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屍體去哪了?


    或者說,秋玹那時在盥洗室裏看見的,真的是那個“真正的”修女嗎?


    這會兒她自己也有些不確定起來。


    “我出去看看。”秋玹站起身與雅擦身而過,後者微微抬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現在情況未定,我們還不能這樣冒然行動,免得打草驚蛇。”


    秋玹不得不承認雅說的是對的。目前的情況下,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時在盥洗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那麽如果那名修女真的隻是當時自己看到的幻想的話,那真正的修女此刻,必然會充分利用敵明我暗這一先天優勢,暫且按兵不動。


    她凝眉想了一會,又道:“那賽琳娜那邊怎麽樣了?她房間外麵還是有人守著嗎?”


    “暫時沒有人,但是房間被鎖死了。”雅聳聳肩,“我看了看,那鎖是從外麵鎖上的,但是‘神父’那邊給出的說法卻是賽琳娜因為不想自己的病傳染給我們所以采取的自我隔離。”


    “可以從教堂的後牆那邊翻進去。”


    雅:“我也是那麽想的。但現在問題就是,白亦那幫人已經選擇去翻牆了。我們要不再等等,既然他們那麽主動,那就幹脆讓他們先去試水好了。”


    於是他們又一直在房間裏坐到下午,等到終於白亦一行人從外麵回來的時候,人們發現,出去的隊伍裏好像是少了一個人。


    “我們偷偷見到賽琳娜了,她讓我們救她。”白亦皺著眉大步走回來,麵朝宋雙這樣說道。“我們可以先將賽琳娜救出去,然後自己再趁機離開教堂。”


    “為什麽不直接把那一夥冒牌的神職人員全解決了?”宋雙似是麵露不解,“我們一共有九個人,他們卻隻有六個。更何況難道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還打不過幾個原住世界的原住民嗎?”


    “這辦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總覺得……”那邊白亦仍在試圖分析權衡著利弊,秋玹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彎腰從房間窗戶的縫隙裏朝外看過去。


    雅同時也起身,“怎麽了?”


    “你們剛才出去的時候是不是暴露身份了?”秋玹驀然開口,朝著白亦那一行人說道,“我聽見有人在敲門。”


    “敲門?”


    房間裏的行刑官麵露驚異,宋雙嘴裏嚷嚷著“你別瞎說”一邊也湊過來看向窗外。在觀察了半晌不得要領之後一副“你果然是在往我們身上潑髒水”的表情,道:“外麵根本就沒有人,你下次起碼編個好點的理由吧。”


    秋玹也確實沒有從窗戶外看到有什麽人,正當她懷疑是不是之前在盥洗室的事件給她帶來的錯覺影響還依然存在的時候,這一次,那敲門的聲音大了幾分。


    所有行刑官屏息沉默下來,顯然是都聽見了這聲音。


    咚、咚、咚……


    聲音十分奇怪,既不像是正常人一般情況下而言屈起手指發出的敲擊聲,也不像是大力地撞門或是拍擊門板的聲音。


    咚、咚、咚……


    房間裏的行刑官們無聲對視幾眼,張了張嘴比了幾個口型——


    “怎麽回事?”


    “是誰?”


    白亦同樣緊皺眉頭擠開圍在窗戶邊的秋玹跟宋雙,他小心翼翼順著窗戶的縫隙朝外麵看過去,而正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門外的敲擊聲突然停了。


    “你看到什麽了?”


    旁邊宋雙低聲用氣音詢問道,白亦又看了一會,轉過頭來搖了搖。“外麵根本沒有人。”


    就在他這話語音落下的後一秒,咚咚咚的怪異敲門聲再次響起。


    白亦猛地轉頭朝著窗戶外看過去,然而這一次同樣的,無論他怎麽換著角度觀察,門外空無一人什麽都沒有。他手指攥拳,啞聲道:“會不會是有人惡作劇?”


