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坐在床上僵了一會,又走下床去試探性的推了推門——果然,沒推開。


    顧清悅:“秋玹你醒了嗎!先別著急,因為今晚受到山莊保護機製的人是你,所以門是怎麽也打不開的。”


    她站在門後緩緩,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


    門外顧清悅還在繼續說話:“怎麽了?秋玹,秋玹!你還好嗎?怎麽不說話?”


    “我沒事。”秋玹慢慢說,“所以我現在應該跳窗是嗎?”


    陸行舟:“對對對!嘿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秦九淵在一樓落地窗那邊接你,記得一定包得嚴實點的啊。”


    時間被重置了,或者說,她又回到了剛醒來時的時間點上。她一邊給自己裹上厚重的大衣一邊想著。


    “我要跳了!”她如同上次一樣朝門外吼道。


    陸行舟同樣答道:“行!我告訴秦九淵了!跳吧!”


    於是秋玹像上次一樣挪下去,像上次一樣被秦九淵拽著腳踝拖進大廳,像上次一樣被調侃著“這又是什麽裝扮?發福了的蜻蜓隊長?”


    她沉著臉沒有說話。秦九淵揚了揚眉蹲下身與她持平:“嘿,小姑娘,怎麽又不開心了?”


    旁邊顧清悅還在解釋著他們因為“鳥籠”的線索而來找秋玹,沒想到被強製入睡的人還能醒過來之類的。


    秋玹把項鏈遞給顧清悅,說:“我也不知道這個怎麽用,你們自己拿去研究吧。現在我有點事要去做,別跟過來。”


    “可是……”


    她轉身躲到拐角的陰影裏去,等著鄭雲遠發出慘叫,然後幾隻夢貘旋身而下。


    趁著夢貘沒有發現她,她三兩步竄上樓梯,回頭又強調了句:“你們自己當心點,別跟過來!”說著也沒管身後幾人的反應,她輕手輕腳地來到走廊轉角處。


    鄭雲遠還是抽搐地倒在地上,趙柯站在一邊把玩著一小團銀白色的像雲朵一樣的絮狀物體。


    忽然趙柯像感知到了什麽一樣,猛地回頭看過來。


    秋玹屏了屏氣,將自己往後藏了一點。


    所幸,男人隻是眯著眼睛往這邊看了一會,並沒有發現什麽的樣子。緊接著他就轉過身,跨過倒在地上的鄭雲遠往前走去。


    秋玹又藏了一會,確定趙柯已然走遠,她慢慢走了出去來到鄭雲遠身邊蹲下。她發現鄭雲遠還有微弱的呼吸,隻是陷入昏迷。


    於是她繞過鄭雲遠順著趙柯消失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身後那種被窺探著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她停下腳步,視線在四周掃了一眼。


    右手邊一間臥室的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門縫裏,一隻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窺視著她。


    秋玹沉著臉裝作一無所覺的樣子繼續往前走,然後突然回身猛地一把拉開那扇門。


    門後的人驚呼一聲,被嚇到了似的向後跌坐在地上,一張勉強算得上清秀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


    秋玹不顧那人的惶恐,慢慢把門關上又上了鎖。接著她蹲下身,保持視線與那人持平。


    “為什麽偷窺我?”她問道。


    “我……我沒有。”李思瑤垂下頭,視線亂晃不敢看她。


    秋玹看著她頓了頓,又說:“你知道些什麽。”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的語氣。


    李思瑤慌亂了一瞬,但還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秋玹想了想,決定出賣陸行舟:“你知道嗎,陸行舟剛被夢貘咬了。”


    “什麽……不可能!”李思瑤脫口而出。


    “怎麽不可能?”秋玹挑了挑眉,“我親眼看見的,幾隻夢貘把他圍起來,幾口就咬了下去。”


    “怎麽會……不可能。”李思瑤低頭喃喃自語,接著神色一凜,抬起頭來,“你在騙我。”


    被拆穿了,秋玹隻聳聳肩,說著狗男人專用話語:“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你騙不了我。”又喃喃自語了一句,李思瑤不再說話了,她把頭垂到胸前,像個膽小而逃避現實的鴕鳥一樣將自己藏起來,擺出一副拒絕再交談的姿勢。


    秋玹盯著她看了一會,也不再勉強她開口,隨意揮了揮手當作道別,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幾步路遠的地方,鄭雲遠依舊像具屍體一樣躺在那裏。秋玹繼續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也再沒看見趙柯的身影。


    他上三樓了?於是秋玹抬腳走上三層的階梯。一踏上樓麵,一股陳舊帶著舊木頭隱隱腐爛氣味的氣息就衝上鼻腔。


    山莊別墅的三層看起來就像那個地下室的複製版,各種雜物堆砌著,陳舊腐朽。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一些雜七雜八的小零件,盡量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在大型家具的陰影中。


