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山,蜿蜒陡峭的山道上。


    洛羽在痛扁了出言不遜的二狗子,瞬間來了聲暢快淋漓得呐喊。自己隻覺胸中那股因天後而起的鬱氣,頓時神奇般的煙消雲散...遍體舒暢!


    他瞥了眼山道拐角方向,隨即拍了拍手,便裝逼地背手邁步而上。


    許恒軒聞得腳步之聲,便知那強人就要出現了,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拔出了腰間的修長單刀,抖逼謔謔得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拔刀相向自然是因為二狗子人品雖然不咋滴,但卻救過他。再者,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二爺再怎麽說,也是他未來師尊養的二狗子,他又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許恒軒知道,對方乃是方外仙人,且還是很厲害的那種,以自己一區區凡俗武者的實力,不管是用腦子想,還是指甲蓋想,都絕無勝算。但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雖然這句話,可能在當下就是個冷笑話,但至少他不能因為對方的強大,自己就認慫怯懦了。


    因為‘怯懦’二字在他的心中,是比死還要難以接受的。


    而他先前在山上被人海扁時,卻不反抗。那是因為,他知道對方並非是要致他於死地,再者那些人對鬼麵生都極為崇敬,所以他理智地不選擇了不反抗。


    當然,那暴雨梨花般的拳頭和腳掌落下,自己想反抗也沒機會不是...!額...這都不重要,因為都過去了...。


    此刻的許恒軒,心中已思量好了。不管來人是何方神聖,隻要一出現,他便一往無前地一刀斬下。


    如此,即便自己身死,至少也是在揮刀中死去。


    隻見不過二息時間,就在他雙手指頭不斷獰動,握刀高高舉起之時。


    眼前山道彎處,已飄出一襲青衫衣擺,隨後是那被山風吹起的長發!


    見此,許恒軒劍眉一凝,雙目瞪圓,對著那即將走出的青衫身影,便是沉聲低喝一刀劈砍而下。


    嗖~刃風呼嘯陣陣,顯得淩厲無匹!


    鐺~!


    金鐵崩擊之聲,驟然響起。


    還不等許恒軒奇怪,自己明明在砍人來著,怎麽會傳出金鐵交擊之聲時。


    他隻覺自己握刀的虎口處竟傳來陣陣巨痛感,顯然虎口在這一擊之下,被反震得崩裂了...!


    見雙手血光乍現,許恒軒驚訝地望向眼前,一位生得豐神俊朗的男子!


    此刻,這青年男子正微笑地看著他,顯得溫文爾雅。


    但許恒軒卻不覺得眼前的青衫男子,半點儒雅,反倒覺得極為彪悍恐怖。因為此人正用一根食指,頂住了自己的單刀!


    許恒軒隻覺眼前這看似風輕雲淡的一指,如同精鐵鑄就的大山般。任自由如何用力,都不能寸進分毫!


    最恐怖的還不止這些,此刻自己手中這精鐵打造,千錘百煉的橫刀其利刃之上,那被對方食指所點之處,竟然已是崩裂破損,裂紋顯露!


    時間仿佛在這一霎那間靜止了,許恒軒也驚呆了,冷汗自額角緩緩流下...!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不躲不避,隻用一指便輕而易舉地擋下了自己淩厲的一刀,且還將他的刀刃給崩壞了!


    兩者實力已是高下立判,許恒軒不得不悲催的承認,估計自己連人家一根小拇指上的指甲蓋都鬥不過!


    不過許恒軒也是曆經無數戰陣的人,隻見他震驚不過片刻,便要抽刀準備再來一擊。


    可就在他後退一步,準備再次揮刀攻擊之時!


    哢~鐺啷!!


    自己隻覺手中一輕,單刀竟然自那缺口處,折斷了!


    望著一臉驚愕的許恒軒,洛羽緩緩收了手指,背手麵帶笑意詢問道:“橫刀已殘,還要再戰嗎?”


    許恒軒看了眼手中折斷的單刀,隨即他凝眉看向眼前微笑以對的青衫身影,眼神隻在瞬間便重回堅定,鏗鏘道:“刃可折其鋒,人~不可斷其誌!再戰!”


    洛羽忽然麵沉入水,沉聲道:“再戰~你隻有死路一條!放下手中殘刃,向我叩首乞求,則可生。”


    許恒軒沒有回話,因為他已經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隻見他義無反顧地揮動著手中斷刀,向著洛羽突刺而來,其堅定的神態之中竟還帶有絲絲怒意!


    洛羽一見,頓時露出了一抹欣賞的笑容,可他手中卻沒有半點留手的意思!


    嗖~哢....一指再次點出。


    許恒軒手中那還未迫近洛羽身前兩尺之內的斷刀,已在洛羽一指之下,瞬間分崩離析,化為無數碎片,掉落在地...!


