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前殿諸王也陸陸續續地到了,皇太叔罨撒葛帶著王妃胡輦走到宮門外,恰好碰到翼王敵烈和他的王妃伊勒蘭走在前麵。


    敵烈和伊勒蘭見了他二人到來,連忙避讓行禮:“見過皇兄。”


    罨撒葛看著兩人,哈哈笑著拍了拍敵烈的肩膀:“你們也來了,皇子百日,普天同慶啊。”


    敵烈陪笑道:“是啊,是啊!”


    罨撒葛親切地問著:“對了,蛙哥呢,你怎麽不帶他也進來,我這個伯父,也好久不曾見他了。”


    敵烈自黑山變局以後,甚怕與這個哥哥牽扯不清,被當今皇帝疑心。穆宗皇帝當年可是各種找事殺世宗的親弟弟,他哪怕沾上這層關係。但又不敢得罪罨撒葛,也怕他日後報複,聞言一驚,不由地向外看了看:“哦,他還小,我怕他喝多了酒不好。”


    罨撒葛意味深長地說:“你可要好好照看蛙哥啊,如今他可是我們太宗係現存唯一的子嗣,我們這一係,將來可是要寄望於他了。”


    敵烈心驚膽戰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我……”


    卻見罨撒葛哈哈大笑著走進去,敵烈看著罨撒葛的背影,不知所措地看向伊勒蘭:“伊勒蘭,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


    伊勒蘭見了敵烈素日口頭吹牛,今日這般窩囊,氣不打一處來,強忍著怒氣道:“你連這也看不懂,他這是給我們下誘餌呢。”


    敵烈一怔:“下什麽誘餌?”


    伊勒蘭搖搖頭,敵烈這個人自負聰明,卻是目光短淺,見利舍身,當下隻得勸他道:“我雖看不懂,但敵烈你要想清楚,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把你當兄弟過,什麽時候給過我們好處?跟著他,好處沒份,但若有事,怕頂缸的就是我們。我們要為蛙哥著想,過我們太太平平的日子才是。”


    敵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何曾不知道罨撒葛從來沒有好事能照顧他,但他委屈得久了,一看到好處總是忍不住放棄。如今連他王妃也這麽說,可見這事是不行了。


    不提敵烈夫妻兩人,胡輦跟著罨撒葛走了殿坐下,見兩邊無人,才低聲道:“罨撒葛,你這是什麽意思?”


    罨撒葛一臉無辜:“什麽什麽意思?”


    胡輦瞪他一眼:“剛才你跟敵烈的話。”


    罨撒葛哈哈一笑:“哦,我不過是逗逗他罷了。這種人既想吃肉,又怕燙嘴,我拿他又有什麽用?”


    胡輦歎了口氣,想想還是不放心,勸道:“你已經是皇太叔,大遼從來國立長君,你根本不需要做多餘的事,皇位就已經是你的了。你有野心,我知道,從來沒打算阻止過你,我知道我也阻止不了你。可我永遠隻有一句話,你的野心,不要把我、燕燕和烏骨裏繞進去,不要把我妹妹的孩子們繞進去。”


    罨撒葛笑著摟住胡輦的肩頭:“放心,你妹妹就是我的親人,胡輦,我隻是不甘心罷心。”


    胡輦敏銳地反問:“不甘心什麽?”


    罨撒葛嘻嘻一笑:“我最大的不甘心就是,喜隱這小子有兒子了,連明扆這病歪歪的小子也有兒子了,我的兒子,在哪兒呢?”


    胡輦臉一紅把罨撒葛的手拍開:“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個,你真不害羞。”


    見胡輦臉紅罨撒葛笑得更是大聲。


    就在此時,寧王夫妻入殿歸座以後,就聽得鍾鼓齊響,帝後上殿,眾人隻得出席,一齊參拜。


    帝後就座,宣布宴會開始。


    大殿中央,薩滿跳起充滿原始巫祝意味的祈福舞蹈,文武群臣各自宴飲。


    被緊急召回的諸王看著耶律賢和燕燕,交頭接耳。忽然高勳第一個站起來,走到耶律賢跟前,高聲地道:“今日是皇子百日,大遼後繼有人,我建議大家滿飲此杯,為皇子慶賀。”


    女裏、韓匡嗣、虎古等立刻舉杯響應,喜隱、罨撒葛及諸王也都舉杯相迎,大殿上頓時一片賀喜之聲。


    耶律賢舉杯,高興地道:“為大遼賀!”


    安隻也跟著舉杯,隻是她飲完一杯又一杯,很快喝得兩頰緋紅。


    隻沒見她喝悶酒,又不敢阻止,隻能心疼地道:“慢點喝,吃些菜。”


    安隻輕輕推開隻沒,靠在桌子上,側著臉,看向旁邊的罨撒葛。隻沒隻以為安隻醉了,將她攬在懷中。安隻看著罨撒葛對胡輦『露』出笑容,夫妻倆姿態親密,麵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哀怨。


    罨撒葛注意到安隻的哀怨,趁著胡輦不注意,對著她舉杯一笑。安隻臉『色』一變,害怕地回避。


    酒至三巡,耶律賢也喝得有些高了,奮興地站起來,舉杯道:“眾卿,皇子百日,朕心甚慰。朕擬將……將、將……”他這話才說到一半,忽然間臉『色』大變捂住心口,緩緩側倒在龍椅上,燕燕甚至來不及扶住。


    眾人驚呼道:“主上!”


    燕燕扶著耶律賢,臉『色』大變道:“快請禦醫!”婆兒、四端、阿辛齊上前,將耶律賢抬到後麵。


    罨撒葛見耶律賢倒下,先是愕然,隨後欣喜。胡輦注意到罨撒葛毫不掩飾的喜悅,麵『色』一變。


    耶律賢被抬走後,群臣嘩然,竊竊私語。


    女裏道:“高勳,主上忽然倒下,咱們……”


    高勳一揮手,製止女裏接下去要說的話,高勳轉過頭與罨撒葛對視,罨撒葛回以微笑。


    烏骨裏惶急地道:“喜隱,怎麽回事?”


    喜隱緊緊盯著高勳和罨撒葛,警惕地道:“不知道。”


    燕燕聽著底下的紛『亂』,直接摔了一個杯子,大喝一聲道:“安靜!”場麵頓時安靜下來,燕燕冷著臉道:“休哥惕隱何在?”


    休哥立刻出列。


    燕燕道:“喜宴到此為止,惕隱帶禁軍嚴守宮禁,派人送諸王及大臣回府,一切等明日主上醒來再談。今夜,無論是誰若有異動,你可先斬後奏。”


    休哥道:“是!”


    喜隱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罨撒葛一臉意味不明的微笑。


    眾人的目光一起落到站在龍椅前的燕燕身上,燕燕強行鎮定站立著。


    胡輦拉了一把罨撒葛,高聲地道:“謹遵皇後懿旨。”


    罨撒葛低頭看著胡輦,無奈地道:“臣罨撒葛遵旨。”


    胡輦拉著罨撒葛帶頭離開了開皇殿。


    烏骨裏推了推喜隱,喜隱也開口道:“臣喜隱遵旨。”


    有了罨撒葛、喜隱二人帶頭,大殿上的人才陸續退下。


    見大殿上人馬全部離開後,燕燕癱坐在龍椅上,青哥連忙上去扶她。


    燕燕道:“快扶我去彰湣宮見主上,把小皇子也抱來,今夜不能讓那孩子離開我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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