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蕭羽對視之後,陳靜凝停頓了片刻,偏頭說道:“該部古籍,本是殘篇,其實,還有另一套配合功法,同源同出,與其相合,才能還原本來麵目……”


    蕭羽不急不躁,接過她的新茶,慢慢品著。


    “我自坊間傳聞,加上同門前輩口中,依稀獲得蛛絲馬跡。”


    陳靜凝安穩坐著,茶香與體香,交織不清。


    “如果說,音防幻陣,是修士古老防禦手段,那麽缺失的一半,便是上古流傳音波攻法,力敵天下……”


    蕭羽眯著眼,品味口中回甘,微微一笑:“音緣時有,盡則圓滿,殘則無限。我又不求真的‘縱橫無敵’,並不會為此執念。隻是辛苦你了……”


    陳靜凝嫣然一笑。


    又是幾日過去,蕭羽清晨,習慣如常,便要再去百年紅。


    正在街上踱步,臨近一角之時,忽然耳廓輕動,聽到近旁,有呼喝爭吵之聲,還夾雜女子的冷斥。


    蕭羽本不想湊熱鬧,奈何音聲入耳,一聽之後,已知來者何人,不由暗歎,冤家路窄。


    “這位道友,你可以去東川打聽打聽,我堂堂龍武少宗,怎會隨意招惹女修?”


    馬德武翹著腿,坐在一旁石台之上,一臉不正經的望著站在對麵不遠的女修,揚聲說道:“跟著我,吃香喝辣,坐擁一方,享受萬民尊崇,可不比這仙凡不分的中玄域內,好得太多?”


    在他對麵的女修,正是在預選賽中評判台上,不斷對蕭羽另眼相看的那位。


    她此時孤身一人,雖被圍著,但毫無懼色,一臉的怒氣。


    其他同伴,都是哈哈在笑:“這位道友,我們少宗天資聰穎,家世顯赫,可是天下難求的良配!”


    “可不是,上屆東川五鼎論法會上,最終可是我們少宗力壓群雄,奪得第一寶座——難道你沒有聽聞?”


    “多少同道爭著搶著,想要與其結為知音道侶。”


    “若不是我們少宗眼界太高,一心求音,身邊不知會留下多少鶯鶯燕燕……”


    “能與道友一見投緣,是道友百世修來的福分啊……”


    “……”


    “你們這群家夥,”女修皺著眉頭,冷聲喝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馬德武笑道:“放心,你若答應,我們日後,自然多得是時間,深入了解,熟悉彼此……”


    女修臉色越加難堪,斥責說道:“光天化日,竟能做出如此事情,你們東川修士,都是這般不要臉麵的嗎?”


    “唉,這不是給東川同道,敗壞名聲……”


    蕭羽忽然走了過來,淡淡說道:“馬少宗,多年不見,你的本性,依舊如此不堪。真真讓人擔憂,‘龍武宗’的未來。”


    “是誰?!”


    幾人都是驚怒,竟有人接近而不被己方察覺?難道是哪裏來的前輩高人?


    接下來,看清來人的他們,都不再做聲。


    馬德武方才還是調笑的表情,也是凝重下來。


    他們來了皇城幾日,自然了解到朝野流傳的要聞,已是知道了蕭羽在預選賽上表現。雖是將信將疑,但能夠擊敗三階三轉的邪修,無論如何,這種實力,絕非尋常可以小覷。


    蕭羽其實並不認識女修,但總是關注他的目光,也讓他暗中生出熟悉之感,稍有回憶,便能得出信息。


    “蕭羽,你想要多管閑事?”


    馬德武起身,陰沉問道。


    蕭羽淡淡說道:“我不想管,但同為東川出身,你在我麵前行為,實在讓東川修行界,一同蒙羞……”


    “嘿嘿……”馬德武皮笑肉不笑,語氣有些怪異說道,“你這幾年,實力長了,脾氣傲骨,也改變了不少啊!我不過與這位知音小小玩耍,你又何必小題大做?”


    “呸,誰與你是知音?”女修嫌惡的喝道。


    “唉,你這樣,真有知音,也不知什麽品性……”蕭羽歎了口氣,指著女修,對馬德武平靜說道,“她是我的朋友——還請馬少宗,別再找她的麻煩。”


    “你……”


    旁邊有同伴忍不住,想要出來嗬斥,被馬德武伸手攔阻。


    “好。”馬德武陰森一笑,點頭說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有齊人豔福,我也不多糾纏。咱們走……”


    幾人離開,到了遠處,有同伴問馬德武,為何不與蕭羽爭執。


    “那個小子,卻點醒了我。”馬德武笑容不在,冷冷說道,“能孤身麵對我們,膽色風姿均是不俗的女修,恐怕在這龍源皇城,也有跟腳。若再與蕭羽糾纏,惹出風波,被人暗中汙蔑,也許對我們此行不利……”


    “難道便放過那個蕭羽?”


