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化藥劑果然是科學院的人弄出來的。


    先不提層層被激化陷入狂暴狀態中的感染人,叫做素素的黑色人女孩子睜著兩個漆黑的眼洞,身軀以人類不可所及的角度誇張彎折著。突然,下一刻,在所有人都不曾看清她是怎樣動作的情況下,詭譎身形甚至隻用了一息不到的時間就突進到了眾人眼前。


    秋玹依據著本能避開這一擊,隨即從身旁揮出的又一道風刃接踵而至。幾近狼狽地在地上打幾了個滾,她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混亂荒誕的一幕,才終於明了激化藥劑所代表著的意義。


    “不用謝我。”息寒亭手腕上同樣戴著一枚劣質的塑料手環,作為這一方為數不多還清醒著的幾個人,在一片硝煙彌漫中站到了秋玹身邊。


    “從某種方麵來說,其實目前這種情況對我們有利。”高挑的女性摸了摸下巴,“本來就打不過的,現在全員一旦被激化,說不定還有那麽一丁點的生機。”


    秋玹低下頭去看了看握在手中沾染了壹號鮮血的短刀,再一次想起了剛才倉促間與洛水的那場短暫談話。她手掌緊了緊,回頭看向身處混亂中心臉色同樣有些不太好看的息寒亭。“幫個忙,幫我把那個女孩子困在一個範圍內別讓她出去。”


    “女孩子你管這個咳,叫女孩子”息寒亭不可置信地揮舞著森森骨鞭,不知是用什麽骨頭製成的節鞭上泛著皚皚冷光,狠厲地抽擊在圍繞著他們四周一齊失控狂暴的人群身上。而素素扭曲著麵龐宛如厲鬼,身形詭秘快如光影,她如影隨形如蛆附骨,像一道揮之不去的噩夢盤旋在每一個人背後的影子上。


    “別廢話了。”秋玹手臂一撐從地上爬起來,“還想不想完成這個世界的試煉場了快點”


    舞動著可怖骨鞭的女人聞聲撇了撇嘴,嘟嘟囔囔了一句“狗脾氣”。隨後她手中攻勢一轉,皚皚節鞭裹挾著劇烈風暴調轉方向朝素素移動的方向抽去。可被激化的黑色人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甚至以人類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其下一秒的位置,在這樣的絕對高速下連預判都失去了作用。見狀,息寒亭挑挑眉,她進攻防禦的動作貌似艱難地緩了幾步,卻始終沒有像其他深陷困局的人們一樣露出苦苦掙紮的神情來。


    “我懷疑你是故意的,黑暗同學。”她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慘白骨鞭一個翻轉露出一節隱於空心節段中的類似符紙般的帖子來。像是浸泡著陳年死血的符紙透出詭譎神秘的咒文,息寒亭修長手指徑直拎起幾枚咒符,看了眼秋玹手中的短刃又看了看素素手臂上顯眼的漆黑圖騰,口中道:“說這些就隻是為了試探我的真實實力吧,真是令人傷心,我就知道,你們玩法師刺客的心都髒。”


    幾枚詭異神秘的符紙瞬間被拋出,以一種不容阻擋的力量朝著素素短暫間站立著的位置射去。素素見狀又是一個閃身朝秋玹的位置俯衝而來,秋玹見狀微微低伏身子做出一個攻擊的起手式。而下一刻,自發就位圍出一個類似五角星形的符紙之間突然迸發出幾道滋滋火花,將在瞬間內閃過的素素狠狠給攔在了一道冒著電流的透明屏障上。


    皮肉焦灼的聲音響起,素素猙獰麵龐上流露出一絲痛苦情緒。見狀秋玹連忙趁機跪立著將沾了血的子母刀狠狠揮出,鋒利刀刃在黑色人虯結交錯的皮膚上劃出一道深長的口子,滴落的血液交織在一起,逐漸順著她血管延伸流入體內。