    望著自己手中的刀柄和那散落一地的橫刀碎片,許恒軒愣住了,他難以置信道:“這...這就是差距嗎?!”說著,他已是無比痛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刀柄,這是父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沒想到,今日卻在一指之下,化為碎片...。


    許恒軒自然感覺到,眼前這青衫男子,好像並不想殺他,反倒是像在戲耍於他!至於為何?他卻不明白。


    見此,他怒視向眼前麵帶笑容的青衫男子,怒喝道:“你為何要毀我橫刀?明明你動一動手指,便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殺了我,為什麽不殺我?”


    洛羽隻毀橫刀,不傷人,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這許恒軒十年未見,如今既然上山拜師,那就是說他已經了卻了凡塵事,決心踏入玄門。


    想到這,洛羽也不答話,隻見他突然出手,單手成爪,隻一招!


    嗖~!


    “你...?!”許恒軒隻覺自己握刀柄的手,如遭電擊,頓時撒手。


    隨即,自己的橫刀長柄,竟然就這麽飛入了對方手中!


    掂了掂手中的橫刀長柄,洛羽毫不停歇,單手橫刀在身前,而左手則對著那散落在地的橫刀碎片一吸!


    呼啦~無數碎片瞬間收歸洛羽掌前!


    見得眼前這行雲流水的隔空取物本領,許恒軒驚呆了,這就是傳說中仙人的法術嗎?


    而洛羽卻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隻見他體內寒火瞬間推掌而出,熊熊烈焰頃刻間便將殘片融化!


    在許恒軒震驚的目光下,隻見洛羽竟無視手中烈焰與鐵水,左手控住鐵水烈焰,握向了那橫刀長柄斷裂處!


    他凝視著麵露震驚的許恒軒,質問道:“塵世已了,留刀何用?當以三尺青鋒問道長生。”


    說著,洛羽已是奮力一拉!


    鏘~!!


    電光火石迸射之間,恍若一聲似長劍出鞘聲響起!


    一把通體仍舊保持著赤紅如火的長劍,已出現在了洛羽的手中和許恒軒的眼前。


    許恒軒見之,眉頭驚詫莫名,他忽然覺得眼前男子的聲音極為熟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顯然對方重鑄他的兵器,顯然是有深意......。


    隨即他疑惑的問道:“你是誰?”


    洛羽露出了笑容,也不言語。


    他為許恒軒重鑄長劍,自然對這許恒軒頗為滿意,打算收為弟子。當然,他不懂煉器,隻是用寒火,將對方的橫刀重新鑄造成了的長劍。


    所以,這把長劍並非劍器,更沒有品級!頂多是因為由寒火淬煉,從而遠勝先前橫刀罷了。


    此刻,洛羽正錯身走過許恒軒,隻見他伸腳踢了踢‘昏死’的二狗子,淡淡道:“起來。”


    “好的主子。”隻見二狗子,瞬間醒轉,嬉皮笑臉的對著洛羽點頭哈腰道:“主子,您終於回來啦?二狗子可想死您了。您可不知道...二狗子整日在外尋您。可不像藥園裏那些沒心肝的人,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在那傻等,二狗子我對他們太失望了......。”


    “滾!”見二狗子叨叨個不停,洛羽麵沉如水地一腳踹出。


    哎呦~!二狗子摸著屁股,頓時踉蹌著,手腳並用,向山上奔逃而去。


    同時還不忘馬屁呼喊道:“主子,您先聊著,二狗子先回去準備準備,為您接風洗塵......”


    望著消失在山道上的二狗子,洛羽微笑轉身,看向一臉震驚地許恒軒:“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許恒軒在震驚了不過片刻之後,便瞬間跪拜在了洛羽身前,激動道:“許恒軒拜見恩公!恒軒塵事已了,懇請恩公收我為徒,日後願鞍前馬後,以子視父,聆聽教誨。”


    望著跪拜匍伏在地的許恒軒,洛羽不及答應,反倒問道:“刀劍亦折,塵世難斷,你如何了卻的?”


    許恒軒依舊埋首,毫不猶豫的回道:“七年前,恒軒於沙州斬殺昏君與一幹奸佞......”


    待得許恒軒將複仇往事一一道出,洛羽不置可否地點頭隨意問道:“燕王與一眾王公,害你許家一門幾乎絕戶,你為何不乘亂誅殺其族人?”


    許恒軒毫不猶豫,便回答道:“恩公曾言,止戈為武。若大仇不報,則又無心向道;可若是盡誅之,則難免牽連無辜,北地也極有可能陷入無序的動蕩。以我一己之私徒增殺業,有違武者之心,亦非父親與祖父泉下之遺望...。”


    洛羽聞之,走到身旁一塊大石上,他一掀衣擺坐下,隨即將長劍放於腿上,複問向許恒軒:“你所持道理,是俗世之道,卻並非山外山之道。”


    許恒軒挪動膝蓋,轉身抬頭看向洛羽,不解的詢問:“何為山外山之道?”


    洛羽伸手一指天,再指地,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隻有盡力站在天地的角度,你才能看清這世界最真實的一麵。”


    眉頭慢慢皺起,許恒軒思慮片刻,最終他搖頭道:“恒軒不明白。”


    洛羽微笑開解道:“老鼠偷了百姓幸苦耕耘的五穀,人怎麽評論老鼠?”