    “嗬嗬……”馬德武眯上眼睛,寒芒閃映,“怎麽會呢?不過是打敗了三轉的邪修,算什麽依憑?”


    女修從未想到,會遇見蕭羽幫她。


    “謝謝你來解圍。”


    雖說未必需要,但蕭羽驚退這些討厭之人,也讓她少了很多麻煩。


    她的臉上,幽幽紅霞泛起,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當時在預選擂比,她可沒少在評判台上,噴些蕭羽壞話。


    蕭羽客氣的點點頭,說道:“無需多謝,舉手之勞。”


    女修說道:“空弦大比將近,我不過出門緩解重壓,透一口氣,卻未想到,會被這些家夥纏住。可惜身邊恰巧沒人……”


    “我也相信,即便我沒有出現,他們之後,也定然無法拿你如何。”蕭羽目光,淡淡掃過遠處,微笑說道,“隻是,希望你不要因他們,對東川修行界,產生惡感。”


    “人有千種,世生萬音,我自然曉得。”女修點頭說道。


    她的臉色如今已然恢複,落落大方,真是難得一見的窈窕美人。


    她笑著對蕭羽說道:“不然這樣,我請你去我家中做客,品些清茶,略微致謝。”


    “不必了。”蕭羽拒絕說道,“又非什麽大事,改日吧。”


    女修也未多挽留:“既然如此,便隨音緣吧。對了,我知道你叫蕭羽,你還不知我的稱呼——我姓吳,名小雪……”


    話畢,蕭羽點頭,灑然離開,女修也很快轉身出了拐角,走進大街。


    不遠處,有一隊侍衛,匆匆趕來,到她近前,均是低頭賠罪,神情恭謹。


    隨手揮退侍衛們,吳小雪卻一直望著蕭羽離去方向,喃喃說道:“難道,他已知曉?”


    日月穿梭,空弦大比之期,日益臨近。


    不斷有四方修士,慕名而來,匯聚龍源皇都。


    本來這樣天下人族修行界的大事,一般隻有一流或是二流門派才有底氣參與,但因為空弦大比,放出了凡人散修,與修行正統同地位的消息,引得不少閑雲野鶴,或是名聲不顯的小派,也願過來湊湊熱鬧。


    東川三流“漠北派”的出現,便也是被其他人如此看待。


    “師傅!”


    貝珠兒第一個蹦到郭芊兮的身前,親昵的與其相抱。


    “多大的丫頭,還是這樣瘋癲,唉……”


    郭芊兮樣貌青春豔美,與貝珠兒站在一處,如若姐妹,外人看來,自是一番善意讚歎。


    “師傅。”


    蕭羽也是過來見禮,陳靜凝在旁,同樣晚輩之禮相見。


    “你的進境,果然驚人啊……”


    看到蕭羽,郭芊兮眼神不斷閃動,既是意外,也是驚喜。


    “當年我慧眼識才,招了你這個寶貝入門,如今在本門之內,可是成了最傳說的事情……”


    這一次郭芊兮帶隊過來,完全是得知蕭羽等人,在龍源打出的赫赫聲勢,算是為他們助威。因此,結伴而來,都是與其相熟的幾人。


    “可不是,當初我在外門,便是知道蕭羽,未來定然與眾不同。”


    說話的,正是當年的外門教習,如今與蕭羽算是同輩師姐的冷若梅。


    “李師師,你也來啦!”


    陳靜凝露出些許開心神色,與一旁嬌小可人的同門對話。


    這個女修,蕭羽也曾見過,多在外門“紅塵閣”中,與一眾女修玩鬧。


    記得閑聊之時,陳靜凝也偶然提起:不久之前,刻意苦修的李師師,終於修為精進,脫凡入音,正式進得內門,拜入“翠簫峰”——皇甫青長老一支,成為陳靜凝的師妹。


    一別經年,各有緣法,彈指揮去,世易時移。


    李師師慵懶之態尚在,但麵對蕭羽,卻有些恍惚的隔閡。


    仙凡之別,在東川修行界中,也是天塹溝壑。


    當年同是外門出身,五音不全的窮小子,如今竟已是堂堂三階,“天腔境”的高人,風光無限!


    初入地音的李師師,對此或有羨慕,或有不甘,或有嫉妒……但到了麵前,感受莫名差距,隻有生出仰視敬畏之心。


    與郭芊兮一同過來,基本都是“彈劍峰”與“翠簫峰”的幾位女弟子,大多都是新晉,其中竟有曾經照顧蕭羽飲食起居的林霜、夏雨。


    與李師師類似,麵對蕭羽這過往熟悉的麵孔,她們既是覺得陌生,又覺得敬畏,總不再如同以往隨意。


    “中玄皇都,傳聞之中,既是幾大尊者潛修護衛之地,也是人族最為繁華的城池盛景。”


    郭芊兮興致勃勃的指點說道:“既然來了,大家便要好好逛逛。蕭羽算是地主,總該請上我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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