅,也休想逃出生天。


    可事實卻不由得眾人不信。


    隻見望月宗長老黃耳仙師,亦從外圍上前佐證道:“他們說得沒錯,洛羽先前還偷襲了我等門下弟子。”


    雲家長老雲中雁更是惱怒地指著一旁在雲齊河懷中昏迷的雲劍樓,說道:“我雲家弟子孤城亦遭其毒手,劍樓更是重傷昏死,難道這還有假?”


    “什麽?!”龍師黃震驚不已。


    那些劫後餘生的散修,更是不斷點頭,憤恨道:“那洛羽好生凶殘,渾身黑氣翻騰妖異,見人就殺,手段及其歹毒,嗜血無情,簡直與邪魔無異!”


    另一滿身血汙的修士,則虛弱道:“若不是我等不惜血遁,恐怕早已身化竹傭,魂歸黃泉!”


    眾人一聽洛羽竟然入魔了,是紛紛露出驚容。


    龍師黃顯然還有些不信:“你們確定那人是洛羽?”


    他知道洛羽雖強,但絕不相信洛羽能衝破有燕飛雪坐鎮在的重重包圍。除非...是在燕飛雪沒趕到之前,洛羽就已經擺脫了追擊!


    那滿身血汙的散修,則在同伴地攙扶下,滿是恨意道:“我親眼所見,豈能有假?那洛羽及擅陣道與劍術。試問此間還有誰能有此手段?不是他洛羽,又是何人?”


    “不錯!定是洛羽無疑。”


    “沒想到此人,真的是邪魔!”


    四方紛紛迎合,群情激憤!


    而龍師黃則忽然心中一喜,看向了君家等通道眾人。


    幾人相視一眼,皆心領神會,一切盡在不言中。


    防禦大陣之中,魏無傷聽得外界之言,則沉思道:“入魔?絕無可能。不過,洛羽應該不會不智地向雲家與望月宗出手啊?”


    白戀星則穩坐在側,秀媚深蹙:“別說雲家與望月宗,恐怕就是散修,隻要不先窺伺他,羽一般也不會出手。再者,他最是痛恨墨靈族,又怎麽入魔?這裏一定有古怪。說不準是玄天宗、君家等人在詭計。”


    “唉~”羲和長老歎息了一聲:“此刻說這些已然無用,若真是道子所為,此與突破各宗門世家間的底線無異!還是看看眼前吧?這架勢,不等多久,恐怕他們就要強攻了。”


    正如龍丘羲和所言,山海修真界無論是爭奪秘境機緣,還是晚輩角逐,都默默遵循著點到即止的規則。


    畢竟各宗門世家,能前來秘境爭奪機緣造化的,無一不是著力栽培的天才弟子。若是不幸死傷個別,其實也沒什麽。但若是平白無故的不顧一切斬殺,那就另當別論了,何況還與魔有瓜葛!


    若這真是洛羽所為,恐怕將難以收場!


    魏無傷點頭讚同:“如果大陣一破,我等受製,洛羽定然投鼠忌器...”


    果然,魏無傷話音未落,陣外已響起了一女子的狐媚聲:“不如我等合力攻破此陣,倒時邪魔洛羽必然現身,定叫他有來無回!”


    一時間,四方多達近百眾,竟然準備合力擊破大陣!


    那百裏氏的星辰七子,更是準備在大陣外合力施展星辰結界。


    顯然,這是為了防止他們在大陣被破後,四散逃遁而去。


    而大陣中的白戀星等陣修,更是嚴正以待。


    ...


