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無遺轉出牆角,臉上似笑非笑的問道:“薛舵主這麽早,您這是打算出去,還是剛回來?”


    錢不來微微定了定神,幹笑一聲,說道:“大敵當前,我連夜巡視一下,有備無患嘛。”


    紅發供奉蔣無遺嘿嘿一笑,說道:“薛舵主有心了,咱們聚賢堂若人人都能如蔣舵主這般有心,何懼強敵呀?”


    錢不來心中犯著低估,暗道:“這人老奸巨猾,平日裏對我帶搭不理的,今日撞上他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這,錢不來笑了笑,說道:“先生為聚賢堂鞠躬盡瘁,獨生愛女更是為聚賢堂而捐軀,我等上下皆以先生為楷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蔣無遺冷笑一聲,臉上現出怪異的表情,低聲說道:“聚賢……嘿嘿……聚賢,那有那麽多賢者可聚,不過是一潭死水而已。”


    錢不來摸不透這紅發供奉的意思,心裏打個突,隻覺得這蔣無遺今日好生古怪,此人心思縝密,深藏不漏,錢不來怕在他身邊漏出破綻,一直以來都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此刻聽這蔣無遺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錢不來心中直犯嘀咕,幹笑了兩聲,說道:“蔣先生說的哪裏話,咱們聚賢堂人才濟濟,蒸蒸日上,往後還要大展拳腳,圖霸武林呢。”


    蔣無遺似笑非笑,一雙眼睛怪異的盯著錢不來,沉聲說道:“薛舵主,十幾年來,喬莊打扮,恐怕此時已是精疲力盡了吧?”


    錢不來心中大驚,可臉上卻麵不改色,暗道:“這老狐狸還是發現我了!”當下凝神戒備,故作無辜的說道:“蔣先生何處此言,屬下聽不明白,屬下這些年得……”


    錢不來還未說完,蔣無遺卻一臉厭倦的擺了擺手,示意錢不來不要再說下去,隻聽他說道:“你是否真的叫薛倫老夫毫不在意,你是混進來的奸細也好,還是死心塌地做聚賢堂分舵舵主也罷,老夫都毫不在意。”


    錢不來此刻心念急轉,心想:“難不成這老狐狸是在故意炸我?不對!他如真識破我,悄悄抓住我的把柄或把我拿住便可,怎會有閑情跟我在這裏扯閑篇?說不得也隻好跟他翻臉,此刻飲血門劃歸藥山派,我正好脫身,跟著陳掌門轟轟烈烈的大幹一番事業!”


    想到這,錢不來心中稍定,轉頭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那敢問蔣先生都關心些什麽?”


    蔣無遺向前邁了一步,錢不來氣沉丹田,勁貫全身,凝神戒備,隻聽蔣無遺陰沉的說道:“老夫唯一關心的是,你到底是那一撥的?”


    這話錢不來可不好回答,他眯縫著眼,冷笑一聲,心想:“幹脆就給你來個聲東擊西!”想到這,他反問道:“那麽請問蔣先生,你又是那一撥的呢?”


    錢不來話音剛落,麵無表情的紅衣供奉蔣無遺眼角猛地抽動了一下,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錢不來,冷冷的說道:“辰時末刻,大堂議事!”


    說完轉身而去,錢不來望著蔣無遺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搖搖頭慢慢回屋。


    錢不來到得議事廳時,堂下已站滿了各處分舵舵主,及聚賢堂幾位供奉,錢不來抬頭與蔣無遺對視了一眼,蔣無遺麵無表情,看不出有什麽變化。


    錢不來此刻惴惴不安,暗想:“蔣無遺必定已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隻不過還不知道自己的來曆,那麽堂主納蘭寧、少主納蘭明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了呢?”


