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平靜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經收了那個女饒禮了嗎,現在為什麽還要來管這件事?”


    “什麽收禮……”青年獄警愣了愣,隨後瞪大眼睛似是不可置信。“我當然沒有!她給我的那是違禁藥品,我已經上交了!對了,到這件事,看樣子雖然明麵上禁止流通,但是私下裏違禁藥品交易還是很猖獗啊!你知道是誰還在販賣這種藥物,或者是其他的違禁性物品嗎?”


    秋玹挑了挑眉。


    就算是第一次進來,但是監獄裏不要向獄警打報告的默認準則她還是清楚的。而事實上,這條“準則”,也不僅僅隻是適用於監獄裏。


    “我剛進來,不清楚。”


    青年獄警皺了皺眉,“2009……不是,秋玹。你要知道,我並不是你的敵人,我可以幫你的。隻要你告訴我,我……”


    “警官,”秋玹打斷他。“我了不知道,那麽就是不能告訴你的意思。你在明知道獄中打報告的人會是什麽樣下場的情況下還這樣逼我,跟那些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


    她沒再理那獄警了,背過身朝身後揮了揮手,腳步一轉走進了圖書館。


    “中途離開時間太久,勞動時間重新結算。”


    重新走進圖書室,負責管理獄中圖書館的老頭連眼皮都沒有抬起來一下,隻是兀自低頭在紙上寫著些什麽,幽幽了一句。


    秋玹前進的腳步頓了一下。


    她折回來,將一隻手掌輕輕放在桌上的記錄本之上,上麵留存的血腥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她盯著那個看上去顫顫巍巍仿佛給一拳就能渾身散架的老頭,幽幽道:“你看到之前那三個把我帶出去的犯人了吧,你知道他們現在的結局怎麽樣了嗎?”


    老頭公事公辦地拿下她的手,“中途離開時間太久,勞動時間重新結算。”


    秋玹:“……”


    校她拿過一旁的拖把和水桶,又開始了新一輪重新結算後的打掃圖書館。


    期間皇後團的人來看過她一次,無非就是詢問一些怎麽那麽厲害啊深藏不露啊之類的話語,他們倒是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對秋玹心生畏懼疏遠,反而看上去更加激動熱情了。


    “湘。”因為幾個人自告奮勇地幫忙打掃,秋玹任務倒是輕鬆了許多,她停下來喘口氣喝了口水,叫住那個站在一旁神情有些複雜的女人。“有件事問你。”


    “你還是考慮考慮你自己吧,”湘瞥了她一眼,又很快轉了回去。“那個墩哥是d區的二把手,你殺了他,以後在d區的日子不會好過。”


    “以後的事再吧,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辦法可以進醫療室?”


    “醫療室,你哪受傷了……嘖,我知道了。”湘猛地將頭轉回來瞪她,力道之大幾乎要把脖子扭斷。“所以你還是看上了我們那個新室友,現在想要去醫療室看他對不對?”


    秋玹唔了一聲,“對也不對吧。除了他,我還要去看另外一個人。”


    埃維,從a區越獄聯合其他兩人殺了上百個警衛的犯人,現在還躺在醫療室的床上。


    湘仍然滿臉狐疑,但頓了會後還是道。“醫療室正常情況下普通犯人是進不進去的,除非你是真的受了挺嚴重的傷。但是之前出現過因為有犯人想要進醫療室來竊取醫用酒精及藥物,所以裝病自己在自己身上捅了一刀的事情,所以現在對於這方麵的管轄檢查是做得非常嚴的。也就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因為‘受傷’而進去……這傷必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受的。”


    秋玹想了想,“也就是,必須我是跟人打架,或者是單方麵被毆打過後,才能以傷患的身份進入醫療室。”


    “基本上是這樣。”


    秋玹按了按指骨:“那我現在立馬出去找人打我。”


    湘:“……”


    她無言地拉住雷厲風行的人,“不是,你剛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d區的二把手墩哥,現在轉臉又你被人打了,在d區還有誰能打得了你?”


