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驚雲暗罵自己大意,連同田友仁連打了三四道劍芒,屋頂那人見狀,雙手一撐,躲過劍芒,身子在空中打了個轉,落回馬棚前空地上,大喊道:“大家夥留神,這馬棚內好似有條暗道,別讓他們跑了!”


    眾黑衣人一聽,立刻鼓噪起來,內中一人大喊道:“大夥扔火把呀!燒死他們、炸死他們!”


    這人話音剛落,便有十幾名黑衣人點著一堆火把,眾黑衣人懼怕裝火藥的酒壇,不敢靠近,隻遠遠的往馬棚上拋火把,好在馬棚四壁乃是土牆,又剛經過一場暴雨,四下裏濕漉漉的不好引火,隻是棚頂卻多為茅草,不一會兒,便燒了起來!


    暗道之事已經敗露,便無需再做隱藏,陸大勇大罵一聲,抬手一拳,“轟”的一聲,將那青石板砸的粉碎,大聲道:“口子開了,大夥快進地道!”


    便在這時,馬棚正門一聲響,數名黑衣人竟劈開木門擠了進來,耿驚雲急道:“我等先支撐著,大夥快進地道!”說著,連同趙、田、陸三人一起衝了上去。


    眾黑衣人雖說衝了進來,可忌憚滿屋子的火藥,不免施展不開,可馬棚內眾人此時九死一生之刻那還顧得了這些,此消彼長,竟跟這些黑衣人戰了個平手!


    一旁陳劍平見狀,趕緊去拉柳輕權,冷不防柳輕權猛地一甩胳膊,陳劍平險些摔倒,隻見柳青權臉上青筋暴起,抓起地上一把長劍,提劍便往上衝。


    這柳青權功法修為雖也不弱,可一連幾日被關在鐵籠之中,又遭此打劫,身心俱疲,剛一上手,便被一黑衣人一掌打了回來,若不是田友仁救護,恐怕早已一命嗚呼!


    此時柳輕權好似渾沒了知覺,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前方,陳劍平見勢頭不對,趕忙上前將他抱住,喊道:“柳兄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快隨我進地道!再……”


    還未等陳劍平說完,隻見柳輕權血紅這雙眼,惡狠狠地揮劍朝自己斬來,陳劍平那裏想到這些,慌亂中趕忙閃躲,竟被他削去一縷頭發。


    接著,柳青權一回身,由打牆壁夾縫中抓起一大酒壇,在旁邊火堆上點了火信,猛的朝馬棚正門扔了過去。


    陳劍平大吼道:“大師哥小心!”


    耿驚雲等人一回頭大驚,陸大勇大吼一聲:“快躲!”


    耿、趙、田、陸等人趕緊將身子緊貼牆壁蹲下,隻聽“轟隆”一聲,一大壇火藥竟在這狹窄的馬棚中炸響。


    衝進來的幾個黑衣人硬是被巨大的氣流給震飛了出去,馬棚正門頓時塌了半邊。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柳輕權大吼著揮劍亂砍,陳劍平見狀大驚,在身後一把將他抱住,不想柳青權此時瘋瘋癲癲,力氣卻大的驚人。


    陳劍平隻覺一股大力重重擊再自己胸前,“哇”的一聲大叫,身子不由自主的騰空而起,“砰”地一聲重重的砸進一個馬槽之中。


    柳輕權大吼一聲,飛身而起,一劍刺向馬槽中的陳劍平,陳劍平身在馬槽之中無處躲閃,隻得伸出雙臂,一把架住柳青權,大聲道:“柳兄弟,是我,你這是為何!”


    柳輕權大吼道:“你們這些名門大派,都是一丘之貉,何時在乎過我們的生死!我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說著一聲低吼,狠命朝陳劍平刺去。


    就在這時,柳輕權突然頭腦一陣劇痛,耳中“翁”的一聲,眼前一片煩亂,無數往昔畫麵在腦中飛速閃現,柳青權緊閉雙眼痛苦的嘶吼著。


    猛然間,柳青權隻覺得全身一暖,睜開眼一看自己竟然置身於馬棚外的長條石凳之上,天空月明星稀,夜風拂麵,四下裏一片寂靜,毫無半點廝殺情景,或許自己這些天所經曆的都隻是一個未醒的惡夢。


    忽然,柳輕權竟然與陳劍平並肩坐在馬棚外的長條石凳上,一壺酒擺在腳邊,此外別無他物。


    柳青權笑著問道:“陳兄弟,‘血菇’采的分量應該夠了吧?這幾日便要回山?”


    陳劍平仰著頭,漫不經心的答道:“嗯,下山也有半個多月了,得快些回山複命了。”聽完,柳青權喝了一大口酒,長歎了口氣。


    陳劍平似有所察覺,轉過臉來問道:“怎麽?柳兄可是有什麽心事?”


