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那名青年脫口而出的一瞬間,焦關城一甩手臂將一柄長槍狠狠扔向大門徹底堵死了出口。


    “他在通知他們那一方的人,趕緊找,別讓那人跑了!”


    雖然知道那青年本意是好的,但在這種全封閉式的地形裏未必有用。秋玹躡手躡腳地在鋼鐵管道上爬動著,一陣輕微晃動,三人中的另一名男人竟也攀了上來。


    “阿牙,你小心一點啊,那種管道看上去老舊得不行了,你小心別摔下來。”女人麵色不太好看地躲過從上震落的灰塵,仰頭這樣說道。隨即,焦關城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抬頭望去,入眼卻隻有層疊交錯的根根管道。


    他沉默一瞬,“阿牙,你下去搜,我上來。”


    “行,自己小心。”


    兩人身形錯開換了個位置,壯實男人身手矯捷得可怕,十分靈活地攀上就探到了將近一半的位置。秋玹暗罵一聲,腳尖往下勾了勾,將全身的重量放於腳上這樣倒吊了下去。


    她屏住呼吸,指尖從隨行空間裏勾了個布偶出來。正準備向反方向拋出去,下一秒橫執在大門上的長槍被一股巨力掰折,一個高大身影背著光站定在門口。


    “嘖,你誰啊,進來也不知道打聲招呼?萬一藏著的人被你嚇跑了怎麽辦?”女人凝眉看著籠罩於光影中的身影,毫不客氣地開口。那身影卻始終僵直著沒有動作,見狀她高高挑起了好看的眉毛,幾個跨步走了過去。


    “喂,跟你說話呢,快回答!”纖細手指一把推上那人肩膀,那高大身影也就這樣直直地栽倒了下去。女人瞪大眼睛,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時張開嘴巴,那驚叫聲還未來得及出口就已經永遠被卡死在了喉嚨之中。


    她身體仍正對著門框,姣好容顏卻直直瞪著身後不可置信的阿牙。頭顱被扭轉了180度鑲在脖子上,女人徹底栽倒下去,一如同剛開門的那個內髒迸裂的男人。


    “鬼……是‘鬼’。”阿牙喃喃幾聲,在小山般的魁梧女人收回視線放於他身上的瞬間,青年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嘻嘻嘻嘻,為什麽見到羅羅就要跑呀,是不想和羅羅玩捉迷藏嗎?”


    羅羅仍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鎖死了艙底的大門,閑庭信步地行走在昏暗燥熱的封閉空間裏。就算是倒吊著掛在管道上,秋玹也依舊能夠清楚地看見叫阿牙的青年額上冒出的冷汗。他穿梭於蛛網狀層疊交錯的爐碳之間,身後人影的速度並不算快,卻始終如蛆附骨地緊隨著,像是擺脫不得的夢魘。


    秋玹算是看出來了,她是故意的。


    就憑著那時羅羅能夠在一息之際將一名行刑官打成肉泥來看,她現在絕對就是在故意貓捉老鼠地吊著阿牙,好叫他繼續在恐懼與希望之間掙紮。


    此時她身邊一道淅淅索索的動靜聲,竟是焦關城輕手輕腳地下了管道,想要去支援阿牙。


    秋玹抬手提住了他的後衣領。


    “誰?!……是你,你也藏在這裏?”


    “別傻了,”她悄聲說,“你不是沒見過羅羅的實力,現在就算是你我同時下去進攻也不可能打得過的,隻會白給罷了。”


    壯實的男人沉默一秒。


    “你誤會了……大家都是素昧平生的路人,我自認為還沒那麽高尚到犧牲自己去拯救一個跟我無關的人,我下去不過是想趁機開門逃走。”


    秋玹:“……對不起是我高估了。”


    “說起來,”焦關城同樣以細微到快要聽不見的聲音與她小聲嘀咕,“你在這裏也好,多一個人多一個保障。這玩意竟然是‘鬼’,嘖,你有什麽想法?”


    “在這上麵苟到她離開。”


    “你又怎麽確定她不會發現我們?到時候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焦關城套上拳扣,“抱歉了阿芙,我可得走了!”