    “那肉山是二把手,所以上麵不是還有個老大嗎?我找老大去。”


    湘:“每個區的老大不是你挑戰就挑戰的,要在規定的放風時間內才可以。”


    由於在聯邦監獄中每周都有一次極為特殊的“放風時間”,在這一的放風時間內,也是各區犯人們唯一一次可以正麵提出與各區老大挑戰的機會。


    且你現在所在的區是哪個,對應的也就隻可以挑戰那個區的老大,不可以越級。


    越級犯人們的挑戰是可以全隨時進行的,當場就能出結果,哪怕一個d區犯人在來的第一就打敗了一個b區犯人,那麽那個人立馬就能升級為b區。但是各區之間老大的挑戰,卻是要遵守較為刻板的規則。


    秋玹了解到,她的那個室友花臂老哥,現在就在為挑戰d區老大的那“放風日”做準備。


    她朝湘聳了聳肩,“我又沒要去挑戰d區的老大,我隻不過是找他打我一頓罷了。”


    湘:“你到底有什麽毛病?”


    “我真的有急事得去一趟醫療室,要不然去晚了人都出來了,我平時又要怎麽去找一個a區的犯人?”


    湘抿了抿唇,“其實,如果你真的要進醫療室的話……也不一定隻有被人打這一個方法。”


    ……


    秋玹:“……真的,我寧願被人打一頓。”


    阿蘭:“哎呀你就別挑刺啦,快點,來人啦!”


    秋玹:“……”


    阿蘭:“哎呀你快點的!”


    秋玹:“嗚嗚嗚別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嗚嗚嗚嗚嗚。”


    “幹什麽幹什麽,老遠就聽到你們在這裏吵。”那個看上去極為年輕的獄醫不耐煩地從長褂口袋裏掏出一支筆,坐到了台桌後麵連看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怎麽又是你們?我跟你們了多少遍了,例假不給開請假條,還有,湘過來開請假條也就算了,阿蘭你一個男人又湊什麽熱鬧?”


    阿蘭拎起拳頭貌似嬌羞地打了那女人一下,“哎呀醫生,這次可不是我們在瞎胡鬧了,這不,是湘那可憐的室友。”


    他著瞥了後麵一眼,秋玹一掀眼皮,開始被迫營業。


    “嗚嗚嗚嗚我錯了,我會聽話的求求你不要打我,嗚嗚嗚嗚別打我了!”


    年輕獄醫頓了頓,狹長漂亮的眼睛掀起對準了那個蜷縮著不停發抖的人。


    “我室友ptsd犯了,你知道的,她之前,嘖。”湘抱著手臂,指了指瑟瑟發抖的秋玹又貌似不耐煩地朝獄醫控訴。“這不,剛來的第一個晚上,看到了昨兒那幾件破事之後就發病了。晚上吵的啊,又哭又喊的,我一晚上沒睡著覺,您趕緊管管吧,反正我是受不了了。”


    一般新進監獄的犯人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挺平常的事,尤其是在聯邦監獄這種大環境背景下,恐怖血腥緊繃的氣氛這麽一激,再加上入獄之前被迫也好故意也好犯下遭受的那些心理陰影,新人ptsd發病太正常了。


    畢竟,這世上很少有生的反社會犯罪心理者,而後培養誕生的惡魔不計其數。


    身穿大褂的女人眯眼打量了一瞬,緊接著揮開湘還想要解釋些什麽的動作,抬步朝秋玹走了過去。


    秋玹全身猛地一僵,接著更為劇烈地顫抖起來,原本算得上肆意的哭喊也被無形手掌生生掐在脖子裏抑住了,想哭又不敢哭隻能死死憋在嗓子裏,喑啞著喉口擠出幼崽臨死前破碎壓抑而絕望的悲鳴。“別、別……嗚。”


    湘阿蘭:……請問你是誰?


    九泉之下的肉山墩哥:別問我,我啥也不知道。


    獄醫停在一個相對靠近卻不會有壓迫感的位置,慢慢地蹲了下來。“別怕,沒事的,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


    秋玹雙手環抱膝蓋,好像沒聽到她的話。


    “來,你抬頭看看我。”獄醫循循善誘,“你現在安全了,這裏沒人會傷害你,你現在是安全的。”


    撤?阿蘭見狀朝湘做了個眼神。


    湘點點頭,站在獄醫背後朝秋玹比了個先走聊手勢,與阿蘭一起輕手輕腳地退出醫療室大門。


    五分鍾後。


    “醫生,醫生,不好了!”一個寸頭的犯人匆匆跑進醫療室,秋玹剛被引導著朝女人伸出一點的手立馬縮了回去。獄醫皺了皺眉,看向那個突然衝進來的犯人,語氣絕對算不上好。


    “d區那幫人打起來了!有個犯人現在腦殼都凹下去了一半,但是還有氣,就等著您過去呢!”


