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宵光普,重簷雲霧出;簪輝紅顏故,霞生小竹屋......。


    初晨的陽光,透過陳舊的窗欞灑落進小竹屋內,洛羽右手輕捏著那閃爍銀黃之光的梅花簪,在陽光下緩緩轉動,喃喃自語道:“如此枯坐空想無益,還不如出去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應對‘劉雷達’的辦法,也好過在此坐以待斃的好。”


    想到此處,洛羽是一掃頹勢,待整理停當,便精神奕奕地走出小屋。


    五行宗地處五行山巔,四季雲霧妖嬈,鶴舞淩空猶如仙境福地。看到此等景象,洛羽也不禁感慨,如此世外福地大異於山下,常居於此讓人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難怪這這些人都幻想修道成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又何況如此仙境?


    雖說自己一心想要離開此地,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季節中的五行宗倒也是氣候適宜,讓人倍感舒適。如若是往常在桃花村,就算是深秋季節也當依舊悶熱才是,而在這五行宗山巔之上,卻是秋高氣爽景色宜人。


    這個時辰,已有不少弟子散布於廣場之上修煉,有盤膝打坐者亦有修煉術法與劍術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倒是真有幾分玄門出塵,仙風鶴骨的感覺。


    雖然眾人勤勉努力,但洛羽卻無半點自慚形穢之意。他一如既往的來到大青石上盤膝而坐。別人盤膝是為打坐修煉,而洛羽卻是眼神四處尋找觀察。仿佛他才是這外室長老,前來監督一眾弟子修煉一般。


    枯坐許久,也看了半晌,至始至終都沒見得幾個熟悉的身影!也不知自己這些日子是怎麽過的,竟然連幾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找不出來。如此這般,他也隻得無奈苦笑搖頭。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洛師弟,何故如此?”


    聽到身後的詢問聲,洛羽心中頓時一暖,轉頭望著張武燦爛一笑。在洛羽看來,張武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算得生死之交,自然不同他人。


    待見得張武隻是臉上有些許淤青,其它好似並無大礙之時,洛羽便放下心來微笑道:“讓師兄見笑了,些許感歎不足道哉,倒是昨日多謝師兄舍命相救,洛羽感激不盡......。”


    說著他就欲起身向張武施禮,張武一見趕忙伸手阻止,同時一臉不悅道:“洛師弟這是幹什麽?既是同門師兄弟,何須如此,再說我現在不是也沒事嗎?”


    見張武如此,洛羽也不好再堅持下去,這樣反而顯得生疏了。於是他便拉著張武,一同坐在他專屬的大青石之上。


    洛羽這一上下打量,見張武身體竟然真地行動自如,好奇問道:“聽說昨日師兄受傷頗重乃至暈厥,為何今日就能行動自如?”


    張武一聽,頓時爽朗一笑,滿臉得意道:“師弟有所不知,要說修為我張武是不如同門中人,可要說這皮厚我可是這個。”


    說著張武還得意萬分地伸出了大拇指,洛羽一見倒是來了精神露出詢問的眼神。


    張武見了更是精神奕奕繼續自吹自擂起來:“師弟知道過去凡塵之時我以砍柴為生,自小行走於山林之間,多有荊棘猛獸阻道,這摸爬滾打之下,倒是練就了一身‘厚皮功’。不是我張武自誇,若非致命傷,隻需休息幾日便可痊愈哈哈哈~。”


    說著張武還不忘拍了拍自己骨瘦如柴的胸脯,隨之發出‘咚咚..!’的悶響之聲,驚的洛羽是連忙伸手止住,表示欽佩至極。


    過了片刻,張武疑惑的問道:“師弟,你為何不修煉?前日我見你比鬥之時,劍招那真叫一個厲害嘖嘖~!如果師弟配合靈力運用.....隻是可惜了,你從不煉氣,又怎能進入煉氣期?”