    秋玹蹲在橫梁上麵,看著焦關城毫不猶豫地隔著長槍從背後猛推了一把羅羅。被激怒的魁梧女人憤怒扭曲了醜陋麵龐,下一秒卻被倒在身前的阿牙攔住了一瞬。焦關城趁機踹開門一溜煙跑遠了,阿牙牙關打顫地看著逼近的麵龐,後者獰笑了兩聲,舉起蒲扇般的大掌。


    秋玹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去不再看。


    另一邊,羅羅大腳從地上的一灘血泥中挪開,她仰頭似在空氣中輕嗅了兩下,然後沒發現什麽就想往外走。秋玹剛鬆了一口氣,一張巨怪般醜陋猙獰的麵龐就幾乎是擦著她鼻子貼麵而上!


    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她一句髒話就要脫口而出。緊縮著瞳孔往後退了一步,羅羅蹲在她身前似是有些疑惑地擰了擰光禿禿的眉骨,隨後又自言自語著爬下了管道。


    聽到砰的一聲關門聲,她徹底泄了口氣,從脖間將那枚土氣得要命的紅繩玉墜給摘了下來。


    繞過地上阿牙的血肉殘渣,秋玹幾下跳下管道,聽了會門外的動靜也拉開門走了出去。


    她當然可以利用沈驚雪給的隱匿氣息玉墜苟到遊戲最終的勝利,但是這場遊戲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捉迷藏加分遊戲了。一旦涉及到羅羅“鬼”的身份,不管是捉人方還是躲藏方,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都不能再完全作為利益的對立方下去。


    鍋爐室上去就是船艙底層,愚人船上倒也不會可以去分什麽上等船艙和下等艙。說來也諷刺,大家都是瘋子和愚人,所以階級觀念與等級製度便也就可有可無毫無用處了。


    而如果秋玹沒有記錯的話,在廣播室的隔壁,船上所有監控連接的地方就在那裏。


    她匆匆上樓跑過甲板,其中接收到了被捉住暫時淘汰,坐在甲板上的同方隊友的問候。就在廣播室的樓梯下方轉角,她猛地頓住腳步。三兩個捉人方的行刑官就在那邊懶洋洋地巡邏,時不時攀談幾句,看上去隨意得不行。


    這幫人還沒有意識到“鬼”的存在啊。


    秋玹後退一步,兩根手指交叉立於嘴前。


    “現在的行刑官都那麽沒有警惕心了嗎?”


    “!”


    她呼吸一窒反手子母刀條件反射地揮去,下一秒在看清那人麵目之後硬生生收回了攻勢。


    “還挺警覺,”秦九淵哼笑兩聲,隨即又想起了什麽重新沉下麵目來。“你還在這裏幹什麽,等著我抓你回甲板嗎?”


    “你早可以動手了。”秋玹仰頭看他,遊戲規則就是捉人方觸碰到躲藏方的任意部位就算抓到。可就在剛才哪怕是眼睜睜看著刀刃朝他揮來,秦九淵甚至連步伐都不曾移動過半分。


    “……”


    “會吹口哨嗎?”


    男人皺皺眉,“你說什麽?”


    “不會算了。”秋玹將兩指塞入口中,深吸口氣長長吹了一聲響哨。


    “你幹什麽!”


    “走了!”她一手拋出秦南潯的布偶,在聽見轉角處匆忙趕來的腳步聲的同時,一手拉著秦九淵衣擺往另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一口氣跑進廣播室鎖上門,她捋了把袖子將矮櫃拖過來堵在門前,想了想又搬了幾把椅子摞在上麵。“你到底在幹什麽?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這位小姐,我隻要碰到你一下你就……”


    “我就立馬原地倒地不醒再垂死病中驚坐起為你旋轉跳躍轉接二十個波比跳為你拿著愛的號碼牌。”


    秦九淵:“……”


    “好了,說正事。”該說多虧了曾經在瘟疫世界開飛車的經驗,秋玹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在操作麵板上找到了播音與投屏播放監控按鈕。“‘鬼’已經出現了,就是羅羅,但是還有人被蒙在鼓裏處於絕對被動狀態。這場遊戲的本質已經變了,不能有人再死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們不是同組隊友,甚至不是屬於同一方的。”