    “好,我馬上過去。”


    獄醫匆匆站起,臨別時又手掌虛放在秋玹肩上卻沒有觸碰到。“你先在這裏待一會,我馬上回來,好嗎?”


    她慌亂而不失冷靜地提起急救箱出門了,秋玹在原地蹲了一會,聽到兩道腳步聲漸行漸遠,拍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


    “璐啊,幫忙盯下梢。”


    憑空出現的女人白她一眼,“我那電視連續劇才剛看到那娘們跳海呢,你咋這時候喊我出來啊?”


    秋玹:“她後來去換了身份點了顆痣然後複仇歸來重新嫁進洪家打臉所有人。”


    璐:“……???我殺了你!!”


    秋玹輕手輕腳走進醫療室內隔間,在打開那扇門的時候竟然有些細微的遲疑。很快她反應過來,抬腳往裏麵走去。


    不大的隔間裏就躺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犯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麽毛病,隻除了壯實手臂上仍然插著針頭輸著液之外,現在正皺著凶神惡煞的眉毛盯著她。


    秋玹:“噓。”


    犯人:“……?”


    她走過那饒床鋪,往剩下唯一一張躺著饒病床看去。


    那上麵躺著他們d62新來的牢友,傳聞在昨晚的a區越獄事件中唯一存活下來的,被大哥打一拳都能哭好久(……)的,新人獄友。


    隔間裏,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再無其他。


    秋玹吸了口氣,又看了眼她那新室友緊閉著的雙眼以及裸露在外的零散傷口,於是選擇轉而麵向那個凶神惡煞的犯人。


    “兄弟,問你個事啊。不是聽昨晚上新轉進來一個病號嗎,他不在你們這裏?”


    犯人皺起粗眉,銅鈴雙目就算是平常看人也像是在凶狠瞪人一般。“你怎麽知道昨晚上發生了什麽?你現在是在套老子話嗎?”


    “快點,”秋玹挑眉。“你現在可是受著傷躺在病床上呢,動起手來大家都不好看,不是嗎?”


    “你敢威脅老子?”犯人又瞪大了一些銅鈴雙目,“你是什麽身份啊,知道老子是怎麽進來的嗎,就敢這麽和我話?”


    “我難道應該知道你是什麽身份嗎?”


    驀地,背後一道低沉男聲響起,秋玹背對著那聲音,隻看到原本躺在病床上還凶狠瞪人耀武揚威的犯人像是看到了什麽極驚悚的事物,瞬間噤聲低下頭裝死了。


    她眨了下眼睛。


    “你怎麽來了?”


    背後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線這麽著,秋玹緩緩轉過身,就看見秦九淵彎著嘴角在朝她笑。


    他問,你怎麽來了。


    等等,那也就是,這個世界他的記憶沒有被清空嗎?


    秋玹下意識去拉他的手臂,對方臉上依舊掛著一層淺笑,伸出手任由她動作。


    本來,在終於又一次見到秦九淵之後,她理應欣喜如狂抓著他手喊淵哥,但這次不知怎麽,秋玹本來已經上前的腳步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卻是一聲略帶試探的:“埃維?”


    “嗯。”


    眼前的男人很快應了一聲,無論語調還是無意間細微的動作都與她記憶中無異。


    秋玹再一次,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怎麽了,不認識我了?”男人掛著淺笑歪了歪頭,伸手將她攬了過來。“我可是在這個世界等了你好久啊,怎麽再見麵時就這樣對我?”


    他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熟悉與親昵,甚至連位麵世界線這類的法則都清楚,那麽也就明他不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身後另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死死扣在那男人搭著她的肩膀上。


    “放開她。”


    秋玹聽見她的新室友這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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