    突然,在路過一個大衣櫃旁邊的時候,腦中的危險感應響了起來。接著,聽到腦後的一陣破空聲,秋玹連忙閃身朝一側倒去。


    偷襲她的人見一擊未中,也不戀戰,丟下那根作為凶器的撬棍,轉身就跑。


    三層樓太暗了,加上雜物堆砌錯雜,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秋玹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撿過那把物理學聖劍握在手上,稍微定了定心。


    她繼續往三層深處走去,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剛剛那個偷襲她的人之外,三層安靜得過分。直到她走到最盡頭,也沒有再遭遇任何危險,也沒有碰到任何一個人。


    有點麻煩了,秋玹暗想,趙柯應該是去一樓了,但願顧清悅他們沒事。


    她站在三層盡頭看著眼前被巨大遮塵布掩蓋著的落滿灰塵的衣櫃。因為它太格格不入了,在所有雜物都被像垃圾一樣隨意丟棄的地方,它簡直就像鶴立雞群一樣引人注目。


    屏住呼吸,她一把拉開巨大的防塵布然後快速退開兩步。


    衣櫃的全貌展露在她眼前,它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稍微大了那麽點的衣櫃。秋玹眯著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打量著,思維又開始發散。倒是長得有點像消失櫃,或許下一秒一群食死徒就會當場出櫃?


    自娛自樂地想著,她握緊了撬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去拉開櫃門。


    然後,秋玹在裏麵看見了自己。


    衣櫃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除了一麵鑲嵌在內部的等身穿衣鏡。


    秋玹抿了抿唇,看了會鏡中的自己——鏡子就是一麵普通的鏡子,映出的影像也隨著秋玹抿唇而抿唇,沒有出現什麽鏡中人朝著外麵的自己詭異地笑啊之類的恐怖片情節。


    就是普通的鏡子,和普通的衣櫃。觀察了好一會,得出了這個結論的秋玹顯得有些不滿意,她原來還以為三層能找到什麽特殊的線索。


    又泄氣地盯了好一會,沒辦法,秋玹隻好重新關上衣櫃準備下樓去找顧清悅他們。在路過剛才她被偷襲的地方的時候,她不小心踢到了什麽地板上的硬硬的東西。


    秋玹彎下身摸索了過去,將那串東西撿起來握在手裏。感覺到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冒了起來。


    那是她的鳥籠項鏈,剛才給顧清悅他們的項鏈。


    秋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別瞎想,陸行舟和她是利益共贏的沒必要害她,顧清悅和秦九淵就更沒有理由了。


    你確定嗎?這時,在“夢中”顧清悅的話又在她腦海裏想起,那些人,那些你自認為熟悉甚至有點親近的人,你又真的了解他們嗎?


    至少,他們所回應展現給我的那一麵是真實的。像是在回答“夢中”顧清悅的話,秋玹又輕輕對自己說了一遍。她定了下神,將項鏈繞在手上纏好,扶著樓梯走下樓。


    秋玹順著原路返回。走到二樓走廊的時候,鄭雲遠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因為已經徹底死亡被山莊回收了,還是因為遭遇了什麽別的不測。


    李思瑤的那件房間裏,門也已經被好好的鎖了起來,裏麵如同空無一人一般聽不到半點動靜。


    秋玹走到二樓樓梯邊緣,悄悄探出半個身子往樓下看。樓下隻能隱隱聽到夢貘的吼叫,和一點細細碎碎的人聲。


    她又探出了點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腦中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已經有些來不及了。還沒來得及等她直起身,身後一雙手就直接狠狠推向了她的後背。


    從二樓欄杆上摔下來的時候,秋玹拚著腰扭到的風險艱難回頭看了一眼。


    媽/的,又是李思瑤。


    壓散了幾隻夢貘後重重摔在地上,秋玹是真的有點莫名其妙。如果說其他人對她懷有莫名的惡意的話她還比較理解,可是李思瑤?她有哪裏惹到過她嗎?


    在“夢裏”也是她將自己推向夢貘群,雖然那隻是一個“夢”,但也足夠讓秋玹鬱悶。


    一回生二回熟的,秋玹心大地等待著重新凝體的夢貘咬向她,一邊趁這機會扭頭去看了眼剛才人聲傳出的地方。


    浮在半空的趙柯聽到動靜也在看向她的方向,似乎是默認秋玹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男人也沒在管她,繼續操縱著手中的動作朝被他浮在空中的顧清悅和陸行舟獰笑。


    秦九淵去哪裏了?


    最後失去意識之前,秋玹忍著劇痛想,接著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同步。


    ……


    “秋玹姐姐在嗎在嗎醒了嗎姐姐在嗎,姐姐醒了嗎在嗎在嗎發張照片來看看,在嗎醒了嗎秋玹姐姐?”


    又一次,秋玹從床上醒來。她看了看係在手上的鳥籠項鏈,重重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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