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劍平心神激蕩,離了紫雲宮後山向東藥山一帶疾馳狂奔,他心中急躁煩悶,一味的發足狂奔,隻覺得每跑出一步,心中的煩悶便減輕一分,每跑出一步,心中的痛苦便發泄一份。


    如此跑下去,體內真氣慢慢發力,一個多時辰後,竟然連玉骨指環中的內力也被牽動,一時間真氣鼓蕩,內息急速流轉,整個人猶如一艘吃飽了風的快船越奔越快,如此不住腳的狂奔,竟絲毫不覺得疲憊。


    陳劍平一路疾馳,生生狂奔了一夜,直跑到東方魚肚發白才停下腳步,到得東藥山地界,瞅見一塊巨石,猛地停住腳步。


    他疾馳之下,“呼”的一聲驟停,頓時在身畔卷起一陣塵土,陳劍平也不理會這些,頹然的搖搖頭,將長劍拋在一邊,一斜身重重的往巨石上一靠,怔怔的出起神來。


    此時雖已到了東藥山地界,可他心中實不知來東藥山為了什麽,隻覺得除了兩麵山、紫雲宮之外,唯一知道的地方也隻有這東藥山了。


    想到這,不禁覺得天地之大,卻無自己容身之處,自己好似露水浮萍一般,空落落的豪無根基,昔年身為南疆桑葉村小乞丐時,那種無助、落寞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


    回想起近幾日諸般遭遇,一切都曆曆在目,若雪姐身亡,師尊陸正山為救自己、為保全紫雲宮,不惜一死,想到這些,陳劍平簡直心如刀割,忍不住流下兩行淚來!


    眼淚婆娑之際,傷心、痛苦、自責、疲憊一起湧上心頭,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恍惚間,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現實,又仿佛見到了若雪姐的笑容,又仿佛聽到了師尊的教誨。


    一切是那麽的溫暖、平和,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陳劍平心頭一緊,接著便是狂喜,難道連日來的遭遇隻是南柯一夢?


    他猛地站起來,向前疾走兩步,突然有一堵透明無形的牆壁將他擋住,陳劍平心中大急,可不管他如何拍打喊叫,近在咫尺的若雪姐和師尊隻是微笑的看著他,好像絲毫聽不見他的喊叫。


    陳劍平隻覺一股強烈的無名怒火湧上心頭,他握緊雙拳,猛砸麵前的無形牆壁,嘴裏大喊著:“師父!若雪姐!你們怎麽了,你們沒事吧……”


    猛然間,無形牆壁發出一聲極細微的輕響,這聲音是那麽的輕微,可在陳劍平聽來卻如驚雷一般。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聲響接連不斷,麵前的無形牆壁,如同鏡麵一般,慢慢碎裂,師尊和齊若雪的樣貌也漸漸變得模糊。


    陳劍平慌亂的撫摸著眼前龜裂的無形牆壁,大喊著:“不,不要,你們……”


    終於,“轟”的一聲,整個透明的好似玻璃的牆壁,完全碎裂。


    無數碎片跌落,在陳劍平腳下化為一座陰冷幽黑的深淵,下一刻,陳劍平猛然覺得雙腳一輕,整個人被這幽黑的深淵所吞噬!


    陳劍平驚得大叫一聲,挺身從巨石上躍起,抄劍在手,拔劍環視四周,喘息良久,陳劍平才意識到自己剛做了一場噩夢。


    陳劍平盯著東方將出的驕陽,猛地還劍如鞘,心想:“祭天聖會之上,自己狂性大發,殺傷頗多,與不少門派結下了死仇,師父不惜一死,換來各大派對自己既往不咎,東藥山乃各派回程路上的必經之路,自己還是遠遠避開為好,免得跟各大派撞上,又多生事端!”


    這兩麵山·玄羽門地界,方圓幾百裏是一個巨大的山穀盤地地形,而東藥山便處在這巨大山穀盆地的出口處,地勢十分險要,各門派不論來自何方,回程路上必定要經過東藥山。


    想到這,心中不似先前那般茫然,暗自盤算,自己疾馳了一夜,糊裏糊塗的先他們一步到了東藥山,索性便在這裏隱藏起來,待各門各派陸續經過東藥山自己再做打算。


    陳劍平打定主意,再不耽擱,心想這十幾個門派前前後後的路過東藥山,此去向西三百餘裏,再無城鎮客棧,各門派必會進入東藥城歇息,整裝齊備再行出發,自己萬不可在東藥城中逗留太久。


    當下整了整衣冠,貼著東藥城城邊,朝懸蝠洞奔去,心想:“懸蝠洞本就極為隱蔽,自己對那裏地形又熟悉,隱在懸蝠洞可謂萬無一失。”


    陳劍平心中盤算著,當即辨明方向,朝懸蝠洞奔去,轉過幾條城邊小巷,猛然看見街口一家壽財鋪,心中又是一疼,心想:“師父為我而死,我既不能報師父養育授業之恩,他老人家死後,我豈能不為他老人家戴孝!”


