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血老祖麵漏凶相,伸出右手朝陳劍平項頸抓去,旁邊武大通、納蘭月大急,但苦於全身被製,隻有幹著急的份,隻見飲血老祖一把抓住陳劍平的衣領,將他拖至玉棺旁。


    陳劍平半身麻痹不堪,被飲血老祖摜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此時陳劍平離玉棺頗近,抬眼朝裏看去,隱約看見玉棺內躺著一美貌女子。


    這女子膚白如雪,一襲紅衣,容貌竟似不差於納蘭月,隻見她平靜安詳的躺在玉棺之中,雙目微閉,更奇的是,她臉上竟然有微微紅潤之色,倘若不是她躺在玉棺之內,陳劍平甚至都會以為她隻是睡著了而已。


    飲血老祖煉寧緩緩的說道:“你與煉劍堂已經有過接觸,估計已經知道煉劍堂瀛丹法器的秘密了吧?當年煉劍堂上下要強行將飲血咒封印到我妻子體內,我氣憤之下,也是為了保住我妻子的性命,便反出煉劍堂,投靠血劍門!”


    說道這裏,煉寧低頭輕輕撫摸著玉棺,陳劍平三人聽到這裏,都覺得頗為震驚,三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可怖可恨的魔頭此時竟然說起了自己的身世經曆。


    煉寧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仰麵自言自語道:“我血劍門,功法實力自然不能與天下大派相比,可也有我們自身的獨到之處,我以煉劍堂心法為基礎再以自身鮮血為媒,煉化各種神兵利器,修習到最後,更是能以自身精血為媒,召喚強大的陣法靈媒。”


    聽到這裏,陳劍平微微點了點頭,他曾聽師尊陸正山提起過:“北疆習武之士,往往能掌握一種強大的召喚之術,相傳功法修習精深者,以自身精血為媒,上可召喚九天玄宇神靈、下可召喚幽冥神界魔鬼,端的是厲害非凡,不過此術過於詭異隱晦,多密宗單傳,為中原正道所不取。”


    煉寧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痛苦了起來,他垂首陰沉的說道:“可好景不長,北疆魔教聖主,垂涎我門中強大功法,對我等巧取豪奪,他們實力強大,幾乎將我們斬盡殺絕;而你們所謂的正道門派,非但見死不救,反而說我們所練功法詭異,乃是邪魔妖道,竟然落井下石,同樣對我們痛下殺手!即便是煉劍堂也隻是在旁邊冷眼看著!”


    陳劍平聽到這裏,衝口大叫道:“胡說!你這魔教妖邪,少在這裏血口噴人!你自己因恨生仇,修習邪門武功,還誣賴別人……”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飲血老祖怒極反笑,隻見他惡狠狠的盯著陳劍平說道:“我血口噴人?當年,魔教將我等斬殺殆盡也是我血口噴人?‘百花穀’、‘禦劍神宗’誘我歸降,妄圖竊取我血劍門功法也是我血口噴人?見誘降不成便痛下殺手,說什麽‘正道得不到的東西,就是毀了也不能落入魔教妖邪手中’,這也是我血口噴人?”


    陳劍平被這飲血老祖一陣搶白,頓時啞口無言,漲的滿臉通紅,他心中激怒,胸口猶如壓著一塊大石,壓得他直喘不過氣來,當下,對著飲血老祖怒目而視,大聲說道:“奸邪小人,修要在這裏顛倒黑白,此處又無人可與你對峙,你自然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你……”


    還未等陳劍平說完,飲血老祖狂暴的張開雙臂,厲聲嗬道:“好!好!好!便如你所說,一切皆是在下一派胡言!”


    接著,飲血老祖猛地俯下身子,死盯著陳劍平問道:“那麽我倒要問問你這位正道義士,我們隱於北疆荒蠻,與世無爭,潛心修行,你倒是說說我們是正派還是邪教?為何魔教要滅我,正道也要滅我?為何我的發妻卻要永遠躺在這玉棺之中?為何天下之大,幾無我等立錐之地?”


    陳劍平簡直是驚恐的看著飲血老祖,隻見飲血老祖揮舞著雙臂,大聲呼喊著:“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呀!我與妻子千辛萬苦逃出重圍,可你所謂的正道中人,為了逼我們夫妻現身,竟然殘忍的殺害了我們還在繈褓中的兒子!為何我妻子跪地自刎以求他們手下留情,而你說的那些正道中人還是食言不肯放過我們的女兒?難道這些人也是正道?”