    聽到張武的關心之言,許是早已聽膩,洛羽也並不反感。隻是他心不在此,學這些旁門左道的障眼之法又有何用?難道下山之後靠這雜耍營生不成?若是叫老師知道自己不務正業,非從墳墓裏跳出來抽死他不可。


    忽然想到老師那精準不已的戒尺,洛羽心中一震,於是回避道:“實有難言之隱,還望師兄見諒。”


    張武看了看洛羽,見其沉默的表情下,眼中似有不岔之色,隨即湊上前來,嘿嘿一笑小聲道:“師弟難道還想著逃走?”


    張武此言一出,洛羽頓時麵露驚訝地看向他,暗道‘我去,這小子看著老實巴交,沒想到是深藏不露啊!’


    心中驚訝的同時洛羽不忘觀察張武,見其並無他意,便放下心來,無奈歎息道:“實不相瞞,上山入宗實非我所願,且山下還有未婚之妻,到此許久她定然......。若在此虛度,洛某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


    聽到洛羽如此說,張武瞬間收起調侃的笑容,眼中慢慢露出敬佩之意道:“師弟,真君子。可!...話又說回來這一入山門哪能輕易逃走?師弟還是小心為好。”


    洛羽一聽正要反駁,可張武卻緊接著道:“我若記得沒錯,師弟你應該逃跑失敗七次了吧?整個宗門你不識別人,可別人卻都識得你哦。我可不想再見你第八次被掛在那顆老鬆樹上,成就劉長老的八擒八縱!”


    聽到這裏,洛羽望了望對麵那顆滿是自己‘光榮事跡’的老鬆樹。隨即嘴角沒來由的一陣抽搐,硬生生的將要說出口的話又壓了回去。


    隨之他歎息一聲道:“哎~往事不堪回首,恰似一灣淚水心中流。”


    張武一聽,頓時伸出大拇指讚故作一臉嚴肅道:“好濕!好濕!”


    洛羽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洛羽仍舊不死心的問道:“我就不信,難道宗門就沒人想逃過嗎?難道師兄你也想在此虛度餘生?”


    張武一聽,先是一怔,隨即咧嘴一陣大笑,仿佛是聽到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


    可當他見得洛羽眉頭緊鎖之時,張武才慢慢止住笑聲,帶著笑意道:“在此修煉多好,難道還下山砍柴過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妨告訴師弟,估計你啊,是這修真界中無盡歲月以來唯一一位不想修煉的人,也是唯一一位逃跑失敗七次,還想著逃的人哈哈哈~~”


    見張武取笑,洛羽頓時氣急:“你!...哎~也罷,估計你們都以為我瘋了。”


    說完洛羽不再說話,隻是無奈的眺望北方獨自躊躇。


    見洛羽麵露愁容,張武似是覺得自己方才說的有些重了,便安慰道:“師弟,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隻是...下次還需多加小心。”


    洛羽回頭看向張武,見他露出鼓勵的眼神,心中頓時一暖便對其點了點頭,複轉過頭去繼續望著北方那雲海深處自信道:“師兄無需擔心,這次我已有萬全之策。...隻是唯一顧忌的就是劉雷...額...劉長老,需想辦法支開他才行。”


    洛羽說完眉頭微皺陷入沉思,而反觀張武卻是一臉驚訝的望著洛羽!此時的他心中是又震驚又佩服,暗道‘這洛師弟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逃啊!哎~算了,看在與他生死患難的份上就幫他一幫,至於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了。’


    想到此處,張武便故作陶醉的望著遠處的蒼天巨峰豔羨道:“最近總聽聞宗主釀有‘青竹’美酒,不僅甘美勁道兒足,且還能增益修為呢。這酒好啊,宗門眾人下至外室弟子,上至長老誰不想喝上一口?我若是能喝口‘青竹’酒,這修為定然大進,可惜無福消受哦!陸師姐身為宗主的親傳弟子,應該能品嚐...,真是羨慕啊!”


