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立在地上,秋玹心裏一片冰冷。


    如果說她曾經曆的那些不是夢境,那她現在所處的一切又是什麽呢?秦九淵,顧清悅,趙柯……這些人,又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鏡子裏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秋玹自認為自己接觸到了能夠串聯線索的那“關鍵一點”,卻不知這將她推向了更深層的謎團。


    似乎是看她臉色不對,秦九淵問道:“怎麽了?”


    “……如果我說,這已經是我經曆的第五遍狂歡之夜了,你會信嗎?”


    “哇哦,土撥鼠之日嗎?那還挺酷的。”


    “酷什麽啊!”秋玹瞪他,“而且不僅是我被困在時間循環裏了,這裏的一切,包括你,都有可能不是真實存在的!你還覺得酷嗎!”


    “那麽,你覺得我是真實存在的嗎?”秦九淵收斂了些許調笑的表情,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


    “嘿,小姑娘,放鬆點,別想那麽多。”他輕輕拍拍秋玹的肩,“隻要你想它是真實存在的,它就是。”


    秋玹完全沒有被安慰道,“別老用這樣的話敷衍我。”她不滿地說道。


    秦九淵無意義地輕笑了一聲,“以後你就會知道的。”男人的聲音很輕,幾近於喃喃自語,“我總不會騙你的。”


    秋玹有些煩躁地抬手撥了撥眼前的亂發,然後看著手腕愣了一下。


    “我的項鏈不見了!就是小璐給我的那條鳥籠項鏈!”


    “先別急。”秦九淵安慰道,“先想想是什麽時候不見的,然後我陪你去找。”


    秋玹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在她和陸行舟他們分開之前她記得項鏈還好好的呆在她手上,也就是說,隻有可能是她在三樓的時候弄丟的。


    而她剛上三樓的時候,碰到了一個持刀的人……


    “眼鏡詩人走了,走,我們先在這一層找找看。”秦九淵站起身來,向秋玹伸出一隻手想要拉她起來。


    “……不用找了。”


    秋玹低著頭,垂下的碎發遮住了她的表情,“我知道了。”


    對了,一切都串起來了,她在第二次進行時間重置的時候,一個看不清身形的人襲擊了她,扔下了武器並遺留了那條項鏈。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持刀的人。受到攻擊的人,襲擊她的人,留下項鏈撿到項鏈的人,鏡子中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是她秋玹自己。


    “淵哥,”她低著頭輕輕叫了秦九淵一聲,“能不能麻煩你去樓下等我。”


    男人沉默著看了她一會,最終歎了口氣,就著站立的姿勢摸了摸她的頭。


    “那麽,再見了,小姑娘。”他這樣說著,隨後朝樓梯走去,“我一直都可以等你,但前提是,你得記得有一個人在等你。”


    最後說完這句話,男人消失在轉角。


    秋玹麵無表情地站起來,理了理在剛才的跑動中被弄亂的衣袖,接著抬步朝盡頭的大衣櫃走去。


    她一把拉開衣櫃的門,等身鏡中,人像仍是一副和她一樣的姿勢和表情站在那裏,白淨的臉上滿是冰冷。


    如果不是臉上的血跡,秋玹真要信了這就是一麵普通的鏡子。


    為了驗證這句話一般,“秋玹”突然慢慢地,朝秋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她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燦爛而完美的微笑來。


    “你是誰?”秋玹麵無表情地問。


    “別傻了,這是什麽傻問題。”鏡中人挑著一邊眉朝她笑,“我是秋玹,你當然也是。”


    “你是你/媽呢。”秋玹說,“我一個天外飛仙滑鏟鏟飛你這faker的狗頭。”


    “快別說了,”鏡中人也沒生氣,隻滿臉寫著敷衍地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都是飲水機守護者,faker又做錯了什麽?”


    秋玹不想再和她打無聊的嘴炮,她四處看了看,然後在身後撿起一根橫木徑直朝鏡子砸了過去。


    “我勸你不要這麽做。”那人跟沒看到砸向她的橫木一般,說:“我說過了,我就是秋玹,我要是受傷了你也會受傷。同理,我消失的話,你也一樣。”


    秋玹沒接這話,見橫木對鏡子造成不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她隨手往旁邊一扔,然後看著鏡中人說:“項鏈還我。”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為什麽要還你?”


    然而還沒等秋玹開口,那人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一個跨步上前將臉貼在鏡子邊緣,以一種滿懷惡意的怨毒眼神看著她:“你不覺得不公平嗎?明明我也是‘秋玹’,憑什麽你就能自由地行走,而我隻能被關在這個該死的衣櫃的該死的鏡子裏!”