    柳青權好似沒聽見陳劍平的問話,瞧著天空半遮半掩的彎月,悠悠說道:“當此天下群雄並起之時,仗劍山莊夾在各大門派之間人輕勢微,我自小便過著提心吊膽、動蕩不安的日子,每逢大禍臨頭,全莊上下,也隻得如這次一般舉莊逃遁。”


    陳劍平道:“公道自在人心,柳兄又何必如此消沉?”


    柳青權笑了笑,說道:“公道?家父從小便教我,這世間危機四伏,說不定何時便會大禍臨頭,世間之事,總是萬般皆不由人,若非如此,有時我真希望我隻是一尋常農家的孩子,哪怕是街頭巷尾的一名小乞丐,也勝似整日這般提心吊膽!”


    陳劍平默然,悠悠說道:“其實,若真是做一名小乞丐,又何嚐不是一件痛苦之事呢!”


    陳劍平接過柳青權遞過來的酒,平日裏他極少喝酒,此時仰頭飲了一口,頓覺一股辛辣之氣,喉頭火辣辣的難受,禁不住咳嗦起來。


    柳輕權見狀,哈哈一笑,拍了拍陳劍平肩膀,說道:“陳兄弟,看來平時你是甚少飲酒了,”說著,從陳劍平手中拿過酒來,咕嘟、咕嘟連喝幾口。


    柳輕權喝完酒,抬手在嘴上抹了一抹,忽然他站起身來,頗具豪氣的說道:“若不想在夾縫中受製於人,那邊要掌握強大功法,隻要擁有強大功法,別說蝸居自保,便是馳騁天下,又有何不可?”


    陳劍平仰頭看著柳輕權,笑著說道:“師父曾教我,習武練功之人,應先養自身浩然正氣,再圖功法修行,如此方可持正義、走正道,不至走火入魔……”


    還未等陳劍平說完,柳輕權一擺手,說道:“此言差矣,你功法修行不夠,別人拿劍來砍你,難不成你還給人家講什麽浩然正氣?”


    陳劍平歪著頭說道:“天下之大,大家個走個的,無冤無仇的,別人又何必拿劍來砍我?”


    柳輕權聽罷,哈哈大笑,半晌才說道:“陳兄,你這真是……我來問你,前兩天那飲鴆仇你可還記得,我仗劍山莊上下可曾與他有冤有仇?”


    柳輕權這一問,頓時將陳劍平問住了,隻聽柳青權歎了口氣,說道:“陳兄弟,原是你把這世道想的太好了,若無冤無仇便互不相幹,那這天下又何必有如此多的紛爭呢?”


    沉寂了片刻,陳劍平一下子站起身來,高聲道:“如果有一天,這天下有我做主!”


    說著,拉著柳輕權重新坐回石凳,拍著柳青權肩膀說道:“我便令所有人不得爭鬥,大家都無冤無仇,都和和氣氣,如此一來,所有問題,豈不迎刃而解!”


    柳輕權微微一怔,定眼看了下陳劍平,接著嘴角含笑道:“陳兄弟,想不到你竟身懷宏圖大誌,若真有那麽一天,那可就好了!”二人相視無語,仰頭哈哈大笑。


    不一會兒,柳青權起身回屋,走了幾步,回頭見陳劍平依然坐在那裏,仰頭望著滿天繁星。


    柳輕權胸中突然湧上一股熱血,對著陳劍平朗聲道:“陳兄,若真能有那麽一天,小弟原祝你一臂之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劍平轉過頭來,看了柳輕權一眼,一拱手,說道:“好!一言為定!”


    突然間,整個畫麵定格在這一刻,四周靜的毫無聲音,“哢嚓”一聲輕響,陳劍平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裂縫。


    “哢嚓……哢嚓……哢嚓……”這聲響變得密集,整個畫麵充斥著無數裂縫,終於,“砰”整個畫麵碎成了粉末!


    下一刻,柳青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火海和陳劍平滿是血汙的臉,原來這一切,並不是惡夢,而自己卻正身處於惡夢之中!


    此刻,馬棚前門塌了半邊,正好擋住外麵的黑衣人,隻是火勢漸大,若引燃了夾層內的火藥,眾人頓時便會粉身碎骨,耿驚雲急忙招呼眾人,趕忙向地道內撤退。


    馬棚外,一眾黑衣人見火勢漸大,也不敢輕舉妄動,眾人圍成一圈,越圍越近,卻無人敢第一個衝進去,此時,一眾黑衣人竟然起了一陣騷動。


    隻見中黑衣人身後,緩緩走來一黑衣人,眾人紛紛退讓,此人,正是為首的斬殺柳老莊主的那名黑衣人,隻見他雙目精光四射,腳下越走越快,離馬棚還有三丈遠時,他右臂一揚。


    頓時,一片肅殺之氣緩緩聚於他右掌,接著,此人一聲低嗬,手臂揮舞,一道熾白色白芒呼嘯著打了過去,“轟隆”一聲,仿佛地麵也震動了,塌了半邊的馬棚前門,連同燃燒的烈火,竟被他這一掌打的煙消雲散。


    這黑衣人立在那裏,緩緩將手臂負於身後黑袍內,深沉的說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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