    “我們不是屬於對立方的,事實上也不屬於任意一方。”秋玹搬了把椅子坐下,在一塊塊環形圍繞的監視投屏裏找到了羅羅的位置。“但是我們是屬於‘我們’那一方的。”


    身後男人瞳孔緊縮了一秒。


    她調整了一下播音廣播話筒,清了清嗓子,按下了全體廣播按鈕。“聽好了,所有現在在船上參加狗屎捉迷藏遊戲的行刑官們。我不管你是捉人方還是躲藏方,現在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認真聽我說,除非你不想活下去了。”


    四樓走廊裏,老梁與莊曉蹲在壁畫的後方隔間裏,聽聞疑惑著對視了一眼。“那是阿芙的聲音吧,出什麽事了?”


    “這個傻子,那現在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廣播室了嗎!”


    “我覺得阿芙應該不會犯這麽蠢的錯誤吧,應該是有預謀的……”


    “哼。”


    “在開始之前,我想說的是在船艙三樓走廊天花板上趴著的那位兄弟,請你回頭去看一下你身後有什麽,然後趕緊跑……啊,看來是已經來不及了。”秋玹歎了口氣將視線從某塊被血泥完全糊住了的屏幕上移開,繼續說了下去。“現在是四樓,四樓的兩位朋友我就不點名了,趕緊跑,快點。”


    “四樓……說得是我們吧。”莊曉遲疑地想跟老梁確認,後者皺眉在兩秒內反應過來,當機立斷地一把掀起了壁畫。“我們走!”


    廣播室,那女聲依舊不停歇地響著。


    “我不管你是不是已經見到過‘鬼’了,或許是想要繼續進行那狗屎捉迷藏遊戲,但是現在規則變了,朋友們。這個遊戲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捉迷藏加分而進行的,我知道肯定會有很多人想要借此‘發一把橫財’,但是請容許我提醒你,我們船上一共就隻有兩百名行刑官,能懂我意思嗎?結算後會淘汰掉分數最後的五十個人,如果兩百人死到最後隻剩下五十個人了,那麽誰都活不了。”


    “但凡有那麽一點腦子的都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搞清楚誰才是你的敵人。”


    “現在‘鬼’過去醫務室後方的走道裏了……怎麽,都說到這份上了隔間裏的那兩個比還不走嗎?嗬,現在再走,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別特麽再哭了趕緊站起來跑啊,你的腿是剛借來的嗎?……醫療室外麵的那個人還在看戲?她朝你這個方向過來了看不見?……嗬嗬嗬,往反向跑是想要一頭撞進‘鬼’懷裏嗎,那你們兩個直接就看對眼了也不用再來參加後麵的遊戲了。”


    “艸,廣播室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也太囂張了吧。”剛由於報點的位置而躲過的一名男人停下來喘了口氣,終於有閑心聽著廣播裏不間斷的話語向身邊的同伴調侃道:“這麽明目張膽她就不怕那哥布林直接殺到廣播室裏去?或者說他們捉人方隻要有一個人進去了碰到她一下,她就會淘汰了吧。”


    “誰知道呢,不過能夠做到這樣也是挺不容易的。”同伴仰頭喝下一瓶能量液,“換做是我發現‘鬼’的話肯定不會做到這步而把自己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的,如果這次她能夠活下來的話我倒想認識認識她。”


    廣播室裏,高大的男人手中握著把眼熟的子母刀。他一個人站在被強行破開的門前,而從那時起,就再沒一個人能夠成功突破這扇脆弱門板。


    “你到底是哪邊的啊!”半邊身子都掛彩的行刑官見實在不是對手,隻好躲在人群身後開始叫罵。“就算那個女巨人真的會殺人又怎麽樣,這麽多個試煉場走過來了哪次生死不是各憑本事。現在你幫一個對立方的人就已經是在阻礙我們所有人的利益了!趕緊滾開!”


    “蠢貨。”手中子刀出鞘狠狠揮擊在避開要害的部位,那個趁機想要偷摸進去的行刑官便就倒地痛苦哀嚎了。秦九淵冷冷掃視一圈堵著門的眾人,“聰明點的就趕緊滾。”


    “你算什麽東西啊?呸,跟裏麵那女的一起去死好了!少再來禍害我們隊!”


    室內,秋玹聚精會神地盯視著監控屏幕,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她往廣播室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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