    “別開玩笑了。”雅抱著手臂嗤笑一聲,“現在無非就兩種情況,一是你們自己蠢到暴露了知曉他們身份的事實,所以歹徒過來想要殺人滅口。二是……他們開始懷疑了。”


    “他們不確定我們知不知道他們的身份,所以想要做一個試探。”


    “試探我們幹嗎要用這種方式來敲門?”宋雙抬眼看過去,“而且門外根本就沒有人,所以這可能就隻是一個意外或者是惡作劇。”


    雅用一種沒救了的看傻子眼神盯著宋雙跟他身邊的白亦,後者被氣得夠嗆,但也終究沒有開口爭吵起來。


    那斷斷續續的撞門聲持續了差不多兩三分鍾左右,正當行刑官裏有人提議幹脆直接開門見一見到底是什麽怪力亂神。就聽得門外似乎是有一陣什麽東西摩擦在地麵上發出的聲音,緊接著,敲門聲就徹底消失了。


    有過了幾分鍾,有個頭鐵的行刑官打開大門,之間門外空蕩蕩得死寂一片,半點動靜都沒有。


    他微微抽了抽鼻子,“是我的錯覺嗎?怎麽好像聞到了一股血味?”


    “有嗎?”宋雙也學著他的樣子聞了聞,“沒有吧,你們今天一個個的都怎麽回事,不要自己在那裏亂想啊!”


    行刑官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一直坐在角落裏充當背景板的鏈鋸人突然站起了身,那突然一下子開始壓迫起來的巨大陰影籠罩下來讓周圍的行刑官們瞬間警惕起來。然而鏈鋸卻看都沒往旁邊看一眼,隻是徑直越過人群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那哥們去哪呢?”


    雅站在身後奇怪道,秋玹拍了拍她肩膀,同樣告知了一聲:“我再去趟盥洗室,總覺得這事不對勁。”


    “那我跟你一起去。”


    要是把艾德一個人留在這群為了利益什麽都幹得出來的行刑官中間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於是她們隻能把艾德也給捎上。幾分鍾後三人再一次抵達那間熟悉的盥洗室,秋玹徑直走到當時存放著修女屍體的那間隔間,推開門彎身查看著什麽。ok吧


    地上包括周圍的牆麵,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遺漏下來的血跡。


    “可能真的是那個修女搞得鬼,類似於一種幻境類的能力。”似乎是看她臉色真的不太好看起來,雅輕輕拍了拍秋玹肩膀,安慰道:“別想太多,我們來到這個場景本身不就是一種‘虛幻’嗎?沒關係的,到時候找到辦法回去就行了。”


    “我知道。”


    秋玹也沒說太多,她似是有些疲憊地捋了把額發,突然想到什麽。“之前,白亦他們那隊出去的人中,是不是少了一個人沒回來?”


    “好像是少了一個。”雅皺眉回憶幾瞬,“但是回來的人裏麵也沒提,應該是個獨狼或者是有什麽其他原因,暫且脫離隊伍了吧。”


    “這樣啊。”


    他們又仔仔細細地幾乎快要將整個盥洗室全都翻過來一遍,並沒有找到什麽關鍵的線索。隻好暫時離開準備回去,就看見在走廊的另一頭,一個渾身染血的高大身影從那邊走過來。


    雅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神情警惕將手上的槍械上膛。


    “你剛才去哪了?”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她遙遙朝著此刻看上去可怖極了的鏈鋸人高聲道。後者那雙沾染上血跡顯得更為悚然的眼瞳掃過來,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秋玹想到什麽,突然加快步伐在那條走廊上奔跑起來,直直與渾身染血的鏈鋸人擦肩而過,衝進了他剛剛走出來的那間雜物室裏。


    隻見陰沉昏暗的雜物間裏,一具破破爛爛顯然是被活活絞死的屍體眼球爆裂出來,死相慘狀地倒在雜物室的地上。


    秋玹記得那人的臉,是之前在吃飯的長桌上看到過的一名“神父”,應該也是那夥凶手中的一員。


    因為鏈鋸人擋在路當中,雅跟艾德沒敢像秋玹那樣看也不看地硬闖過來。隻是雙手持槍警惕地鎖定住鏈鋸的身型,一邊遙遙朝著秋玹問道:“那邊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死了一個假冒的神父。”