    一邊將注意放在痛苦抓叫的素素身上,秋玹動了動手指,像是意料之內發現她又能憑借著精神力通過印記掌握與素素之間的聯係。


    沉下心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精力嚐試著奪取素素的控製權,她能感覺到在黑色人女孩的體內有另一股渾厚力量在以雷霆萬鈞之勢撕扯著她的精力。咬咬牙強撐著硬剛那股力量,頭腦中的神經被拉扯得生疼,卻又在隱隱中感受到一縷微光在有意識地引導著她些什麽。


    不知不覺中,秋玹無意識地盤腿坐了下來,她緊閉眼睫似是完全失去意識,然而慘白麵孔上不斷滴落的冷汗無不彰顯她此刻正在經曆一場不亞於任何人的苦戰。


    慘白骨鞭在她周身舞動著,息寒亭難得肅穆了臉色寸步不離地守在秋玹身側,異性節鞭亂舞抵擋了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任何形式的傷害。


    而另一邊,那僅存的幾個同樣沒有被激化藥劑感染的人則完全陷入了與狂暴感染人酣戰的境遇,時不時還要提防著長老們放冷槍,一時竟有些被逼入絕境。


    疏影舌尖頂了頂在一開始就由洛水親手喂到她嘴裏的解藥,藥片融化時令人難以忍受的苦味在口中彌漫,也一直延伸著填滿她心中滿腔的酸澀苦懣。“老師”年輕的魔法師看向那人的方向,眼中是濃稠得化不開的千萬思緒。“在一切都即將走向終局之前,我能問問您原因嗎”


    “原因就是這是必須要經曆的命運之軌。”溫潤的女人同樣看著她,就好像眼前的慘景有很大一部分不是出自她手一樣。“你去問問前幾任先知所預見的未來就會知道了,我的孩子。我們沒有辦法改變既定的命運,就隻能做到盡量讓結局看起來要好一些。”


    “這太荒謬了。”


    “可這就是現實。”


    “洛水,你還在廢話些什麽,趕緊來幫著穀清他們準備最後的收尾工作,不然什、麽”大長老的話語停頓了一瞬,接著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橫執的黑匣子,而那尖利的黑色指甲就差一下就將直接穿透他的胸膛。


    孟歌收回第一時間擋在大長老麵前的武器,沉沉看向偷襲人的方向。素素仍睜著兩張被一片漆黑填滿的眼眶,鋒利狹長的指甲微微一動,又是以疾如閃電的速度進行下一輪進攻。


    成功了。坐在冷硬地麵上的姑娘突然睜開雙目,她的臉色依然慘白憔悴,但整個人看上去又似乎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可以啊兄弟。”息寒亭有模有樣地趁了個空隙給她鼓了鼓掌,隨後在後者關愛傻子的目光裏若無其事地開口。“隻是隻有她一個人對目前的情況而言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吧。”


    “所以說,還是得麻煩你繼續幫忙了。”


    秋玹握著子母刀從地上爬起來,僵著臉看向麵前混亂一片的慘景。“這樣看來的話,也不過是重新再控製幾千個感染人吧。這麽簡單的活,我應該能做到,你說是吧。”


    息寒亭:“你牛逼,我服了。”


    之前在川流鎮的黑色人亂葬坑裏不顧自身實力強行轉化的行為就已經讓秋玹吃盡了苦頭,如今想要再透支精力掌握數千個感染人的控製權又談何容易隻是再不容易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若是想要徹徹底底地贏下科學院的瘟疫戰爭總得付出點代價。


    事到如今其實秋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為了自己活下去走到最後而拚命,還是為了疏影的那一番話,又或是為了那千千萬萬被長期禁錮在牢籠中的人們。


    她提刀運作著精神力穿梭在這人間慘景之中,息寒亭的神秘咒符一張一張地加疊。伴隨著壹號的血液順著被子母刀劃出的傷口融入體內,狂暴的感染人們紛紛冷靜下來,又恢複了之前木訥的樣子搖搖晃晃地擠作一堆了。


    不過最初的目的都已經不重要了。秋玹這樣想道,勝利是會屬於他們的,之前如此,一直如此。


    隨著恢複正常狀態的感染人越來越多,大長老的臉色也一時比一時晦暗。


    見事情還並沒有來不及挽回到一定程度,一直沒骨頭似靠在外牆上的白禾溪站直了些,邊朝那枚巨大機甲走去嘴裏邊說道,“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將反叛者捉拿的。”