    當下邁步進店,買了一條白綾,恭恭敬敬的紮在頭上,長長的白綾垂至腰間,頗有風霜之感。


    陳劍平一聲歎息,心想:“當初飲鴆仇為躲避仇殺,隱藏在東藥山懸蝠洞內,沒想到今日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場,難道此後便要這樣躲躲藏藏的過一輩子嗎?”


    想到這,不禁搖頭苦笑了一聲,轉身疾馳而去,不多時,便進入到東藥山的密林之中,陳劍平熟悉路徑,雖在密林亂石之中,也是如履平地。


    便在此時,陳劍平眉頭一皺,隻見他未等身形停穩,便以迅雷之勢拔劍在手,向身後平劃,一道劍芒打出,身後方圓兩丈內樹木灌叢齊腰削斷。


    陳劍平橫劍於胸,全神戒備,過了良久,對著空空如也的密林沉聲道:“是哪位前輩高人駕臨,還望現身賜教!”


    陳劍平連喊三遍,更是無人應答,一陣微風吹過,樹聲莎莎,卻哪裏有半個人影。


    此時雖已臨近正午,可山高林密,光線隻能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射入,周圍寂靜無聲,陳劍平竟覺得有一絲陰涼恐怖之感。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陳劍平眉頭緊皺,慢慢還劍入鞘,自己適才明明覺察身後有細微動靜,甚至隱隱覺察到身後有一絲氣息,可此時看來又好似自己多心了,想來是自己最近連遭突變,又疲累不堪,因此才疑神疑鬼。


    想到這,陳劍平長舒了一口氣,斜眼又朝身後望了一眼,隨即轉身繼續趕路,不一會兒便隱沒在東藥山茂密的叢林之中。


    卻說祭天聖會之上一番混戰,超過半數的門派,或多或少都有些傷亡,一眾人不免弄的有些灰頭土臉,此番各門各派別說撈到什麽好處,還無端的碰了一鼻子灰,甚至直接或間接的逼死了紫雲宮師尊陸正山。


    不少門派均想:“這下無端的跟玄羽門結下了梁子,雖說紫雲宮當眾宣稱脫離玄羽門,可他們終究還有些香火情,日後江湖上行走,萬一玄羽門算起後賬來,那可真是後患無窮了,即便是玄羽門日後不找麻煩,紫雲宮豈肯善罷甘休,日後不免麻煩不斷!”


    各門各派揣著自己的心思,垂頭喪氣的陸續下山,兩三日,腳程快的門派便已到了東藥山地界,不少門派此次帶出的大小弟子不下幾百人,自是不便入東藥城,當下不少相熟的門派合在一處,在東藥山腳下由東向西一字擺開,紮了百十來個帳篷歇腳。


    再分出幾十個伶俐的弟子,入得東藥城來,采辦幹糧、飲水及其他用具,出了東藥山好幾百裏再無城鎮客棧,自然要做好準備。


    待到第四日黃昏,陸陸續續的又到了幾十個門派,各門派中,人數較少的便入了東藥城投客棧去了,其餘人數較多的,便效法先到的門派,在東藥山腳下安營紮寨。


    除了往日關係相熟的門派以外,各派間嚴守結締,相隔一二裏紮營,互不幹涉,至於攜有女弟子的門派,為了避嫌更是遠遠的避開紮營,一時間各色帳篷連綿幾十裏,人聲鼎沸,炊煙四起,場景倒也頗為壯觀。


    卻說百花穀與禦劍神宗兩派最先下山,此刻卻未能到得東藥山,原來百花、禦劍兩派此番雖達到了分裂玄羽門的目的,但自身折損也非常巨大。


    死傷眾多弟子不說,派中更是折損了馮允、馮遷、火麟道長等眾多高手,甚至連羅秉安、秦萬山也死在陳劍平手上,百花、禦劍兩派怎肯善罷甘休。


    因此這兩派一連幾日埋伏在玄羽門周邊,隻等陳劍平被逐下山,便將他擒獲,之後再慢慢處理。


    豈料陳劍平卻被搗藥仙翁救回紫雲宮後山,百花、禦劍兩派還在玄羽門山下埋伏,陳劍平卻早已一夜狂奔,先到了東藥山。


    一連等了幾日,毫無收獲,百花、禦劍兩排雖心中不甘,卻也沒別的辦法,隻得悻悻回程,兩派浩浩蕩蕩的上千人,拖的腳程甚慢,行了三日才到東藥山附近。


    此時距祭天聖會結束已是第七天,百花、禦劍兩派大隊正行著,突然頭前探路的弟子飛奔了回來,急匆匆的走到百花穀穀主雲嘯天身前,單膝跪地大聲道:“稟穀主,東藥山腳下安營紮寨的各派已經亂作一團,瞧情形,各派好像都有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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