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妹妹,你等等我!”


    丁逸近乎半摔半落的跌到了樓下,他顧不得身子被摔得生疼,站起來便拔足狂奔。


    一路跌跌撞撞穿過了幾條回廊,越向那院落接近,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便越發濃厚,方才穿過庭院的大門,迎麵便被一股淩厲的腐臭黑風掀翻在地。


    他咬緊牙關,隻覺渾身發軟,想要掙紮起身卻怎麽也爬不起來,眼前的一幕令他驚駭無比,卻見他的義母芸娘仰麵倒在庭院中,臉色發黑,雙唇青紫,唇邊掛著一絲殷黑的血跡,兩眼緊閉,早無生命跡象。


    柳慕晴一邊劇烈的咳嗽著,一邊撕心裂肺的呼喊,嗓音也喊啞了,發瘋一般拚命的搖晃著芸娘的遺體。


    柳正南也是麵色黑青,半跪在院中,喘氣如牛,隻有那一雙充滿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麵前一團黑蟲飛繞著的人形。


    那人形周身密密麻麻飛舞著不下數百計的碩大黑蟲,移動起來那些黑蟲也是隨之而動,那以數百計的飛蟲振翅嗡鳴,激蕩起一陣撲麵腥風,那人形緩緩飄蕩著來到距離柳正南僅僅咫尺之遙,那悉悉索索的蟲鳴聽的令人頭皮發麻。


    緊接著一陣陰慘的笑聲響起,卻是那蟲群內的人形所發出,一字字道:“柳正南,你已身中我這化血蠅之毒,就要毒發而死,要怪就怪你當年好端端的救回來一個不該救的女|嬰!”


    此言一出,不單單是柳正南,就連柳慕晴也是怔住了。


    “原來你是那蠻夷巫族的人!”柳正南瞪大了雙眼,激動的大口咳嗽一陣,一股黑血被他咳在了地上,看起來似乎中毒已深。


    卻見這蟲群繚繞的人形渾身包裹在一身黑袍當中,根本看不到他的廬山真麵究竟如何。


    “當年你率領中原鐵騎將我巫族血洗,又擄走我族中公主,這筆賬今日我靈蠱仙自要與你算個清楚!”


    一席話說完,一邊的柳慕晴被驚的呆若木雞,什麽巫族,什麽公主,這一切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直讓她愣在原處。


    那靈蠱仙說完便不再理會柳正南,向著柳慕晴飄蕩而去,在她身前站定竟是躬身一禮道:“公主,老夫乃是黑巫族中長老靈蠱仙,今日有幸終於找到了公主的下落,還請隨老朽一起返回族中。”


    柳慕晴望著他身前那片猙獰可怖的巨大飛蟲竟是絲毫不懼,雙手仍緊緊的抱著芸娘,咬碎銀牙,聲嘶力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公主不公主,你殺死了我娘,我絕不會放過你!”


    言罷緩緩站起身來,卻見她那嬌軀四處竟是隱隱泛起了絲絲火花,在她周身“劈啪”作響,隱隱傳出一股灼熱的壓迫之力。


    “轟!”隻聽一聲轟然悶響,周圍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忽然變得熾熱難當,一團火球竟是憑空顯現而出,兀自漂浮在她身前。


    “妖人!你害死了我爹娘,看火!啊~”


    柳慕晴杏目圓睜,衣衫無風鼓蕩,那如瀑布般的秀發瘋狂搖曳起來,倒著飛舞,周圍的溫度已是熾熱的可怕。


    隨著柳慕晴一聲嬌喝,身前那團火球立刻呼嘯而出,徑直向靈蠱仙呼嘯轟去。


    “這是……引火訣!”靈蠱仙忍不住也是一聲讚歎:“許多年不曾見到白巫族的五行奇術了!”言罷隻信手一招,便見他身前的那片蟲群,立時如一片巨大的黑色漩渦,急速在他身前旋轉開來,那團火球轟入了那黑色的漩渦中,隻聽一陣絲絲聲響,一股黑煙過後,便如泥牛入海再無反應。


    柳慕晴施展完了這招奇異之術,頓覺體內一陣空虛,當下兩腿一軟便是跌坐在地。


    靈蠱仙倒是顯得極為興奮,嘿然道:“哈哈,現在你應知道了吧,你身懷我巫族血脈,根本不是中土人,那死去的女人根本不是你娘,柳正南也根本不是你爹,他們是我們巫族不共戴天的仇人,公主,不要被他們的花言巧語蒙騙了,還是快快隨我一起返回族中吧!”


    “哈哈哈!”驀然間隻聽柳正南一聲仰天狂笑,笑過之後便是一陣劇咳,隨後冷笑道:“真是可笑至極,你們蠻夷巫族生性殘忍,為練就邪術也不知道殘害了我多少中原無辜百姓,本將軍奉先帝遺詔勢要將你們這些邪魔歪道統統消滅,你說什麽要報血洗之仇?哼哼,那當年你們殘害的那些無辜生命卻又該魂歸何處?如何安息?”