    陳劍平大聲喘息著,嘶啞的喊道:“胡說八道!你胡說!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這嗜血妖人,這些都是你編排的謊話……這些都是你蠱惑人心的伎倆,不可能……”


    陳劍平說道這裏戛然而止,一口氣險些哽在咽喉,因為他的臉正對著玉棺之中的那具女屍。


    陳劍平此時心中簡直煩亂到了極點,心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魔道不容他,正道也要殺他,那他到底是正是邪?還是都不是?那他又是什麽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到底是怎麽了……”


    其實,若是此時換做旁人,亦或是旁邊的納蘭月、武大通,大概連想都不會想這些,或者是想盡一切辦法找出飲血老祖這番話的破綻,予以駁斥,或者幹脆就不承認飲血老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但陳劍平卻怎麽也繞過不過這個彎,正邪之分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神聖之極,簡直不容有半點含糊,在他心中一直認定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從沒有過半分雜念,可在這一刻,在這危急萬分之刻,陳劍平卻深深的被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困擾著——何為正、何為邪?


    “哼……哼……哈哈哈……哇哈哈哈……傻子,你這個傻子!”飲血老祖癲狂的指著陳劍平,大聲狂笑著說道:“你這個傻子!你還在那裏困惑些什麽?這世間那有什麽正邪?有的隻是力量!殺戮!和仇恨!”


    接著,飲血老祖嚎叫著,雙臂一揮,一團烈火朝陳劍平打來,旁邊齊、紀二人同時驚呼,陳劍平正自渾渾噩噩之際,突見一團烈火朝自己打來,頓時想也沒想,猛地在地上一滾,勉強躲過了這一擊。


    突然,陳劍平心中猛的一驚,自己左半身竟然已無麻痹之感,陳劍平在得知飲血老祖身世之後,心中信念突遭重創,內心之震蕩可想而知,可如此一來,陳劍平便無暇再去運勁衝破堵塞的經脈。


    陳劍平所休息的內功根基未玄羽真經內力,玄羽門功法源於道教,道家精髓講究“無為、無事、無欲”,而修煉功法亦是如此,須得做到“無相、無往、無念”。


    當陳劍平內息走了岔道,經脈堵塞之際,他越是想急於衝破堵塞之血脈,便越是犯了道家心法之大忌;可一旦他心係旁騖之時,便忘了衝破堵塞經脈之事,正好應了“無相、無往、無念,”這一心法要旨,內息自然而然的回歸正途,堵塞之經脈立解。


    飲血老祖見陳劍平竟然避過這一擊,微微一驚,猛地雙手急揮,三道火球朝陳劍平打來,陳劍平此時雖思緒繁雜,神情恍惚,可他畢竟不傻,也知道此時情勢危急,當下深吸一口氣,內息急速流轉,右手手臂硬生生的掙脫了黑氣。


    說時遲那時快,陳劍平右臂一經脫困,拔劍在手,盡力一揮,兩道劍氣呼嘯而出,將兩顆火球撞散,接著縱身而起,躲過第三顆火球,就勢落在納蘭月、武大通二人身邊,長劍一削,將他二人身上黑氣打散。


    此時陳劍平左臂依然裹在黑氣之中,可他顧不得這些,長劍急出,以雷霆之勢朝飲血老祖一陣快攻,飲血老祖雖功法修為深厚,可他此時受傷極重,已是搖搖欲墜,在陳劍平的快攻之下,連連後退。


    終於,飲血老祖一個踉蹌,癱坐在地,陳劍平長劍一直,將他製住,飲血老祖望著陳劍平冷冷的笑道:“嗬嗬!想不到我煉寧今日‘虎落平陽被犬欺’……”陳劍平也不說話,長劍向前一送,劍尖離飲血老祖喉嚨僅剩數寸。


    此時,裹住陳劍平的黑氣慢慢散去,飲血老祖呆了半晌,盯著陳劍平說道:“怎麽?還不快動手?你還猶豫什麽?隻需長劍一遞,便可為正道除害,為枉死的百姓報仇了!”


    陳劍平心中激蕩,思緒萬千,劍尖不住地抖動,手中長劍好似重如千斤,這一劍,卻如何也刺不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飲血老祖癱坐在地上,癲狂的仰麵大笑,他雙眼透著精光,盯著陳劍平,狂笑著說道:“你當真是傻得可憐,可憐之極呀!”


    突然,飲血老祖的狂笑聲戛然而止,隻見他雙眼閃過一絲寒光,陰森森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了,這世間沒有什麽正邪,有的隻是力量!殺戮!和仇恨!”


    陳劍平頓覺不妙,一咬牙,長劍猛地刺出,可就在這時,隻聽“砰”地一聲,飲血老祖如同護法巨蝠一般,化作一團黑氣憑空消失不見了,周圍氣氛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半空中又重新回蕩起那低沉的咒語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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