    秋玹確定現在眼前目睹的一切並不是她看到的“幻覺”了,她慢慢退開一步離開雜物室的範圍,轉過頭看向站在路中間的鏈鋸人。


    “你不能再待在這,不然等會被那夥人看到就會知道是你殺的人。”她道,“你去把身上的血洗一洗,然後回休息室去,這裏我看著。”


    鏈鋸人身形似乎是頓了一下,就在雅幾乎已經要按下扳機的時候,他那雙過於狹長的雙目在眼眶中轉了轉。動了動步伐,朝著走廊盡頭的盥洗室走了過去。


    秋玹收回視線,目光在雜物間裏掃了幾圈,鎖定在一處落滿灰塵的衣櫃上。


    她擠身進入衣櫃,調好角度確保能從透光的縫隙中清楚看到地上那副慘烈的屍體,一邊朝著跟過來的雅與艾德道:“你們也先回去,確保這段時間內附近沒有其他人經過,我要確定一些事情。”


    雅大概猜到她要做什麽,囑咐了一句“萬事小心”,便拉著仍在試圖詢問著什麽的艾德關上門走了出去。


    秋玹蜷縮在衣櫃裏,將太陽能充電款醜陋玉墜握在手心,兀自合眼沉思著什麽。


    沒錯,她還是不相信之前殺的那名修女隻是自己的幻想。而如果不是那樣,那麽就隻有可能,在自己離開盥洗室之後,有什麽人偷偷進去將屍體跟殺人現場給處理掉了。


    這樣的猜想在見到了鏈鋸人殺人之後更加有把握。雖然她目前尚且猜不透那個背著所有人處理屍體的人是屬於哪邊的,到底想要幹什麽,但現在看來,她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


    專門提供給“獵手”的休息室內。


    在經曆了短短一下午層出不窮的意外事件之後,所有行刑官們冷靜下來再一次圍坐在一起,試圖從集體討論中分析出個所以然來。


    以雅為首包括但不限於鏈鋸人在內的行刑官,則涇渭分明地坐在白亦他們的另外一邊,兀自商量著自己的事情來。


    突然,死寂一片的休息室房門外部,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響。


    裏麵的人群瞬間像是被掐住了嗓子,靜默維持了半晌之後,一個暴脾氣的行刑官刷的一下站起來,罵道:“他娘的還沒完沒了了是吧,不管惡作劇的孫子是誰,他算是惹錯人了!”


    說著捋起袖子露出強壯有力的肌肉,大步走到門前哐的一下拉開了門。


    拳頭砸下去的動作驀然停住了。


    秋玹拍拍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僵硬在麵前的男人。


    “啊,是你啊……”那男人撓了撓頭,“不是,你幹嗎沒事學人家敲門啊,我差點就給認錯了。”


    秋玹搖搖頭,隨意撥開男人擋在門前的身形,晃晃悠悠地走進了休息室。腳步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虛浮,臉色也略顯慘白,簡直像是連續幾天幾夜未曾閉眼了一樣。


    “怎麽是你啊?”宋雙看了一眼就開始嚷嚷道,“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幹啊,耍我們很好玩嗎!”


    秋玹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到雅跟艾德麵前,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語氣聽上去疲倦異常。


    “我找到那個下午沒回來的行刑官了,他叫塞隆,對嗎?”秋玹道。


    白亦隨即站起身,“是的。那塞隆現在在哪呢?”


    秋玹麵無表情地回望過去,“他死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接著雅大力拍了拍桌麵讓他們安靜一點,示意秋玹繼續往下說。後者垂下的眼睫微微掀起一點,掃了一圈神色各異的人群。


    “我找到塞隆屍體的時候,他就隻剩下其中的一副軀幹,手跟腳都被剁掉了,舌頭也不翼而飛……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說:“今天下午,那個敲門的聲音,是隻剩下中間一副軀幹的塞隆在拿頭撞門。因為他沒有手腳,也無法發出聲音,所以就隻能蠕動著用頭拱門,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從窗戶裏看出去看不到他的原因——他隻能趴在地上,向我們求救。但是沒有人理他,沒有一個人開門,所以幾分鍾後,凶手尋聲追過來,就在一門之隔的外麵,把他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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