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讓將諸王的『性』情為人一一分析過,又道:“他們大多年事已高,貪戀榮華,且子孫甚繁,隻要太後和主上逐一上門示好,恩威並施,足以擊垮他們的勇氣,讓他們不再起謀反之念。”


    燕燕眉頭微顰:“到如今先皇宴駕,母寡子弱,族屬雄強,邊防未靖。德讓,我們付出那樣的代價,為的是大遼的安定,到今天這一步,你我仍然要攜手並肩作戰。”


    韓德讓恭敬行禮:“太後放心,玉田韓家和所有的漢人大姓都擁護你。雖然兵馬在北疆,可是錢糧命脈卻都在南部,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那幾個大部也作『亂』不得。咱們隻要想法子製服八部的幾個為首之人,其他的人不在話下。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氣在,你的天下誰也撼動不了。”


    燕燕點頭,看著韓德讓,眼神複雜:“好,有德讓在,我母子可以平安了。”說著扭頭對蕭海瀾道:“去叫主上來。”


    此時她近身服侍的不再是良哥等陪嫁女奴。她自做了攝政皇後以後,就要有幫助她處理國政文案的助手,身邊的侍女就是臣屬的夫人和女兒。


    這是草原舊例,首領帶著部屬的男人在外打仗,部屬的女眷就服侍首領的妻子,聽她的指揮管理整個部落。


    所以述律後才會在耶律阿保機死後,控製住了整個部族的女眷,然後強迫外頭的男人擁立她看中的次子德光為帝。又在世宗軍中繼位後,控製著上京的女眷們欲強迫那些臣屬歸降。


    而此時燕燕身邊最得用的兩個侍女,一個叫耶律汀的是出身皇族宗室,另一個就是她從幽州帶過來的,出身後族的蕭海瀾。烏骨裏之事,便是蕭海瀾同她說的。


    此時蕭海瀾聞言忙親自出去,找了小皇帝耶律隆緒進來。


    燕燕見了隆緒進來,就吩咐他:“皇兒過來,給你相父行禮。”


    韓德讓大吃一驚,本能地道:“不,太後,萬萬不可。”


    隆緒恭敬地給韓德讓行禮道:“拜見相父!”


    韓德讓立刻扶起隆緒道:“主上,臣當不得如此大禮。”


    燕燕道:“韓德讓聽旨。”


    韓德讓跪下道:“臣在。”


    燕燕道:“欽命南院樞密使韓德讓加開府儀同三司,兼政事令,任宮中總宿衛事。”


    韓德讓一怔,與燕燕四目相交,立刻下拜道:“臣謝主隆恩!”


    韓德讓站起。


    燕燕拉著隆緒的手,交到韓德讓的手中道:“隆緒,你父皇生前將你托付給相父,以後他會輔佐你處理朝政,教你治國方略。你要像敬重自己的父親那樣敬重他,知道嗎?”


    隆緒點了點頭道:“孩兒明白。”轉向韓德讓:“請相父莫怪隆緒愚鈍,多多教誨。”


    韓德讓心中輕歎一聲,卻沒有避讓,穩坐著受完皇帝一禮,才站起來扶起了皇帝:“文殊奴,你放心,外頭的風雨,有我和你的母後替你擋著。”


    隆緒被韓德讓抱在懷中,隻覺得心頭一跳,一種不知道何種滋味湧上心頭。他的父親多病,自打他有記憶起,不是批奏章就是躺在病榻上吃『藥』;而母親亦是嚴厲多於慈愛。此刻,被韓德讓攬在寬廣的胸懷中,看著他莊重的麵孔,忽然有種從未有過的安全和信任的感覺。


    燕燕取韓德讓之計,先是下旨,稱新帝即位,上京城中頗多宵小夜間往來,為保太平,自今往後,實行宵禁。


    此後,又帶著新帝四處拜會諸王。吳王稍、蜀王道隱的王府便是頭兩個去的。一邊同兩位王叔述舊,一邊說起穆宗往事,敲打諸王,最後又以召他們的子孫入宮給皇帝伴讀為名,行籠絡之實。


    等太後和皇帝的車駕走了,吳王妃就直接對吳王稍道:“大王,太後與主上諸多恩德,那件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吳王稍卻有些不甘心,歎氣道:“我一老朽,爭來爭去又有何用,也不過是為了子孫後代罷了。”


    吳王妃卻道:“就是為了子孫後代,我們才不應該爭。這件事能不能成,連一半的把握也沒有。就算成了,吳王、平王他們,難道就甘心拱手相讓皇位?哪怕就算成了,皇位該給誰?老大雖居長,老二卻心思深,老三又最要強……我們受了一輩子的苦,臨老要看著兒孫們自相殘殺嗎?”她說著,想起當年往事,拿著手帕掩麵就哭了起來。


    吳王稍隻得勸她道:“哎,哎,你別哭啊,這件事還沒影呢,你哭什麽!”


    吳王妃一甩帕子,險些甩到吳王稍臉上:“既然知道沒影,你又鬧騰什麽?兒子們自小被囚禁,到了先帝繼位才有舒心日子。其實太後說得沒錯,您有這輩分在,傳承不『亂』,咱們府上就少不了富貴。若是『亂』起來,被另外幾位王叔得了便宜,恐怕他們沒有這麽大心胸容下我們。”


    吳王稍聽了這話,再想到席上兒孫們的神情,不由有些失落,歎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都安於富貴,那還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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