    靈蠱仙並不理睬,隻向柳慕晴道:“公主若是不從,就不要怪老朽不客氣了,今日就算是將你殺死也要帶著你的屍首回去!”言罷向著柳慕晴探一指,身前的那片蟲群便是轟然一聲,群起而飛,撲打出一片腥風,直向柳慕晴卷來。


    丁逸直到此刻方才回過神來,眼見自己剛剛相認不久的義母芸娘那慘死之狀,這個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忽然又聽到那妖人似乎要對柳慕晴痛下殺手,當下也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爬將起來,跌跌撞撞的踩踏著滿地侍衛的屍體,直向柳慕晴奔去。


    “晴兒妹妹不要怕!有我在!”丁逸撲倒在柳慕晴身前,展開雙臂,將她擋在身後,那一雙堅毅的目光不屈的望著麵前的靈蠱仙,從此他再不畏縮,他已經失去了一次,絕不願再失去第二次。


    靈蠱仙那枯槁的臉抽動一陣,繼而陰慘笑道:“哪裏來的毛小子竟不知死活,待會我便拿你的屍身盡數喂了我這群寶貝!”


    言罷探掌一招,那些巨大的黑蟲頓時吱吱怪叫,向著兩人蜂擁而至,一個個尖銳的口器淩厲炸開,蟲眼各自也是一片血紅,望準了丁逸便張嘴咬來。


    “啊!”一聲淒厲的呼叫卻是由柳慕晴發出,那些個巨蟲個個猙獰恐怖,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見到這些大黑蟲心中恐懼萬分,近乎是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了身前的丁逸。


    丁逸也驚懼不已,可一想到身後的柳慕晴,便將牙關一咬,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忽然,四下隻聽一陣陣淒厲的哀鳴,那此起彼伏的刺耳慘號聲近乎貼著他的耳邊疾掠而過。


    “咦?這是怎麽回事?”


    忽聽那靈蠱仙一聲驚奇的呼喝,丁逸這才趕忙睜開眼來,但見一蓬玄青光芒自他身上散發開來,厚如濃霧直將他和身後的柳慕晴罩在其中。


    而那些巨大飛蟲一經撞在這層玄青光芒之上,立刻好似以卵擊石,發出陣陣慘呼,被撞得支離破碎,絲毫不能擊破,而那青色光芒卻是巍峨不動好似銅牆鐵壁,根本絲毫不受影響。


    丁逸看到如此奇怪的情形,定下心神查看自身,終於看到,原來這陣玄青光芒竟是自己脖子上所掛著的那個香囊綻放而出的。


    “這是?”靈蠱仙已是大為震驚,一時間也沒想到在這半大的小子身上竟然有這樣玄妙的東西。


    當下趕忙收了那些僥幸沒死的蟲群,萬分吃驚道:“小子,你是從哪來的?”


    丁逸依稀記得,這香囊是娘親在五月時節送給自己佩戴的,心中不禁浮現出娘親那慈愛的麵容,“逸兒,今天是五月節,娘送你這個香囊好不好看?”


    當時的丁逸高興萬分,歡呼雀躍著,一溜煙的跑出家門向小夥伴炫耀去了。


    靈蠱仙見到丁逸半晌不語,心道自家這群化血蠅也算是食盡了不少血肉,該是凶狠無比,竟也對這眼前這玄青光芒無可奈何,臉色更為難看,一時竟沒了主意。


    此刻,丁逸看到對方折騰了這麽許久,仍然拿自己無可奈何,先前的恐懼感早已淡了許多,直將胸膛挺起,安慰身後的柳慕晴道:“晴兒妹妹,你不要害怕,這個妖老頭子不能拿我們怎麽樣,你看他們所用的招數就隻是那些蟲子的樣子嚇人罷了,不打緊的!”


    那靈蠱仙聽了丁逸的話,從一片驚懼轉為一陣惱怒,他心中雖然氣憤不已,可是偏偏對這玄青光芒無可奈何,又被一個半大的毛小孩言語間嘲笑一番,當即氣血翻湧,胸口一窒,差點便是吐了血。


    當下隻把心一橫,一手將身上的黑袍隨手一撩,直將周身殘存的黑蟲盡皆裹了,繼而身形搖了兩搖,呼啦啦的展開黑袍,立刻一片鋪天蓋地的化血蠅轉瞬間飛舞繞繞在一起,竟化為一個巨大的飛蟲來,卻見巨蟲須爪攢動,口噴墨綠的汁液,那巨大的口器中不斷揮舞著一對尖銳如刀般的牙刺,徑直向著丁逸呼嘯咬來。


    這一招卻正是這靈蠱仙的看家本事“天鬼蟲王!”


    這天鬼蟲王乃是靈蠱仙用自身血液使得那群化血蠅融合一處,化身而成,劇毒無比,常人若沾染毒氣,頃刻間便會斃命,更為恐怖的是,這蟲王更有自身意識,能夠以智製敵,端的是厲害無比。


    丁逸身邊的青芒再一次光芒大盛,直把那些蟲王所釋放而出的毒氣一絲不漏的擋在了外邊,隨後在那蟲王的口器狠狠咬在青光罩上的同時,一聲轟然巨響,隻見那蟲王便被一股強大無匹之力震得倒彈飛出,竟在一瞬之間化為了一大灘綠色汁液,惡臭撲鼻。


    而那青光罩隻是微微顫動片刻便恢複了平靜。


    靈蠱仙此刻的心情已是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了,心裏早已是一片驚懼,額頭上淌下了豆大的汗珠,現在他的身上就隻剩下一隻玲瓏金蠍,這蠍子是他耗費了半生的精力每日堅持煨毒而得來,如果再要是被破去,便可得不償失了,他實在不敢輕易去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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