    大長老默許地點點頭,探究目光卻一直死死盯著這邊方向。“你們說她是怎麽做到的當初研究成功的時候,不是說過激化藥劑是沒有解藥的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是”夫婦中的男人連忙磕磕絆絆地解釋到,“我們可以擔保藥劑是絕不會有問題的,之前在渭河邊上的實驗也十分成功。所以現在要麽是那名黑色人擁有著什麽特殊能力,要麽是她武器上沾的東西有問題。”


    “你是說上麵沾著的血”


    大長老眯起眼睛看了半瞬,“這可不是普通人的血,你們說誰會借給她洛水的那個學生,還是這一任的,先知。”


    說道這裏的時候,大長老壓低了些嗓音,將原本就陰沉嘶啞的聲音弄得更加刺耳難聽。“玩也已經玩夠了,”他朝著一旁同樣吞食了解藥的士兵們招招手,“現在該把我們的第四任先知請回來了。”


    “不行了,這比我之前的其中一個競技鬥獸場的世界還要難搞。”息寒亭雙手撐膝狠狠喘了兩口氣,暗罵了一聲看向仿佛一層疊著一層完全沒有盡頭的感染人群。秋玹同樣慘白著臉坐立在地上,接連不斷的大喘氣和飛速消耗的精神力讓她用不了多久就會陷入絕境,現在也不過是僅憑一口氣硬撐著罷了。


    “血都幹了嗎”壹號幾個旋身來到她們麵前,見狀想要撕扯開本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下一刻被秋玹阻止。


    “還夠用。”她回道,探究眼神片刻不離壹號半分。“能問問你這到底是什麽身份嗎還是說這是作為第四任先知的特權”


    “隻是一點個人能力罷了。”壹號看上去一副並不想被談論太多的樣子,簡單含糊了兩句就又分頭行動處理後續的感染人去了。秋玹將刀柄一個用力將利刃從一個感染人肋骨中卡了出來,望著密密麻麻的潮海張了張嘴唇。


    一個又一個絢麗的魔法元素在空中炸開,她看見疏影幾乎是全然不顧地在往四周拚命輸出,就如同是在通過這場打鬥發泄著什麽一般。可是最終元素總有耗盡的一天,洛水目前而言唯一的魔法師學徒無力地垂下雙臂,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什麽。


    “我就說你們搞不定吧,這時候不還是要老子前來救場哼”


    熟悉的,帶著明顯嘲諷的語氣自眾人背後響起。秋玹一愣,連忙回頭看去,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老頭那張滿臉寫著不屑的嘲諷臉,在他身後,跟著的是一個十分麵熟之前在集市上突然犯病的人。餘三看到她禮貌地點頭打了打招呼,雖然依舊瘦骨嶙峋但已經很難看出之前憔悴麻木與絕望了,臉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枯木逢春般的希冀與喜悅。而再那之後,走著幾十個身背武器的人們,他們年齡看上去已經很大了,但步履之間的肅殺嚴酷氣息卻外泄著絕對的實力與曾日的輝煌。


    口是心非的老頭,最後不還是和他們聯係了嗎秋玹輕歎了一聲,遙遙朝老頭比了個手勢示意著小心行事。


    而再後來,幾聲突兀的冷冽槍響打破了場上的氛圍。


    所有人:


    那是


    順著聲源處望去,秋玹喉頭堵了下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隨著那道熟悉的低沉男聲說著“我覺得我們有必要來好好做一個關於危急時刻如何作為的約定了,小姑娘。”一個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自男人身後走了出來。


    “真是好久不見啊。”


    那人環視了一圈眾人臉上或驚異或憤怒甚至夾帶著一些恐懼的麵龐,滿臉都是歲月風霜的貌若瘋癲的婦女笑了笑。


    “我說過,終有一天我將會再一次光明正大地,以一個自由人的身份踏上這片土地。而等我做到的那一天”


    “真理之門,必將重新為信仰者而開啟。”


    “艾爾梅特拉終究跟隨著前任的先知一起,踏入真理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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