    這時堂主納蘭寧、少主納蘭明從後殿走出,原本亂哄哄的大堂之上,瞬間靜的悄無聲息,隻見納蘭寧麵無表情的往正中的太師椅上一坐,側身朝旁邊的納蘭明看了一眼。


    旁邊納蘭明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從袖筒裏拿出一封紫黑色信劄,平平整整的放在堂前的長桌之上。


    在場眾心中好奇,圍攏到長桌前一看,隻見一條長約一尺的紫黑色信劄,頂上一個紅圈,內寫一個鮮紅的“羅”字,下麵寫著“修羅無常,不擇貴賤”八個大字,各個殷紅如血,在紫黑色信劄襯托下,顯得極為陰森。


    在場各位堂主及幾位供奉看了這信劄,亂哄哄的議論開來,眾人臉上皆一片愁雲,座上納蘭寧一擺手,指了指桌上的紫黑色信劄,說道:“各位,今日召集大家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信劄一到,羅生門不日必將攻來,大夥聚在一起,好拿個主意。”


    納蘭明說道:“叔父,咱們前段時間發往中原各派的信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不想他中原各大門派對這羅生門竟坐視不管!”


    納蘭寧冷笑一聲,說道:“百花、禦劍身處南疆,這羅生門在他們老窩裏興風作浪他們都置之不理,此刻巴不得禍水東引,羅生門進犯咱們北疆,他們自然不會插手。”


    納蘭明說道:“既如此,那玄羽門卻也對此置之不理,真是妄為名門正派!”


    左首蔣無遺笑著說道:“玄羽門紫陽老道此刻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那有餘力來管咱們北疆的事情!”


    這時場中一幹瘦老頭大聲道:“咱們誰也不靠,他羅生門再怎麽厲害,終究是近幾年新近崛起的小門派,能有多大氣候?咱們聚賢堂幾百年來屹立西北不倒,還能怕了他羅生門不成?”


    這幹瘦老頭話音一落,場中群情激憤,多有隨聲附和者,就在這時,隻聽東首一個聲音說道:“這羅生門威勢甚大,連百花、禦劍兩派都不敢招惹他們,咱們需避其鋒芒,不能硬拚。”


    眾人尋聲望去,說話者乃是東首一矮胖中年男子,適才那幹瘦老者聽了這話,大聲道:“汪舵主,怎麽?敵人還沒打上門來,你這就泄氣要做縮頭烏龜了?”


    被喚做汪舵主的這矮胖中年男子一聽這話,氣的滿臉通紅,大聲道:“姓楊的,你少在這裏充大個,在場各位舵主有一個算一個,那個不比你硬氣,要有強敵來襲,我汪某人第一個衝上去,輪到第一百個也未必輪上你!”


    這姓楊的幹瘦老頭瞪著雙眼,怒道:“姓汪的,少在這裏放狗屁!”說完指著長桌上的紫黑色信劄說道:“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倒說起泄氣話了,還第一個衝上去,你此刻便嚇破膽了!”


    這汪舵主一張紅臉氣的似乎大了一圈,摩拳擦掌的大聲道:“西北這麽多門派,他羅生門為何隻找咱們聚賢堂的晦氣,不得調查清楚再說嗎?像你這般不管不顧的隻想廝殺,成什麽樣子,來來來,你若是真想打,姓汪的先陪你過上兩招!”


    這姓羅的幹瘦老頭猛地向前一衝,二人便要開打,旁邊眾人趕緊抱住,將兩人拉開,堂上納蘭寧沉聲道:“大夥先莫要亂,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夥做好防備,敵在暗我在明,千萬別讓人鑽了空子。”


    納蘭寧還想在說些什麽,就在這時,猛然聽見堂外傳來幾聲呼喝聲,納蘭明朝外看了一眼,大聲問道:“外麵怎麽了,什麽人在那吵鬧?”


    納蘭明話音剛落,突然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輕弟子猛地跑進議事廳,驚慌的說道:“啟稟堂主,大事不好了,一大群人攻進來了,瞧裝束,應該都是羅生門的人?”


    這話一出,堂上嗡的一聲炸了鍋,大夥紛紛議論道:“什麽?”“怎麽悄無聲息的就攻過來了?”


    納蘭寧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這幫賊子是如何悄無聲息的越過山門的?”說著,轉身看著蔣無遺,大聲問道:“通往山上的要道最起碼布有三道暗哨,怎麽會沒發現敵人攻來?”


    就在這時,一旁蔣無遺兩步走到納蘭寧身邊,臉色凝重,納蘭寧狐疑的看著蔣無遺,隻見蔣無遺湊到納蘭寧耳邊說道:“堂主,當此時刻不能……”


    就在這時,納蘭寧的身子突然猛地一震,隻見他一把抓住蔣無遺的左肩,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著蔣無遺,無比驚駭的說道:“蔣先生,你……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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