    鏡中人繼續說:“我知道你的一切經曆,了解你的所有思想,因為我就是你本身。可明明是同一個人,我卻隻能被禁錮在這裏,隻能看著你去做我想做的一切!”


    “不過幸好,我找到了一個契機……狂歡之夜!所以,趁著你沉溺在夢境中,我把你拉到了這個平行世界。利用時間的漏洞,我終於成功了,我製造了一個被遺漏在時間夾層裏的‘秋玹’,然後占據了那具身體。至此,我終於,獲得自由。”


    秋玹沉默了一會,“所以……吃完火鍋後本應全員黑化,但我沒事的原因是,你,我的黑暗麵。‘你’對調了‘我’,將我拉到了這個平行世界中來,是這樣嗎?”


    “你想這樣理解也沒問題。”鏡中人聳了聳肩,“不過,我可不是你的什麽黑暗麵。我就是你啊,秋玹。我們是一樣的,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一個人。”


    秋玹:“你在想屁吃?faker就是faker,我們從來都不會是一個人。”


    “哈哈,”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那人大笑起來,接著看著秋玹開口,“不不不,早晚你會知道的,否認我的存在等同於否認你自己。不過現在嘛,也該讓你感受一下一直以來我的痛苦了。”


    直覺到不妙,秋玹回過身拔腿就跑,卻發現無論她怎麽邁開腿,她都是在做原地踏步。


    “沒用的,”不知何時,那聲音已經近到了她耳後,“無論你去哪裏,你永遠也擺脫不了我,因為你永遠也不可能擺脫你自己。”


    下一秒,秋玹眼前視野一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影站在她麵前。


    “我要你站在這裏看著我。”那人影這樣說道,“就這樣,一直看著我。”


    “再見了,秋玹。”


    秋玹雙臂用力拍著眼前那層透明的屏障,然後眼睜睜看著那人衝自己笑笑,關上了衣櫃的門。


    她的視野回歸黑暗,接著沒過幾秒,她腦中空白了一瞬,徹底失去意識。


    ……


    時間又一次重置了。這是秋玹再次從黑暗中醒來時,腦中的意識。或許唯一一件算得上是好事的是,她不用再一次被陸行舟的破爛喇叭聲叫醒?


    可這還不如陸行舟的破爛喇叭呢。秋玹坐在黑暗裏,瞪著四周茫茫的黑暗想著。


    期間她試用了無數種方法從鏡子裏出去,可結果就像那個“秋玹”說的一樣,被禁錮在鏡子裏的人根本就無法獲得自由。除非她也去找一個什麽“自律之夜”之類的契機,然後再進行時間循環找漏洞再創造出一個“秋玹”來。


    可別說有沒有“自律之夜”這種鬼東西,光是結束這一個時間回溯就已經夠讓秋玹頭大。


    她按著太陽穴重新盤腿坐在地上,思考著下一步的對策。就在這時,有一抹昏暗的光線從一道細縫中投射了進來。


    秋玹眯著眼朝那道光線處望去,聽到了一點細微的聲音在交談著,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自己的聲音秋玹總是能認得出來。


    那分明屬於秋玹的聲線說:“我之前在我房間的鏡子裏找到了一點線索,說是在別墅三層盡頭處的衣櫃鏡子中,藏著些什麽不好的東西,聽起來像是詛咒這一類的。我們等會打開櫃門的時候最好當心點。”


    秋玹:我放你/媽的屁,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


    櫃門被小心翼翼地拉開了,秋玹也懶得站起來,在鏡中維持著盤腿坐著的姿勢,抬起頭來看著他們。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陸行舟,聒噪的少年看到她的時候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地回頭去看站在他身側的“秋玹”,然後又回過頭來看看她。


    秋玹被他這種看猴子的眼神搞得火大,但她也沒說什麽,隻眼神從“秋玹”、顧清悅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停留在秦九淵身上。


    她從來沒見過男人的這幅表情,或者說,秦九淵在與她一起的時候,從沒對著她露出過這種表情。


    冷漠的,傲慢的,恣肆的,高高在上式的冷眼旁觀。就像在看路邊的一粒塵土,一顆石子,沒有什麽區別。不是刻意的輕蔑不屑,而是,根本就不在乎。


    他並不在乎鏡子中怪異的情況,也不在乎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樣俯瞰著人世,自身卻無動於衷。


    秋玹突然想到,秦九淵會和自己還比較談得來是不是就是因為自己曾也是這樣的,當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將自己抽身於事物之外。


    她突然就更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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