    許恒軒毫不猶豫的回道:“狡猾、貪婪...”


    洛羽點頭,似乎極為認同:“不錯,是狡猾。”


    隨即他奇怪的說道:“可人偷了蜜蜂的蜂蜜,卻說蜜蜂勤勞,是何道理?”


    “這...!”許恒軒忽然愣住了!


    是啊,人類此舉與鼠何異?


    而就在這時,洛羽卻笑道:“蛇不知自己有毒,而咬人;人不知自己有錯,而自以為是。眾皆以為然,便是正道;皆以為不然,便是錯,是邪道。天地自然,又豈有絕對?隻不過是存乎觀看的角度不同罷了,這便是修者與凡人的區別。”


    洛羽這新奇的觀點,忽然讓許恒軒有種超脫世外的感覺,隻覺自己一霎那間仿佛清明了許多...。


    隻見洛羽接著道:“人皆畏獅虎猛獸,然山外山人卻不懼,此中道理你可明白?”


    許恒軒已經感覺到,這是恩公在考校他的悟性。


    聯想先前恩公所述,他思量片刻,便回指著這山嶺比喻道:“仙凡猶如登此山,若居山腳眼前隻有猛虎,一躍可傷及性命,故而懼之;若居山巔,則俯瞰天地變化,獅虎猛獸、山川河流,眼前萬物亦不過滄海一粟;若翱翔九天之上,超脫世外,......或如恩公所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吧?”


    洛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讚許道:“悟性不錯。”


    許恒軒亦欣喜地咧嘴而笑。


    而就在這時,洛羽忽然問道:“你可願拜我為師,歸我門下?”


    聞得此言,許恒軒猶如聽到了世間最美妙的天籟之聲,他頓時激動道:“願意!恒軒願意!”


    見此,洛羽神色一肅,雙手抖了抖衫擺,身姿中正而座。


    許恒軒一見洛羽如此模樣,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於是他連忙恭敬地三跪九叩道:“弟子許恒軒,拜見師尊......。”


    待許恒軒拜師禮行完,洛羽便微笑道:“碎你橫刀,一是讓你絕塵,二是讓你棄刀習劍。”


    說著,他托起腿上這隱有紅色火紋的長劍道:“此劍為師隨手鍛造,未有品級,待日後再賜你劍器。”


    許恒軒激動地接過已成長劍模樣的橫刀,撫摸片刻,竟然還有絲絲溫熱之感。


    可不過片刻,他便心中費解。


    因為他聽山巔一種散修說過,鬼麵生可是肉身強悍的煉體士,手中一杆龍脊長槍,那是厲害無匹。怎麽如今就成學劍了?


    不過片刻,洛羽便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道出。在聽得自己師尊竟然是五行宗宗主洛羽,而鬼麵生隻是隱藏身份的別稱後,許恒軒更是對洛羽恭敬有加。


    因為,師尊剛將他收歸門下,便將這等秘密告知,可見待他之誠之信任。


    而就在此時,隻見二人眼前丈許外一道小劍流光突然遁空出現,洛羽抬手便收入指間。


    在神識掃視片刻後,他微微一笑,便反手打出一道傳音飛劍,望向遙遠的北方,喃喃感歎道:“快了...。”


    望了眼恭敬地沉默立在一旁的許恒軒,洛羽示意地伸出了手臂抖了抖。


    見許恒軒一臉疑惑不解,洛羽苦笑地指了指自己胸口幹涸的血跡,道:“為師有傷在身,先扶我起來。”


    許恒軒一聽,頓時驚醒,連忙前來攙扶。


    同時心中敬佩道‘師尊就是師尊,有傷在身都能將二爺打得抱頭鼠竄,還一指碎了我的橫刀,厲害啊!’。


    不等許恒軒多想,洛羽便一台手臂,喚出了白龍。


    如今的白,在吞噬了老青龍的肉身後,早已成長為一條九丈龍影!其騰飛之勢,滾滾威壓,似能籠罩八方。


    直驚得許恒軒瞠目結舌,不能自語。


    他在凡俗,隻聽聞過龍的傳說,哪見過真實的龍是什麽模樣?


    見這白龍九丈身軀,銀白鱗甲片片,皆有手掌般大小,那噴張的須髯,凶神惡煞的麵目,直看得他心中顫栗,腦中一片空白!


    而就在此時,洛羽踏上龍背,手握龍鬃,對著懵逼的許恒軒介紹道:“它叫白,上來吧。”


    許恒軒躲避著白龍那凶狠的目光,仿佛對方回首齜牙沉吟的呼吸聲,都能將他耳膜震裂!


    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極不自然的問道:“師尊,我們去哪?”


    洛羽一拍座下白龍,暢快而呼:“回藥園~。”


    吼~!


    啊~!!


    白龍咆哮如雷,繞山盤旋而起,瞬間便帶著洛羽和驚呼聲連連的許恒軒,穿破層層雲霧,獵空翱翔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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