    說著張武還不忘誇張的抹了抹嘴角口水。洛羽見張武這沒頭沒腦的話,是聽得雲裏霧裏莫名其妙,暗道‘正想著對付劉雷達呢,這張師兄怎的天馬行空,忽然就說到美酒上去了?...嗯?宗門下至外室弟子,上至長老誰不想?我哪有心情想這酒...等等!長老!’


    忽然!洛羽眼前一亮,心中一陣狂喜,轉身便抱住猝不及防一臉故作驚疑的張武,順手便將一物拋給張武道:“多謝師兄提醒,此物留與你吧。”


    此時洛羽喜形於色,順手將懷中之物拋入張武手中。張武一邊裝作一臉不解之色,一邊順手打開袋口道:“師弟說什麽呢?我聽不懂......這!?這從何而來?”


    望著袋中兩瓶聚氣丹,與數十顆下品靈晶。張武隻覺著自己的心髒似要衝出胸口!此刻他的身體正難以自製地顫抖著。


    他第一次發現,好像自己的小身板也並不是想象的那麽健壯。要知道他的修為低微,修煉緩慢,如果有這些丹藥,他定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再上一個台階。忽然,他似是想到什麽,緊張地望了望四周,見沒人注意,他趕忙將袋口封上。


    望著張武是又緊張有激動的表情,洛羽也不知將這些藥丸給他是好是壞,於是微笑開解道:“張師兄不必驚訝,此物乃上次與周師兄比鬥所得,我要了也是無用不如贈與你。不過...小弟還是認為少些服用為好,畢竟是藥三分毒。”


    顯然對於此時激動的張武來說,洛羽的這一番肺腑之言,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不過片刻之後,張武還是壓下了心中那份激動或者應該說是欲望。


    他慢慢地將布袋送回洛羽手中,麵有不舍道:“洛師弟心意我領了,但...此物太貴重了。師弟現在也許用不到,可以後若是萬一需要之時,卻是求之萬難,所以我不能收。”


    張武雖有不舍,可眼神卻是堅定不移,洛羽看在眼裏心中也是敬佩。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何特殊之處,但他總是知道那些嗑藥人見到藥品的渴望。


    見張武不肯接受,洛羽便從中拿出一半丹藥與靈晶,義正言辭道:“你我既是患難生死兄弟,那就莫要客氣。這樣,你我一人一半,如此一來也算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師兄再不可推辭,否則便不再是兄弟。”


    望著推入自己手中的‘重物’,張武隻覺手中托著的不是丹藥而是一座大山,眼中情不自禁的晶瑩閃爍。在這宗門又有誰能如此待他?雖然他入宗時短,但他也知道修真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道理,這丹藥靈晶如同修士的命一般.....望著手中的丹藥與靈晶,張武久久不能自已。


    洛羽也沒想到張武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麽,便拍拍張武微笑以對,算是調節下氣氛。


    可就在這時,身後卻傳來女子詢問之聲:“你們在幹什麽?”


    驟聞熟悉的聲音,洛羽瞬間低頭沉默,而旁邊的張武如同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


    隻見他迅捷無比地收起丹藥靈晶,轉身一邊奪路而逃一邊解釋道:“沒什麽沒什麽,我傷情複發頭痛難忍,回去躺會,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


    說著說著,就見張武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哪還有半點受傷的樣子,分明比正常人還要健康三分!


    見此陸冰凝滿臉疑惑的回頭,望著此刻已呆坐在大青石上的洛羽問道:“他怎麽了?語無倫次的。”


    陸冰凝走到洛羽身邊坐下的一瞬間,洛羽隻覺渾身不適,隨即背過身去,平淡道:“沒什麽,張師兄昨日在後山被野豬拱傷了腦袋,有點語無倫次也很正常。”


    看了看他那躲閃的背影,陸冰凝如柳般的秀眉微微皺起,雖臉上清冷了些,卻也別有一番豔麗多姿。


    不過洛羽的回答顯然沒有讓她滿意,隻見陸冰凝嗤道:“我看你才是語無倫次,你以為我不知你們昨日遇刺之事?......聽說你還跌下山崖?來,讓師姐為你看看傷情如何...?”