    亂石迷霧陣中。


    轟~


    一腳踹飛了靈力枯竭的寒千後,洛羽在耗盡全力施展的九十九道劍芒下,終於將眼前的烏金婆婆擊殺。


    他渾身衣襟破損,傷痕累累,劇烈喘息著坐靠在了大石邊。


    望著眼前的四具屍體,正在慢慢被荊棘覆蓋。


    這是屬於那烏金婆婆,還有那劍獨、秋水宗左越和玄天宗張子的四具屍體。


    回想先前驚心動魄的一幕,自己被烏金婆婆堵住了去路,後又有追兵,不得已背水一戰拚死一戰。


    還好自己靈力在五行洞天中完全恢複,對方七人又有傷在身,損耗巨大。


    自己當時已將七步踏歌訣發揮到了極致,才在佯攻烏金婆婆的一刹那間,殺了個回馬槍,瞬間擊殺了衝在最前,修為也最低的左越和張子。


    同時將呂洞陽和那左時重創,暫時失去了戰力。


    正因為對方戰力銳減,自己才能用以傷換命的打法,在耗盡靈力與勁力的最後一刻,將烏金婆婆這難纏的老婆子給格殺了!


    草草收了四人赤丹與乾坤袋,洛羽轉身便向著一處出口方向踉蹌而去。


    此時,自己雖然戰勝了幾人,但也傷勢頗重,且無論是體力,還是靈力都瀕臨枯竭!必須要盡快離開此地,畢竟那呂洞陽與左時,還有寒千,雖然被自己一時重創,但萬一三人在自己之前恢複,那就危險了。


    大約三炷香後,亂石迷霧陣東側的一處出口處,迷霧忽然震動波散。隨即在退避的迷霧後,顯露而出一手掐陣印的青衫狼狽身影。


    自己最後的一絲靈力,也在勾勒陣紋,破除這困陣中消耗一空。


    洛羽拖著沉重的步伐,踉蹌而出。


    可走不過幾步,便忽然發現兩丈外的翠竹磐石後,走出了一襲白衣身影。


    望著白衣飄飄,麵如冠玉的燕飛雪,洛羽無力地呼出了一口氣。


    二人就這麽直直地對視著,久久不語。


    似是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也是無益,洛羽一手捂著殷紅的胸口,一手將一隻乾坤袋拋出,張口說道:“汝宗張子,已死於我手,燕道友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抬手接住了乾坤袋,此刻的燕飛雪雙目,似沒有任何波瀾。


    洛羽見了,仿佛明白了什麽,他竟踉蹌走來。


    而就在他將要與燕飛雪擦肩而過之際,燕飛雪卻依舊看著前方說道:“下次見麵,絕不留情。”


    洛羽停頓片刻,則感激灑然一笑:“謝了。”


    說著,他已緩緩離去。


    望著眼前的亂石迷霧陣,燕飛雪淡淡道:“出來吧。”


    沒多久,那出口處,便扶著亂石走出一位麵色慘白的玄天宗男子。


    此人正是,呂洞陽。


    呂洞陽神色複雜地注視著自己的大師兄燕飛雪,最終不解的問道:“大師兄,你為什麽要放過他?若是叫師門知道,你......”


    燕飛雪微笑以對:“知道便知道,我道...自在心。你們拿不了他,我也不想違了心,不如視而不見。”


    呂洞陽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方才洛羽重傷,虛弱至極,正是將其擒下的大好時機,但大師兄卻...將他給放了!自己著實不解...。


    可燕飛雪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更是疑惑。


    隻見燕飛雪在身旁磐石上,正抽劍刻出了四四方方的棋格,淡淡道:“來,下棋。”


    “下...下棋?!”呂洞陽張大了嘴巴,徹底懵了。


    怎麽大師兄自從上次回宗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修為是精進了,可這人怎麽就成天想著下棋呢?


    而就在此時,亂石迷霧陣的出口處,已相繼走出兩人。


    正是那秋水宗的寒千與左時。


    寒千眼露寒芒,神色不善,在望了眼燕飛雪後,二人便含恨轉身離去。


    呂洞陽見了則擔憂道:“大師兄,恐兩家生出嫌隙。”


    燕飛雪一邊擺上隨身攜帶的棋子,一邊淡淡道:“玄天、秋水,利欲爾爾,何畏嫌隙?來~。”


    呂洞陽無奈,隻得陪弈。


    顯然,大師兄這是要強留下他,不讓他攪合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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