    說著陸冰凝便要伸手去抓洛羽手腕。洛羽一見瞬間想到那恐怖的‘鷹爪功’!猶如見到洪水猛獸一般,連忙閃身後退,同時一臉驚恐地望著陸冰凝提醒道:“陸師姐!我沒事,男女授受不親,還請自重!”


    見此,陸冰凝難得微笑道:“怎麽現在願意與我說話了?自重?我是師姐,又是宗主座下親傳弟子,你背對於我說話才是無禮。”


    望著一臉奸計得逞模樣的陸師姐,洛羽心中暗罵一聲‘女神經’,如今自己是走也不是,坐著也不是,隻得埋頭繼續發揚沉默是金的良好品德。


    而就在這時,陸冰凝自身後拿出一物,在洛羽眼前晃了晃。洛羽一見心中驚歎‘我去!她從哪搞來的向日葵?看樣子都熟透了!’。


    見洛羽一臉震驚的表情,陸冰凝麵露自得之色,故意考校道:“今日我自山間發現此花,見其麵陽而開甚是好看,便將其采摘而來。素聞洛師弟才學不凡見聞識廣,可知此為何種花?”


    望著陸師姐那冷豔中略帶淺笑的表情,那雙鳳眼之中卻是靈動自得,在看那微微上翹的嘴角,洛羽便知其所想,暗哼道‘女神經,就這還想考校本公子?本公子上輩子嗑的瓜子,比你嗑的藥丸都多’。


    想到這,洛羽借機一躍而起,同時一把抄起陸冰凝手中的向日葵向天舉起,對著那如火的驕陽神采飛揚道:“這有何難?聽好了!此花名曰‘向日葵’,一朵隻會對著太陽咧嘴傻笑的花。”


    說完,洛羽便自顧自地摳出葵花籽,開始吃起來,還不時發出清脆地開殼之音!


    陸師姐不知此物能食,連忙阻止道:“師弟此花未知其性,不可妄食!”


    洛羽卻擺手無所謂一笑,是一邊摳著葵花籽,一邊回道:“無妨,此物我在桃花村時就見過,還炒製後給靈...靈!”


    說道這,洛羽忽然頓住!自己仿佛回到過去......。


    四年前,桃花村小築院外。


    陶德手拿向日葵,站在院外對著錢靈兒洛羽搖擺道:“靈兒,小羽,你們看我找到了什麽?”


    錢靈兒一見,驚喜地拿過向日葵問道:“這花真好看,怎麽這麽大?像天上的太陽一樣,陶師兄知道這花叫什麽嗎?”


    陶德撓了撓後腦,搖頭道:“這...不知......。”


    就在兩人議論之時,一旁的洛羽伸手便將那向日葵搶來,望著疑惑的二人笑道:“這有何難?此花名曰向日葵,一朵隻會對著太陽咧嘴傻笑的花。”


    說完,他便扣下些許瓜子,將一副笑臉模樣的向日葵對著陶德與錢靈兒!


    頓時,院外傳來陣陣歡笑之聲......。


    想到往昔與靈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自己心中越發沉重起來。


    陸冰凝見洛羽止住話語,神情憂傷,心中疑惑問道:“洛師弟你怎麽了?洛師弟?”


    陸冰凝催促幾聲,卻不見洛羽回話,心中正奇怪之時。


    隻見洛羽捧著手中那已殘缺的向日葵,幽幽道:“秋葵望陽塵,佳人坐北深;今我難為人,誰知來世春?”


    陸冰凝聽著洛羽那傷感的詩句,她還未想明白其中意境,卻見得洛羽竟忽然向北而呼。


    “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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